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一路疾馳,往英國公府趕。
清脆的馬蹄聲不僅打破了京都清晨的寧靜,而且讓那些上朝的王公大臣們紛紛注目,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
不一會,英國公府走火和進賊的事就傳遍了京都。
「好端端的,哪裡來的賊?」在值房裡等著上早朝的內閣首輔梁繼芬皺著眉頭道,「他們這些功勳之後,不學術不說,還整天只知道飛鷹走馬,鬥雞遛狗,京都內城,竟然敢縱馬疾馳,這要是撞到了人怎麼辦?」[
他出身貧寒,不太瞧得起那些二世祖。
有「計相」之稱的姚時中卻和梁繼芬恰恰相反,他不僅出身名門,而且妻族和母族都是世代為宦的名門望族,不太喜歡那些自詡「風骨傲然」的寒門子弟。他一向覺得梁繼芬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因而笑著對同樣世家出身的何文道道:「文道公如今還養蟈蟈不?我前幾日得了甌,似金似鐵,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那蟈蟈養在裡面,叫聲極其嘹亮,如金石相擊,又如浪拍水岸,很是稀罕。文道公哪天要是得閒,幫我鑑賞鑑賞?」
何文道是成了精的人,哪裡不知道姚中時在寒磣梁繼芬。只是那梁繼芬雖是首輔,卻剛愎自用,不知迂迴,中直有餘,圓潤不足,沒有什麼魄力,只知道拿了皇上壓人,不要說老謀深算的姚時中和八面玲瓏的戴建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就是何文道也不太侍見他如,以至於內閣到今天還是一盤散沙,不像曾貽芬做首輔時,一言九鼎,人敢辯;也不像葉世培做首輔的時候,世故圓滑,左右逢源。何文道也不太瞧得起他,加之姚中時為人霸道,何文道不太想得罪姚中時,因而笑著應了聲「行啊」,道:「那就下次休沐吧?正好沒什麼事。」
姚中時就問起何煜來:「……今年的鄉試考得不錯,明年的春闈下不下場?」
何煜八月中了舉人。
提起這個幼子,何文道的神態都柔和了很多。
他攏了攏齊胸的美須,笑道:「還是!這孩子,有點野。」
「聰明的孩子都野,不像有些人,只知道一味的讀書,等真正入了仕,卻是五稻不分,不諳世事……如今的科場,真是讓人擔心啊!」
梁繼芬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身材高大健碩得戴建和英俊儒雅的竇世樞走了進來。
「……已經派人去英國公府問了。」平時溫文爾雅的竇世樞此時臉色也不大好看,「這一次兩次的鬧賊,也不知道是賊鬧得,還是人鬧得?只能等下了衙親自去看看了。」
他知道戴建和汪淵交好,汪淵又是皇上的心腹,所以才當著戴建的面抱怨的。
戴建笑道:「元吉兄不必太擔心,皇上知道後,雷霆震怒,把『羿日劍』給了英國公世子,想必近日就會查個水落石出,倒是順天府尹和五城兵馬司,這次恐怕會要換人了。」
他聽說英國公府出事後,慢下腳步,就是為了等竇世樞。
內閣七人,姚時中和他水火不融,竇世樞的兩個弟弟都是何文道的門生,兩家素來交好,竇世樞和工部侍郎紀頌又是姻親,上次紀家在宜興大修水利,就得到了沐川的支持。而且通過這件事,竇世樞好像和沐川達成了什麼協議似的,兩人在很多事情上都共同進退,頗有些盟友的味道。
他看中了順天府尹這個職位,如果能得到竇世樞的相助,有何文道和沐川的兩票,姚中時也只能看著……梁繼芬,那就更不用管他了。如今竇世樞抱怨,他自然得有所回報:「下了衙我也和你一起去看看吧?京都出這樣的事,我們都難辭其咎啊!」一副痛心疾首樣子。
梁繼芬的臉色已隱隱有些發青。
他是首輔,有什麼責任也是他的責任,戴建分明是在指責他失職。
竇世樞隱隱猜出戴建葫蘆里賣原是什麼藥,但他意被戴建當槍使。[
他佯裝愕然的樣子笑道:「些許小事,怎好勞煩立人兄。出了這種事,等會朝會,皇上十之八、九會提起,看皇上是什麼意思之後,我們再商量也不遲。」
被委婉的拒絕,戴建有些不悅,但竇世樞城腹很深,且能隱忍不發,硬生生地把曾貽芬中意的王又宜給踩了下去,偏偏看上去卻是一副風光霽月的樣子,他對竇世樞還是有些忌憚的,倒不好流露出慍色,依舊熱情洋溢地說了幾句話,沐川過來了。
戴建笑著和沐川打招呼。
竇世樞卻坐在了梁繼芬身邊的太師椅上。
「梁大人,我等會多半要早點下衙。」他笑道,「家裡出了點事,要去看看看。」
梁繼芬不溫不火地「嗯」了一聲,什麼也沒有說。
竇世樞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他當著眾人的面向梁繼芬請假,是給梁繼芬面子,也是主動向梁繼芬示好,此時就算梁繼芬對順天府尹之職沒有興趣,也應該安撫他幾句,讓他不至於和戴建聯手才是。可梁繼芬卻像對眼前的暗涌一所知似的。
竇世樞知道大家都瞧不起梁繼芬,可他向來覺得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越是這個時候,他越要和梁繼芬交好才是,一旦梁繼芬致仕,他的人選,接任首輔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他想起前幾前自己的示好,也是這樣被梁繼芬不聲不響地拒絕了。
難道梁繼芬對他有什麼不好的看不?
