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相信他,偷聽可恥
她想過可能有什麼內情,所以國公府和陸行越身邊的人都諱莫如深,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震驚之餘更多的是荒謬。
女子濕了衣裳被男人救上來就必須以身相許,不然壞了名節就只有死路一條。完全不管她那個時候是不是要死了,也不管救人的願不願意。
若是陸行越那個時候不答應,穆雪嬌有個三長兩短,穆家人會恨他,娶了穆雪嬌後,他們還是會恨他。
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沈嵐歲怔怔地坐著,無話可說。
阮懷書見狀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我說陸行越是個好人,當時人救回來大家得了風聲都去看,我就在現場,我說的這些也是穆雪嬌和陸行越後來補充的,穆雪嬌親口承認是自己不小心落水,昏迷後不知道是誰救了她,當時我還懷疑這件事是不是針對陸行越設的套,不然穆冰妍怎麼出現的那麼巧?」
「但其實就只是巧合?」沈嵐歲輕聲問。
阮懷書點點頭,「對。」
沈嵐歲抿緊了唇。無能為力的巧合比人為的設計更讓人難受。
「穆雪嬌說自己不怪陸行越,還要謝謝他,要不是他自己就做了水鬼,可她現在這樣無顏見人,也無法面對父母兄姐,更不想為難陸行越,掙扎著要去死。穆冰妍和趕來的侯爺夫人咄咄逼人,穆夫人還要跪下求陸行越,說他不娶,穆雪嬌就得死,讓他好人做到底。」
說到這兒阮懷書也帶了幾分怒意,「見過強買強賣的,沒見過救人還被賴上的,最後所有人要麼不說話,要麼站在穆家那邊,我反對也沒人聽,最後榮國公和大夫人來了,答應下這樁婚事。從頭至尾,除了為自己辯駁的時候陸行越開口了,其他時候始終一言不發,只是在榮國公爭取不讓穆雪嬌做正妻的時候說他願意娶她為妻,給她正妻的名分。」
沈嵐歲想像了一下當時的場景,把自己代入陸行越,明明只是路過,明明只是想救人一命,卻成了人人喊打的那一個,被逼迫,被指責,被道德綁架,最後娶了一個完全不喜歡的人。
當時他站在人群里,面對哭嚎的穆家人,面對旁觀者冷漠的逼問,甚至於自己爹都不站在自己這邊,他會想什麼?
心裡像塞了一大團吸滿了水的棉花,堵得她又痛又酸。
「哎,你怎麼哭了?」阮懷書見她眼眶紅了,瞬間慌了神,「別哭別哭,都過去了,現在他有你了,會越來越好的。」
她掏出帕子遞給沈嵐歲,沈嵐歲握著她的手搖搖頭,「我沒哭,就是……心裡有點不好受吧。」
「我明白,別說你了,便是我當時都氣的不輕,可我到底是個外人,沒法插手。」
阮懷書安撫地拍了拍沈嵐歲的背,低聲說:「我其實不該說這些的,但我估計陸行越那悶葫蘆沒和你說過,陸家其他人就更不可能說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萬一你不清楚,心裡因穆氏與陸行越生了芥蒂就不好了,你別怪我多嘴。」
「怎麼會?」沈嵐歲握著她的手感激地笑笑,「得虧你說了,不然我還蒙在鼓裡呢。」
「不過……」她遲疑著問:「穆氏年紀輕輕,怎麼就死了?」
「你可別信克妻那套!」阮懷書嚴肅道:「其實沒過門前穆氏就病了,因為落水受了驚著了涼,反反覆覆發熱,一直沒好,她從娘胎出來就弱,大病一場,身子更是每況愈下,嫁給陸行越的時候好像好了點,結果成婚當晚又暈了,後面我就沒她的消息了,估計也是在陸府後院養病,沒養好,便撒手人寰,陸行越身為丈夫,還為她守孝茹素一年呢,真是做的夠好了。」
沈嵐歲恍然大悟,難怪平瀾院的人對穆氏都諱莫如深,態度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嫁過來時就病著,沒多久就病死了,也是個可憐人,但陸行越也可憐,他們要怪穆氏吧,怪不起來,不怪吧,陸行越又落了個克妻的名聲,穆家還因此恨上陸行越,處處排擠。
真真是一筆糊塗帳。
「你說,若早知如此,陸行越還會救她麼?」阮懷書想問很久了,她問完自己先搖搖頭,「若我是他,我肯定不會救了。」
沈嵐歲沉默片刻,笑了一聲,語氣卻十分篤定,「他會。」
阮懷書和暗處偷聽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愣了一下,阮懷書不解:「為何?」
想起陸行越那對深邃沉靜的綠瞳,沈嵐歲鬆開阮懷書的手,緩緩吐出一口氣,手指從亭外探進來的樹枝上點了點,「不知道,直覺吧。」
陽光被枝葉割碎,零星落在沈嵐歲裙擺上,她迎著清風莞爾一笑,比那金光還耀眼,「我相信他。」
拐角處的五皇子垂下眼帘,哂笑,「直覺?可笑。」
喬和眼珠子一轉,試探著說:「這陸三娘子對明英侯倒是一往情深,長得如此絕色,侯爺真是好福氣。」
「美則美矣,可惜了。」
五皇子深深地看沈嵐歲一眼,轉身離開。
喬和不解:「可惜?」
五皇子沒有解釋的意思,原路返回。
卻不防繞過個彎迎面撞上了陸行越。
五皇子沒有剛偷聽人家夫人談話的愧疚心虛,神色如常地對陸行越道:「侯爺身子可大好了?」
陸行越起身欲行禮,五皇子忙道:「你腿腳不便,不必多禮。」
「謝殿下。」陸行越也沒推辭,「下官身子已無恙,有勞殿下關心。」
「那就好,本宮先去見容昭了,侯爺請便。」
「殿下慢走。」
五皇子從他身側走過,視線落在他的腿上,眸色微沉。
等他們走了,穆朗才推著陸行越往前去。
陸行越想著五皇子的眼神,眉頭微蹙。
「主子你看,是夫人。」穆朗喊了一聲。
陸行越抬眸看去,就見沈嵐歲與阮懷書坐在一起,阮懷書不知道說了什麼,沈嵐歲掩唇笑了起來,鬢邊流蘇輕顫,流光溢彩。
滿心紛亂的情緒驟然一散。
他坐在迴廊里,就這麼看著她。
不知從哪兒來的衝動,他喚了一聲,「嵐歲——」
沈嵐歲驟然回眸,見到他立刻起身,笑意更濃,「三郎?」
她回頭和阮懷書說了一句,便提著裙擺快步而來,青絲在風中輕揚,環佩叮噹作響。
陸行越心裡的某根弦也跟著和了一聲。
是心動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