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嵐歲暗道:這才像個正常人。
之前她扇了沈出凡兩巴掌,按照他的性格肯定記著這個仇,能好言好語和她說話才奇怪。
而沈三青這種,純屬記吃不記打,或者說是欺軟怕硬,她估計就算現在陸行越甩臉子就走,沈三青都不敢說一句不是。
也難怪外面有頭有臉的人家都看不上沈家的女兒,有這麼個爹在,很難讓人相信這家能教出什麼好女兒。
「對對對,外面冷,還是快進去吧。」茹姨娘跟著站出來,要上前去挽沈嵐歲的手臂,陸行越卻不著痕跡地擋了一下,握著沈嵐歲的手從她身邊過去,「走吧。」
茹姨娘手落了空,尷尬地又收了回去。
沈嵐歲看了眼陸行越冷淡的側臉,深知這人是故意的,不過也好,她不太習慣和不熟悉的人有太親密的肢體接觸,尤其這人還是原主的母親,她對她的感情實在是有些複雜。
她獎勵似的按了按陸行越的手背。
陸行越唇角不甚分明地勾起。
*
「侯爺,嵐歲,坐吧,都是一家人,我就不和你們假客氣了。」大夫人在沈修志的攙扶下坐在了上首。
沈三青緊隨其後,附和道:「對對,進了門咱們都是一家人。」
沈修志在右側下首落座。
陸行越與沈嵐歲坐在左下首的位置,茹姨娘帶著沈出凡挨著沈嵐歲坐,剩下的沈惜昀和沈含芳依次坐在對面。
沈三青看著這一幕感慨道:「今兒要是過年就好了,夢鳶和蓮衣就該帶著姑爺回來了,那個時候咱們這一家子才算團圓,可惜她們都嫁去了外地,嫁的遠,來往多不便。」
沈嵐歲心一動,從原主的記憶里扒拉出了這兩個名字是誰。
夢鳶和蓮衣也是沈三青的女兒,別的方面沈三青可能不行,但在生孩子這塊確實沒輸過。
他膝下二子五女,沈修志和沈出凡兩個兒子,總有一個爭氣的,剩下的五個女兒則是各有千秋。
沈夢鳶是大女兒,方姨娘所出,溫婉端莊,最有大家閨秀風範,處事也很拎得清,和大夫人相處的極好,沈三青對她也頗為寵愛,她的婚事沈三青是一點沒糊弄,由她自己做主,嫁了個地方的大吏,婚後夫妻恩愛,沒鬧過紅臉,日子過得很是快活。
而二女兒就是對面的沈惜昀了,嫁給了那麼個五毒俱全的紈絝子弟,一開始人都道她是攀上高枝了,可高門裡的心酸,也就她自己知道。
三女兒沈蓮衣是杜姨娘所出,嫁的最低,嫁給了自己娘家的一個表哥,但那表哥是真心愛她,兩人小日子雖然不算多好,但無需為柴米油鹽煩憂,兩人都是隨性的人,蜜裡調油,夫妻別提多恩愛,不過確實離陽都遠,基本只有過年才回來一次。
最後就是嫁的最高的沈嵐歲和尚未婚配的沈含芳。
真是好一大家子。
沈嵐歲心想,國公那麼高的爵位,府里也不過一位夫人,那一位夫人就夠能折騰的了,沈家這麼多人,成日雞飛狗跳,沒個安生時候,真是難為許大夫人了。
正想著,大夫人就睨了沈三青一眼,「說那些話做什麼?離過年還有段日子呢,先把眼前過好了再說。」
「夫人說的是,今兒是大喜的日子,咱們不說那些了。」沈三青笑笑說:「我讓人在花廳擺了兩桌酒席,上次是我招待不周,讓侯爺和嵐歲沒吃飽就走了,回去之後我輾轉難眠,我這個父親做的太失職了,今兒我準備的都是你們愛吃的,咱們不醉不歸。」
一行人轉去了花廳。
花廳兩旁的白瓷瓶里插著時鮮花卉,地龍也燒起來了,一進去暖香撲面,讓人心情都跟著輕快了不少。
這次確實是花了心思的,花廳擺了兩張黃花梨木方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許夫人親切卻不諂媚地說:「爺們坐一起,喝酒談天,咱們坐一起,也好說些體己話。」
她衝著沈嵐歲招招手,「嵐歲過來坐。」
許夫人和茹姨娘中間空著,顯然是給她留的。
沈嵐歲轉頭看了眼陸行越那邊。
陸行越被沈三青拉到身邊坐著,另一邊坐著他大兒子,沈出凡則坐在他對面。
察覺到沈嵐歲的目光,陸行越抬眸沖她點點頭。
「五妹和侯爺的感情還真好,就分開這麼一會兒都要眉目傳情啊?」沈含芳捏著帕子眼神嫌棄。
沈嵐歲落座,視線倏地一凝,她就說今天覺得沈含芳哪裡怪怪的,這會兒坐的近了才發現她頭上的珠寶首飾多了不少,衣服的料子也明顯變好了。
她心念電轉,笑道:「四姐今兒這般漂亮,果然是人靠衣裝。」
沈含芳果然得意地撫了撫衣袖上的花紋說:「我這身可是新得的雪錦,好看吧?」
「雪錦?」沈嵐歲是真詫異了。
雪錦是近幾年才在陽都流行起來的,是南方那邊傳來的,說是錦緞細膩光澤,在月光下看,仿佛閃著雪一般的冷光,顏色一般都比較淺淡鮮嫩,很受貴族女子歡迎,秋冬時節用的最多。
但因為工藝特殊,工期長,有價也難買,是以雪錦也成了貴族女子間公認的身份象徵,能穿得起的都不是一般人。
不說沈三青有沒有錢,就算有他都沒渠道去弄,沈含芳是哪兒來的雪錦?
陸行越聞言也看了過來。
沈惜昀輕輕按咳了一聲。
沈含芳沒察覺什麼不對,笑著說:「五妹沒見過吧?也不怪你,這雪錦今年除了進貢的,流到陽都的也不過十匹。」
「既然雪錦如此稀有,四姐從哪兒弄來的?」沈嵐歲看了眼許夫人。
許夫人面色淡淡,微笑道:「是太子送的。」
茹姨娘的臉色更難看,她瞥了眼沈含芳就垂下了眼帘。
沈嵐歲卻無暇去考慮她的心情,她只想知道太子送雪錦給沈含芳是什麼意思?要納她為妾?
下一刻就聽沈三青喜氣洋洋道:「是啊,東宮剛送來信,太子殿下有意納四丫頭為才人,咱們家今兒也算是雙喜臨門啊哈哈哈哈——」
陸行越拇指摩挲著腰間的玉佩,喜怒難辨。
旨意剛下,雪錦卻已經穿上了,這說明什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