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圍爐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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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馬將韁繩交給劉老漢後,楊青帶著林秋一家人,還有書生和朱貴,走進了駝隊中。

  程猛男看到楊青帶了這麼多人回來,不由咧嘴一笑。

  「猛男,你笑啥?」

  劉老漢好奇的問道。

  「總算是有些卸貨了!」

  程猛男撓了撓頭,鬆了一口氣道。

  十頭駱駝的貨,每天上上下下,真能把人累死。

  雖然這些天,隊伍全員,包括楊青楊大人都身先士卒,親力親為的搬運貨物。但即便如此,眾人也夠忙的。

  主要是人手不夠,畢竟,在上貨下貨的時候,隊伍中必須有人負責巡視四周,以防被突然從出來的敵人突襲。

  如今,一下子來了四個。

  嘖嘖,尤其是那個光頭胖子,一看就賊有勁兒。

  挺著大肚子的朱貴,正樂呵呵的和眾人見禮著,在看到不遠處,一個高大猛男正咧嘴看著自己,不由的打了個冷戰。

  將林秋一家子和書生和朱貴,介紹給眾人後。

  楊青特意奢侈了一把。

  讓人準備了一次一個月來,像模像樣的一頓飯菜。

  日暮下的戈壁灘,紅色的落日將戈壁灘染成了火海一般的顏色。

  篝火點了起來,干透的柴火,在火焰中發出噼啪的爆裂聲。

  乾燥的風中,飄蕩著哈哈的大笑聲。

  臘肉飄香,蔬果香甜。

  觥籌交錯中,不知不覺人已醉!

  ……

  夜幕降臨,夜空中的繁星如同黑色絲絨布上鑲嵌無數大小不一的鑽石,璀璨而明亮。

  夜空下,浩瀚無垠的戈壁灘,一望無際,寂靜而蒼涼。

  駱駝靜靜的臥著,排成了一圈。

  安靜的駱駝嘴裡咀嚼著口中的草料,帶著沙塵的微風吹來,長長的睫毛在風中輕輕抖動。

  駝隊中心,一團篝火靜靜的燃燒著。在這寂靜的戈壁灘上? 寧靜而悠遠。

  神座? 阿貴他們已經入睡。

  楊青獨自一人坐在篝火邊,靠在行李上? 手扶著後腦勺? 靜靜的看著漫天的繁星。

  這時,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片刻後? 一襲白衫的林秋,輕輕的走到了楊青身邊? 收斂著前擺? 跪坐在了篝火邊。

  「怎麼不去睡,想什麼呢?」

  林秋抿了抿嘴唇,輕聲問道。

  跳躍的火光照在她嬌美的臉頰上,在她那柔美的臉頰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暖光? 溫馨美好。

  「啥也沒想!」

  楊青從懷中掏出了小酒壺? 擰開蓋子抿了一口。

  火烈的酒水下肚,周身的寒冷頓時驅散了不少。

  「是因為林東將軍?」

  林秋美眸低垂,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低聲問道。

  從湖心島出來後,父親? 弟弟,還有書生和朱貴? 都在有說有笑。唯有她,看到了楊青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無奈和落寞。

  林東將軍雖然很熱情的迎接了他們? 但言語間卻少了很多該有的熟稔。再後來,林東將軍將楊青曾經的麾下交還給他? 也沒有留下他喝酒? 其實已經表明了應有的態度。

  只是楊青應該是沒有想到竟會如此。

  滿心歡喜的去? 失望無奈的離開。

  難怪他的心情會如此的落寞。

  晚風吹來,篝火跳躍。

  一串串的火星被風吹起,飄向漆黑的戈壁灘遠方。

  林秋輕輕撩起了耳畔一縷秀髮。

  她拿起一根木頭,撥弄著篝火。

  她轉過頭,看到楊青躺在行李堆上,靜靜的喝著酒,眼神空廖。

  不由的,她心中有些微微的酸楚。

  她知道,雖然楊青平時有些混不吝,有些好色,有些不著調,但林秋心裡卻非常清楚,楊青其實是個很重感情的人。

  在宮中和皇帝匯報北征的時候,他極力的讓皇帝記住那些為國捐軀的同袍,卻始終沒有提及自己的功勞。

  除了這些,還有他對自己的照顧……

  之前在長安,自己孤立無援,舉目無望的情況下,她也曾試著求助於自己曾經的舊部。但讓她心冷的是,他們都裝作沒看見。

  唯有楊青不顧一切的對她伸出了援手。

  錦上添花固然美好,但更珍貴的卻是雪中送炭。

  雖然林秋心裡隱隱猜到,楊青幫助自己,更多是因為兒女私情。

  但正因為如此,林秋才能更清晰的感受到楊青那奮不顧身的愛意。

  後來,才漸漸的對他放開了心防,小心翼翼的接觸,然後接納。

  幾天前,神座曾經和她說過。

  當初在酒館裡,齊王曾經對她下過殺手。後來,在她醉酒熟睡的時候,楊青帶著阿貴守了她一夜,將來犯的青衣樓殺手全部擊殺。

  林秋聞言,美眸低垂。

  纖細的手指,握緊了衣角。

  而當聽到神座說,齊王已經死了。下手的是,一隻浚鳥的時候,林秋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感傷,淚水奪眶而出。

