第三百六十三章 堂會

  宋宜春背著手,神色焦慮地在書里走一走去。

  八角宮燈瑩瑩的燈光時而灑落在他的臉上,時而灑落在他的背上,讓他的神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我早就應該想到,那小畜生看在竇氏有幾十萬兩銀子陪嫁的份上,也不會讓竇氏受委屈的。」他停下腳步,望著宮燈的目光顯得有些陰森森的,「他今天代那竇氏出面主持中饋,鹿肉沒有烤熟,大蝦還帶著腥味,芙蓉羹里發現了蛋殼,因為那小畜生站在那裡笑盈盈地敬酒,那些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吭聲,還不停地贊著今天的堂會唱得好……」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來了,問道:「頤志堂那邊,我們不是一直有人盯著嗎?怎麼宋墨請了廣聯社的曾楚生來唱堂會你也不知道?這是誰的主意?」

  上個月八皇子開府,請曾楚生去唱堂會,曾楚生不敢拒絕,拖著病體去了,唱到中途的時候卻失了聲,大家都知道他身體抱恙,春節期間沒有誰家去請他唱堂會。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了英國公府,來客驚喜之餘,誰還會在意英國公府酒宴的好壞?[

  宋宜春作為主人,也在場。

  他氣得臉色鐵青,不僅發作不得,還要強壓著氣頭的怒火聽著眾人的喝采,笑著和眾人點評曾楚生的戲文。

  陶器重聞言不由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事前那邊的的確確沒有一點動靜。」

  宋宜春已懶得聽陶器重的話,道:「事先不知道,難道事後就不會去查?」並陰冷地道,「今天他拿了曾楚生救場,我看明天他怎麼辦?」

  陶器重沉默了片刻,低聲應「是」,趁機退了出去。

  站在廡廊上,他不禁長長地透了口氣。

  國公爺像是被氣糊塗了似的,現在心思全放在這些小事上。就算是壓制住了夫人又有什麼用?只要世子爺要皇上面前還得寵,只要世子爺的仕途還順利,那些人就會對夫人禮讓三分。不要說夫人精明能幹,等閒尋不到她的錯,就算是尋到她的錯,那些人難道會為了看熱鬧而去指責夫人。和世子爺結怨不成?

  陶器重搖著頭往外走。

  路過茶房的時候,他看見曾五正嬉皮笑臉地和個穿著緋色褙子的丫鬟在拐角糾纏。

  陶器重頗有些奈地嘆了口氣。

  國公爺新提上來的這個曾五,和呂正相比可差得遠了!

  念頭閃過,他神色微滯。

  那個穿緋色褙子的丫鬟,好像是國公爺屋裡的落雁……

  他忙又折了回去。

  曾五和落雁都不見了。

  茶房裡只有個小丫鬟在看爐火。

  他在周圍轉了一遍,沒有看見曾五。卻看見落雁端著空的霽紅小碗從宋宜春的屋裡出來。

  看見陶器重,她嚇了一大跳。聲音緊繃地喊了聲「陶器重」,神色有些慌張地道:「國公爺還沒有歇下,我這就去幫先生通稟一聲。」

  「不用了。」陶器重不動聲色地道,「我剛從國公爺屋裡出來。你忙你的去吧!」說著,朝外走去。[

  落雁鬆了口氣。

  看著陶器重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拔腿就朝茶房後的桂樹林跑去。

  曾五正翹首以盼地在那裡等著。

  看見落雁,忙道:「怎麼樣了?」

  落雁捂著胸口。氣喘吁吁地道:「差點被陶先生發現……你快記下來,我只記得這麼多……一共有二十八個人。全是三公主府那邊的,除了三公主,還有十二個女眷……」

  把明天宋宜春要宴請的人說了個七七八八。

  曾五雖然能寫幾個狗爬式的字,可這黑燈瞎火的,沒紙沒墨,他拿什麼寫。

  但他記記好,落雁說的人他也記了個七七八八。

  塞了個鎏金簪子並兩朵珍珠珠花和幾塊碎銀子給落雁,曾五一溜煙地跑了。

  落雁不想什麼簪子和珠花,被人發現了,還以為她和曾五有私情,可曾五跑得快,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人就不見了。

  她只好悻悻然地出了桂樹林。

  在茶房門前卻看見陶器重正朝里張望。

  她一時有些錯愕。

  陶器重卻笑了笑,道:「我剛才好像看見曾五……」

  落雁就覺得衣袖裡的那些首飾有點滾燙,道:「我沒有看見曾五……」

  陶器重一面往外走,一面笑道:「或者是我花了眼。」出了樨香院,心裡卻暗暗納悶,難道自己想偏了?

  他去了曾楚生位於千佛寺旁的宅子。

  曾楚生親自迎了來,非常客氣地對他道:「國公爺已賞了重帛,怎好勞動陶先生親自走一趟。您有什麼事,只管派個人來說一聲就是了。」又拿了上等的碧螺春侍客。

  陶器重暗暗驚愕。

  聽曾楚生這口吻,是國公爺請他去唱的堂會!