事情到底是從何而起呢?
竇世樞百思不得其解。
他思忖著要不要哪天去梁府拜訪,探探梁繼芬的口氣,有內侍進來稟道:「各位大人,到了上早朝的時候。」
竇世樞斂了思緒,和大家一起朝金鑾殿去。
※※※※※
五城兵馬司的人也好,順天府的人也好,在聽說英國公府不僅走水,而且還進了賊的時候,都知道這件事不好收場了,特別是順天府,在英國公府報案的時候,他們竟然沒有立刻抽出人手來幫著滅火……五城兵馬司都指揮立刻增派了兩個衛所的人馬前往英國公府,順天府尹乾脆親自到了現場,和陶器重一起指揮捉賊。
英國公府從胡同口就開始戒嚴。
所以宋墨沒有任何減速的意思,縱馬沖地英國公府胡同的時候,撞倒的不是京都的黎民百姓,而是五城兵馬司軍士和順天府的衙役。
可大家沒有一個人敢吭吭的。
出了這種事,他們的腦袋現在都掛在褲腰帶上,是死是活,也許就是英國公世子的一句話了。
宋墨跳下馬背,直奔頤志堂而去。[
天色已經大白。
宋墨目光清亮,神色平靜,可他抿著的嘴卻透露著種情的冷酷,讓看到他的僕婦嚇得腿肚子直打哆嗦這,遠遠就眼眉順目地貼牆站著,生怕自己落入了宋墨的視線里。
聽說宋墨回來了的呂正帶著兩個小廝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世子爺,世子爺!」他攔著宋墨,「請留步,順天府尹在花廳和陶先生喝茶,您是不是去打個招呼……」
他一句話沒有說話,宋墨「啪」地一馬鞭就抽在了他的臉上。
呂正「哎呀」一聲捂住了臉,隨後才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痛。
他身後的小廝卻看得分明,呂正的右臉腫了起來,一道鞭痕從他的右眼斜劃到嘴角,皮開肉綻,血淋淋,十分猙獰。
不僅挨了一鞭,還破了相。
小廝嚇得臉色一白,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跪下!」宋墨冷冷地開口,清明的目光寒光四射。
宋墨從來不指使宋宜春身邊的人。
呂正詫驚,就流露出些許的猶豫確。
宋墨的鞭子抽在了他的肩上。
他疼得咧牙,不敢再有絲毫的怠慢,忙跪了下去。
宋墨一腳踢開了擋在他面前的呂正,徑直朝著走。
呂正這才感覺到了鑽心的痛。
宋墨已進了頤志堂。
「世子爺!」
「世子爺!」
頤志堂的護衛向宋墨行禮,卻依舊各司其責地守在原地。
宋墨這才覺得心裡好受了些。
也不管這些人只不過是頤志堂的護衛而已,急急地問道:「夫人呢?」
「夫人已經歇下了!」有護衛笑道,「說是早上要去英國公府那邊,把婦仆們召集起來說幾句話,嚴先生吩咐我們等會陪著夫人一起過去。」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裡全是汗。
已有護衛忍不住道:「世子爺,可惜您不在家,沒看見。夫人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只帶了幾個小廝和群內院的婦人,嚴防死守,硬是沒讓那幾個賊人闖進垂花門……」
宋墨心中一跳,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幾個護衛就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什麼放火示警,什麼開水燙人……一個個說得眉飛色舞。
有這樣的世子夫人,他們也覺得臉上有光。
宋墨臉上慢慢露出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燦爛的讓天邊的剛剛升起的朝霞都自慚形穢。
護衛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宋墨,不由得個個目瞪口呆,說話都沒有了條理。
得到消息的嚴朝卿從旁邊的書房走了出來。
「世子爺!」他給宋墨行禮。
宋墨眉眼間笑意盈盈,道:「辛苦先生了。」目光在他身後一掃,沉聲道,「還有人呢?」
嚴朝聊道:「夏璉拿著您的名帖去了順天府,看能不能從官衙那邊查到些什麼。朱義誠幾個在附近搜查,確保頤志堂的安危。我怕靜安寺那邊聽到了消息擔心,派了武夷過去給竇老爺報平安……杜唯和陸鳴那裡,卻要等您回來。」
杜鳴是收集情報的,陸鳴負責訓練頤志堂的死士。
看書的諸位姐妹兄弟們,先送上更新,蟲蟲等會再捉。
ps:看了評論區的留言,謝謝大家的關心,結石在腎上,可我很少吃豆製品,還是得了這個病,可以與不喜歡喝水有關係,正如大家所說,得多運動了……生病了才知道健康的可貴,以後得調整作息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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