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去收拾了一下,乘馬車跟著去了國公府觀禮。
國公府門前人馬絡繹不絕,來往賓客皆衣著華貴,無一不是權貴命婦。
榮國公帶著陸明晚在外迎客,因為大夫人在禁足,所以沒有女主人,招待女賓的時候難免有些不周到,不少人都問起大夫人的事,大公子成婚這麼重要的日子,她怎麼不露面?
榮國公安面色淡淡,沒說什麼,只讓人把客人請進去。
沈嵐歲坐在馬車裡瞧了一眼,思量片刻後問陸行越,「你說以我的身份,夠不夠代替主母迎來送往?」
陸行越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握著她的手輕輕頷首,眸光溫柔又欣慰,「你若是願意,自然是夠的。」
「那我去了。」
馬車門打開,穆朗擺好矮凳,賞夏上前伸出手,沈嵐歲扶著她下了馬車,放下裙擺面上就揚起了笑。
她緩步上前,朗聲道:「大夫人身體不適,讓我替她招呼各位夫人,我方才忙著送新娘子出閣,來遲了些,還請諸位莫怪。」
眾人聞聲看來,見到沈嵐歲,都不由得安靜下來。
隨即不知道是誰笑了一聲,道:「怎麼會怪你呢?聽說新娘子是從明英侯府出嫁的?真是辛苦夫人了。」
「一家人,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姑娘沒出嫁前我是表嫂,出嫁後她就是我大嫂了,我怎麼能不盡心呢?」
沈嵐歲笑著走到台階上,對榮國公和陸明晚欠了欠身,出口卻道:「爹,二哥。」
「哎。」榮國公有些意外又有些動容地看著她,實在是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出來解圍。
陸明晚沒他這麼深沉,面上露出了幾分詫異。
沈嵐歲卻沒與他多說,轉頭去招呼女賓了。
陸行越走過來,與他們站在一起,見沈嵐歲言行舉止落落大方,對誰的態度都親昵自然,不因為身份地位而區別對待,輕輕一笑。
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他夫人呢?
榮國公嘆息一聲,拍拍陸行越的肩膀說:「看來當初誤打誤撞,倒是給你娶了個好妻子。」
這點陸行越倒是沒什麼異議,頷首道:「是我之幸。」
陸明晚撇撇嘴,終歸還是沒說什麼。
陸景止還沒出閣,就算出閣了也不好回娘家主持這麼大的事,所以看來看去,還是沈嵐歲最合適。
但合適不意味著理所當然,不幫是本分,幫了是情分。
他想了想湊到陸行越身邊別彆扭扭地說:「這次算我欠她一個人情,以後有機會,我會還的。」
陸行越瞥他一眼,「不用。」
陸明晚蹙眉,「我是說欠沈嵐歲的,沒說欠你,輪到你說用不用?」
「她也不用,我了解嵐歲的性子,她不稀罕你這個人情。」不等陸明晚反駁,陸行越扔下一句:「你別來搗亂就夠了。」
說完他抬步找到幫忙的嬤嬤,讓她去給沈嵐歲搭把手,嬤嬤在內院幫著應付過不少事,人都認得差不多,有她在邊上,也好幫沈嵐歲認人。
嬤嬤過去和沈嵐歲說了幾句,沈嵐歲抬頭往這邊看了一眼,陸行越也在看她,目光對上,沈嵐歲沖他笑了笑,有夫人看見了,打趣道:「夫人和侯爺的感情真是讓人羨慕,瞧侯爺那眼神,像是恨不得立刻過來呢。」
「新婚燕爾自然想黏在一起,但現在什麼該做他心裡還是有數的。」沈嵐歲側身道:「夫人裡面請,後院花廳里擺了桌,趕緊去暖和暖和,這大冷天的,您能來,更讓我高興。」
那夫人莞爾一笑,「你這小嘴倒是甜,我要是侯爺,也喜歡黏著你。」
一開始沈嵐歲還有些生疏,她只在容昭辦的賞花宴上見過年輕一代的小姐們,今兒來的大部分都是各家的主母,她還真不認識,好在有些體諒人的會自報家門,不讓她為難,有些性子嚴苛一些的,有嬤嬤從旁協助,也順利迎進去了。
很快到了吉時,新人該拜堂了。
沈嵐歲跟著人群進去,陸行越見到她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身邊,站在一邊觀禮。
正堂里貼著大紅喜字,桌上擺著紅燭果盤,榮國公坐在上首主位,另一側的主位空著,不少人心裡直犯嘀咕,卻也沒不開眼的在這個時候問。
陸明晚陸景止站在一側,陸行越和沈嵐歲站在另一側。
猩紅的地毯盡頭,陸明朝和周夢梨各執紅綢一段,緩緩走來。
儐相在旁扶著新娘,直到一對新人在堂中站定,榮國公微微露出了一點笑容,點點頭。
司禮的儐相按著流程開始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沈嵐歲目不轉睛地看著,陸行越餘光察覺到,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等新人送入洞房了,宴席正式開始。
榮國公和陸明晚去招呼賓客,沈嵐歲和陸行越落在後面,陸行越趁著沒人注意,在她耳邊低聲問:「喜歡?」
沈嵐歲點點頭,「感覺很有儀式感。」
「儀式感」這個詞對陸行越來說有點陌生,但不難理解,她看著沈嵐歲眉心的氣微微泛紅,能感覺到她是羨慕又喜歡的。
陸行越沒再說話,輕輕撫了下她的背,帶著她出去招待賓客。
陸景止在外面等著,見沈嵐歲出來了帶她一起去女賓那邊,兩人坐在一起,女賓不像男賓那邊熱鬧,喝酒的也不多,大部分時間都在閒聊。
沈嵐歲和陸景止坐在中間,不少人主動來攀談。
之前沈嵐歲還只是個無品的娘子,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四品恭人,可見風水輪流轉,這世間的事從來沒有定數。
陸行越也成了朝中新貴,夫妻倆一躍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沈嵐歲的臉色微微泛紅,聽著耳畔的喧鬧,有點厭倦。
後面再有人敬酒她直接裝醉拒絕了。
天色漸晚,賓客紛紛識趣告辭,國公府霎時冷清下來,只剩紅燈紅綢在風中輕動。
榮國公還保持著清醒,他對陸行越道:「先別走,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陸行越問:「什麼?」
榮國公站在廊下,眸光幽沉,面色卻露出了一分遲疑,「是……你母親留下的遺物,可能和你生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