  這怎麼可能?

  難道是有人假借國公爺之名行的事?[

  他試探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國公爺來讓問問,接下來楚先生有什麼安排?」

  曾楚生笑著吩咐徒弟拿了份大紅灑金的戲單遞給了陶器重,道:「這是接下來我要唱得戲,若是國公爺覺得不好,隨時都可以照著國公爺的意思改動。」

  陶器重就收了戲單,道:「我臨時來了吩咐,也不知道前因後果……」

  曾楚生慣在豪門大戶里走動,以為陶器重是和哪位管事爭風頭,忙道:「是貴府回事處崔十三崔爺請得我。這戲單也是崔爺的意思。」

  英國公府回事處哪有個姓崔的?

  陶器重有幾息的茫然,很快就意識到,這姓崔的,十之**是夫人娘家老姨奶奶崔氏那邊的親戚……

  曾楚生已要去唱過一堂了,英國公府也接待了,他難道難說那姓崔的是假的不成?

  陶器重氣短胸悶地和曾楚生應酬了幾句,就起身告辭,回了英國公府。

  宋宜春已經睡下,知道陶器重過來。又爬了起來。

  陶器重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宋宜春。

  宋宜春當場就踢了個腳凳。

  腳凳翻了,他的腳尖也痛得要命。

  他捂著腳尖衝著陶器重喊道:「明天就把那個戲子給我趕出去?他還想在我們家連唱幾場,門都沒有!」

  「千萬不可!」陶器重急急地道,「那戲子常在各府走動,特別是和那些老夫人,太夫人打交道得多。難保他不像個女人似的嘴碎。我們這貿貿然地把人給趕了,那些老夫人,太夫人肯定會問起的,若是那曾楚生答得不好,有什麼風聲傳出去,英國公府豈不成了笑柄?廣聯社號稱是京都第一戲班。過年過節的,不如就讓他把這幾天唱完。也湊個熱鬧!」

  宋宜春跳了起來:「我奈何不了那對孽障,難道我連個戲子都奈何不了?讓他明天就給我滾蛋!」

  陶器重知道他正在氣頭上,怎麼勸也沒有用,只得黯然地退下。

  宋宜春在屋裡罵罵咧咧了良久,嚇得值夜的丫鬟小廝個個戰戰兢兢了半宿。

  而宋墨望著被汗水打濕了頭髮的竇昭,卻是滿心的心痛。

  他拉了自己的小衣幫竇昭擦著臉,擔心地問她:「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竇昭覺得自己好像跑了幾條街似的。非常的累,卻又有種莫名的舒暢。

  「你從哪裡學得這些手段?」她的聲音因為之前的呻\吟變得有些嘶啞。「老實交待?」

  竇昭斜睇著宋墨,目光瀲灩,心裡卻很是不快。

  她知道自己是宋墨的第一個女人,宋墨喜歡些什麼,會些什麼,她很清楚,可剛才的那些風月,卻決不是宋墨憑空就能想像出來的。她怕宋墨去喝花酒或是章台走馬了,只有那種地方,才可能有人知道怎樣和懷孕的女子歡好。

  一場盛宴下來,宋墨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心裡比的高興,哪裡體會到竇昭隱約的不悅。

  他摟了竇昭在懷,咬著她的耳朵問她:「好不好?」

  竇昭微一思忖,誠真地低聲笑著說「好」,並攬了他的腰。

  宋墨頓時有些得意起來,悄聲道:「我問了宮裡的嬤嬤……她們說能行……」

  竇昭訝然,隨後又有些汗顏。

  她對宋墨應該更有信心才是。

  可這樣的答案,讓她臉像火燒。

  知曉這種事的嬤嬤,通常都由皇后娘娘管束。

  她們肯定會如實稟告皇后娘娘的。

  大年三十的團年飯,正月十五的元宵節,全是皇家家宴,不要說是那些勛貴了,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也得奉了特旨才有可能參加,而英國公府是沾了祖上曾做過皇家養子的光,算成了皇室中的人,逢年過節都得進宮,所以英國公府自家的團年飯就定在了小年夜。

  竇昭想到元宵節要陪著內命婦賞月賞燈,她就想拿床被子把自己捂住長睡不起。

  偏偏宋墨還鬧她,笑道:「要是你進宮見到了皇后娘娘,她讓你能我安排通房,你就說已經安排了,我可是把嘉定伯送來的兩個美人都送給了顧玉,你可別漏了我的底!」

  竇昭只盼有些地洞能鑽進去。

  「你就不能忍忍。」她嬌縱背過身去,和宋墨生著悶氣,「這下大家肯定都知道了,我怎麼好進宮去見皇后娘娘!」

  「不會的!」宋墨輕輕地撫著她的手肩,輕聲笑道,「皇后娘娘把我叫去的時候我就說了,我就喜歡你,其他的人都不喜歡……皇后娘娘還叮囑我好好地待你,說你懷了身孕,難有脾氣不好的時候,讓我讓著你一些……」

  看書的姊妹兄弟們,先貼文,等會改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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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