  後來,神座說,之所以告訴她這些,是希望她能明白,楊青對她的心意。

  ……

  篝火在跳躍,楊青那稜角分明的臉龐,在火光中稍顯柔和。

  楊青喝了一口酒,注視著篝火,輕聲說道:「其實,可以理解!」

  是啊,沒法不理解。

  如今的林東,是封疆大吏,一方諸侯。朝廷為了防備領主謀反,所以以太學的名義,將各大領主的嫡子留在了長安,雖然,表面上是各大領主主動要求這麼做的。但朝廷的裹挾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而自己之所以能夠全身離開長安。

  除了自己真的是個光棍沒什麼人可扣留以外,估計最主要是因為,自己只是一個人,背後沒有那麼複雜的背景。如果自己猜的沒錯的話,估計皇帝會以為還沒等自己在領地站住腳,就被各種人馬乾掉了吧。等自己死後,領地空缺下來,正好給下一任領主。如此,一來成全了皇帝對臣子的恩賞,二來也實現了權利的均衡。

  算盤倒是打得不錯。

  楊青撇嘴。

  最討厭這種人了,給就給,不給就不給。

  給的時候不暢快,給玩了又各種算計。

  媽的,又不是白拿你的。

  這是老子用命換來的!

  日!

  楊青越想越氣,心裡把皇帝罵了個狗血淋頭。

  「理解你還這麼生氣!」

  林秋美眸凝視著楊青的側臉,抿嘴淺笑道。

  其實,雖然和楊青接觸時間不長,但她也了解楊青的性格。

  這人吧,如果跟你大吵大鬧嬉皮笑臉的時候,其實表明他心裡壓根就沒把事兒放在心上。但若是他一旦不和你說話了,甚至眼神淡漠平靜的時候,那就說明他已經決定了,也不可能回頭了。

  現在,楊青一臉憤慨。

  林秋就知道,他心裡其實已經放下了。

  果然,就聽楊青氣呼呼的說道:「我是討厭皇帝老兒!」

  林秋:「……」

  她心驚之下,連忙伸手捂住了楊青的嘴巴,然後看了一眼四周,生氣道:「瞎說什麼呢!」

  「我可沒有瞎說!」

  楊青將自己之前推測的一些事情和林秋說了一遍,隨後才冷笑道:「爵位又不是他白給我的,是老子我賺回來的。要不你就提前說清楚,結果呢,剛開始的時候裝大方,裝完了又各種算計老子,太他嗎的討人厭了。」

  「陛下也是為了江山穩固!」

  林秋靠近了火堆,輕聲說道。

  「說的沒錯,不過是為了他自己的江山!」

  楊青仰起頭,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烈酒,噴吐出濃濃的酒氣後,注視著篝火道:「從他的角度來看,這些算計很正常。但是,那是的想法,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他爸爸,幹嘛要替他著想!」

  林秋嗔怪的瞪了楊青一眼道:「越說越離譜了,讓陛下聽見,這還了得!」

  「我怕他啊!」

  楊青恥笑一聲,眼神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道:「逼急了老子,乾脆一拍兩散。有道是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這世上,哪有什麼永固的江山,永固的只有江河山川」。

  見楊青越說越激動,情緒越來越偏激,生怕楊青禍從口出的林秋,連忙打住了這個話題。隨後才有些擔心的說道:「今天林東將軍說,紫金花商會的人前兩天去過他的領地!」

  「嗯!」

  楊青點了點頭。

  他轉過頭,看著林秋看著篝火的時候,美眸中那對未來的擔憂和不安。

  他笑了笑,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了林秋微涼的手,認真道:「放心吧,我保證,不論是誰,沒有人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只要你不同意,我保證,誰也不能。管他是紫金花商會,還是長公主,就是皇帝,巫神來了都不行!」

  林秋芳心一顫。

  她想笑,但卻紅了眼。

  她咬著嘴唇,只是乖巧的被楊青握著手。

  她低著頭,輕輕抽了抽鼻子。

  一顆淚珠,啪嗒一聲落在了楊青的手背上。

  篝火中,火光跳躍。

  一陣風吹來,燃燒的木頭上,一串璀璨得火星飛起,飛向寂寥安靜的夜色遠方。

  火光中。

  依偎在一起的剪影,甜蜜而美好。

  ……

  第二天一早,駝隊照舊啟程。

  有了林秋一家人,還有書生和朱貴的加入,駝隊的進程頓時快了很多。

  眾人齊心協力,三下五除二將貨物裝好。

  劉老漢看到貨物都已經裝好,眾人已經上了駱駝後,咧嘴一笑,喝了一口小酒,然後扯開嗓子,大聲喊道:「起駝嘍!」

  騷氣且帶勁兒的聲音中,駝鈴叮叮噹噹響起。

  駝隊朝著西方繼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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