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我不為你,我為姐妹

  沈嵐歲慢條斯理地收起金針,餘光察覺到太子一直看著這邊,心裡暗笑。

  她對太子妃道:「娘娘現在可以找個太醫來看看,方好驗證我所言真假。」

  太子妃推辭道:「老七都說你醫術好,肯定是領教過的,我相信神醫,也相信七弟。」

  七皇子面上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太子抿緊了唇。

  「孤覺得事關皇嗣還是不能馬虎,來人,去傳太醫——」

  太子妃面色微變,不贊同地看著太子,「殿下。」

  太子卻不以為然,「孤也是為了孩子好。」

  太子妃沒話可說了,轉頭對沈嵐歲歉意地小小笑笑,「陸夫人先坐,辛苦了。」

  沈嵐歲倒是一點都不在意,就太子那小心眼,要是隨便信了她的話才鬧鬼了。

  很快太醫來給太子妃把脈,半晌後驚喜地說太子妃的胎像穩住了,現在看著很健康。

  太子妃大喜,把人送走之後看了太子一眼,「殿下這回可放心了?還不謝謝陸夫人?」

  七皇子也道:「皇兄,你真得謝謝人家。」

  最後太子還是起身拱手道:「多謝陸夫人出手相助,孤記下你這個恩情了。」

  沈嵐歲側身避開,意味深長道:「妾身也不過是幫了點小忙,無足掛齒,只是妾身確有一事相求。」

  太子以為是要說沈含芳的事,面色微沉。

  不料沈嵐歲卻說:「我許久未見四姐,不知可否與她單獨說些家常?」

  太子愣了下,隨即深深地看了沈嵐歲一眼,半晌後擺擺手道:「去吧,沈才人,好好招待陸夫人。」

  他給了沈含芳一個暗含警告的眼神。

  沈含芳心裡膈應,卻不得發作,只賠著笑臉道:「妹妹隨我來。」

  沈嵐歲跟著沈含芳去了她的房間,一進去豆蔻就道:「夫人和才人說話,奴婢去門口守著。」

  說完她就把門關上了。

  四下沒有外人在,沈含芳一把握住沈嵐歲的手,潸然淚下,「五妹,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會來看我,我真的……對不起……當初我不該那麼對你,你罵我吧……」

  她一哭就受不住,沒一會兒就哭的打嗝了。

  沈嵐歲見狀無奈道:「別哭了,哭的眼睛和核桃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麼樣了。」

  「對不起,我控制不住,這些日子在這東宮,我可算知道什麼叫捧高踩低,什麼叫身不由己了,當初如果我沒鬼迷心竅,我……我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這兩天晚上睡不著,她時常會想起之前在伯府時自己說的那些狂言,那個時候多囂張,夢做的有多好,現在臉就有多疼。

  她天真的以為自己攀上了高枝,馬上要飛黃騰達了,殊不知是徹底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年華。

  太子日後能不能登基兩說,她現在只擔心自己活不到那個時候。

  越想她哭的越厲害。

  沈嵐歲無法,就隨她去了,等她哭夠了再說。

  雖然她和沈含芳之間有不少齟齬,可真的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如此崩潰的模樣,沈嵐歲不說同情,只感到了可悲。

  沈家的五個女兒都嫁了,或遠嫁外地,一年都難得和家人見一次面,或嫁給了不著四六的夫君,處處給他擦屁股不說,還要受婆家的氣。

  沈含芳呢,以為嫁給太子,日後能做娘娘,可太子能不能走到最後猶未可知,她卻已經失了太子的心。

  或者說從一開始太子就只是看中了她的美色和價值,現在沒用了,美色也膩了,就往後院一扔,不死又有誰能說他什麼?

  沈三青才不會因為一個庶女去得罪太子。

  若沈嵐歲沒有嫁給陸行越,而是嫁給了哪個籍籍無名的小官,又或者是去給達官顯貴做妾,沈含芳又能找誰撐腰?

  今日的處境和結果又大不相同,多半會被禁足到死。

  沈嵐歲心裡像塞了一團浸滿了醋的棉花,又酸又窒息。

  這一刻她清晰無比的意識到,在這個時代,家族,手足,是多麼重要。

  沈含芳哭累了,又對著沈嵐歲道謝,「五妹,謝謝你願意為我出頭。」

  「我不是為你。」沈嵐歲嘆息一聲,「你做的那些破事我也沒打算原諒,只是在利益面前,我可以不計較那些。」

  沈含芳吸了吸鼻子,不解地看著她,「我對你來說還有什麼價值,不拖你們後腿就不錯了。」

  「太子打你,何嘗不是在打我們的臉面,若是我不聞不問,太子日後會不會變本加厲?旁人會不會以為我們怕了太子?」

  沈嵐歲起身肅然道:「我此來不僅僅是為你,也是為我自己出口氣,更是做給世人看的。」

  「看什麼?」沈含芳擦了擦眼角的淚。

  「我今日若做縮頭烏龜,那其他姐妹的婆家,會不會因此而輕視她們?會不會肆無忌憚磋磨?」

  「反正欺負了就欺負了,也無人出頭,她們沒了顧忌,姐妹們焉能有好日子過?」

  沈含芳一怔,她都沒想到這一點。

  「所以今日我必須來,我要讓他們知道,我沈家的姑娘,不是無依無靠的,他沈三青無能,我沈嵐歲可不會忍氣吞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還沒懂麼?」

  沈含芳怔怔地看著她,半晌又滾下兩行熱淚來,「我懂了,我這回真的懂了。」

  「日後你行事之前,先想想家裡的姐妹,你若有難我們能幫就幫,但你也別想著借我們的名號胡作非為,否則我第一個大義滅親。」

  沈嵐歲甜棗棒槌一起下,敲打了沈含芳一番,這才離開。

  沈含芳目送她的背影,轉頭對豆蔻道:「豆蔻啊,時至今日我才知道什麼叫獨木難支。」

  豆蔻搖搖頭,「才人不是獨木,日後多警醒些便是,這宮裡,最不可靠的就是男人的寵愛。」

  「我明白了。」沈含芳擦乾眼淚,視線緩緩上移,掃過了緊緊簇擁的屋檐,又閉上了眼。

  沈嵐歲前腳離開東宮,後腳太子就在書房摔東西。

  七皇子已經走了,容昭留下來和太子妃說了會兒話,不放心又去找太子,進門的時候卻差點被硯台砸到頭。

  好在身邊的侍女拉了她一把,堪堪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