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

  風總喜歡在前面，希望看到什麼新奇的事

  突然

  風停在了一座墓碑前

  似乎又在思考一些奇怪的問題

  墓碑很舊

  字跡被雨水沖刷得只剩幾字可以看清

  這算是一座很舊的墳了

  估計

  留在世界的罪惡與功

  都被掩蓋了吧

  墓碑上只能讀懂唯一的一句話

  「雲上的天堂，是眾生的嚮往」

  熟悉，而又陌生

  ……

  風打算在這裡多待一會

  想著或許能從生命的死亡這件事上，

  找到什麼道理

  生命終會面臨的死亡，

  最終會使生命們，

  習以為常

  風停在墓碑前，思索著

  我站在低一點的地方，

  去猜測風的所想

  ……

  最後風竟是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怕死嗎？」

  風在問我

  我說

  「怕。」

  想了想，又補充道

  「但是不怕『死亡』，我只是擔心自己死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風給了我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它說

  「至少希望還在……」

  ……

  ——自由的囚徒——

  他們自己失去了活著的欲望

  卻仍在為世間的美好而祈禱

  有著自由且不受束縛的思想

  卻將自己關進了無知的監獄

  風說，那是信仰自由的囚徒

  他們本是自由之身

  卻總覺得自己被囚禁著

  那是平凡的信徒，卻走過不平凡的路

  ……

  無法理解

  是出於怎樣的緣故

  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風去向那所監獄，只為得到真正的答案

  「獄中」

  這世外桃源里住著一群「犯人」

  他們說

  「信仰不是一切，但一切源於信仰。」

  要是沒有所嚮往的東西，生命只會停留在原地

  一直徘徊著，自由就成為了囚籠

  可令人在意的是

  這些人並不迷信，他們始終認清現實

  他們知道自己所信仰的自由

  他們也知道自己被囚禁了

  但是，為什麼

  ……

  有一天，他們問我

  「你覺得自由是什麼？」

  我說

  「自由是此刻所思。」

  他們笑了笑，但並沒有否認我

  而是接著問了另一個問題

  「人的所思就自由了嗎？」

  我沒有說話

  似乎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他們所追求的自由

  太過遙遠

  按照他們自己的說法

  在那個自由里

  連死亡都是束縛

  ……

  風輕輕吹過

  抬頭看向這片藍天

  我沒想著怎麼認識這個世界

  而只是感慨

  原來世界一直在認識人類啊

  ……

  ——崩潰——

  倒在路邊的水坑，一團紅色從中散開來

  ……

  「您好，請問您是神嗎？」

  」你願意我是誰？「

  「神。」

  」雖然沒錯，但我不喜歡這個稱呼。「

  「那您願意我怎麼叫你？」

  」神。「

  「神啊，您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你倒在了路邊，死了。「

  「您知道我在問什麼，請告訴我！」

  」抱歉，無可奉告……「

  「您為什麼不願意說？」

  」你自己明白。「

  「好吧，希望如此。」

  」還有什麼要說的？「

  「我可以問最後一個問題嗎？」

  」請便。「

  「如果我沒看錯，天使為什麼長著惡魔的翅膀？……」

  ……

  「這是哪？」

  」你願意這裡是哪？「

  「天堂。」

  」你猜對了。「

  「謝謝，可是，我不想去那裡……」

  」為什麼？難道你想去地獄嗎？「

  「神啊，您不覺得比起你說的地獄，難道不是這裡更像地獄嗎？」

  」可我站在這裡，你改變不了這裡是天堂的事實。「

  「好吧，但事實上……您也不知道地獄在哪吧。」

  」唉，你讓我怎麼定義罪惡這種東西。它本是地獄的產物，現在卻變得比天使還純潔。「

  「我知道，現在，罪惡反而變得潔淨了。」

  」是吧，地獄已經消失了，無影無蹤，沒有誰知道它在哪。「

  「可是，它在天堂啊……」

  「難道不是天堂和地獄的融合，才有了人間嗎……」

  ……

  ——被遺忘的神明——

  夜時

  看不清路在哪

  生命要麼停留

  要麼漫無目的地走。

  突然

  黑夜中出現微弱的亮光，

  在不遠處閃爍

  風跑了過去，我則只能向著光的方向小心地挪步

  我便察覺一件事：光在移動。

  有什麼東西在帶著光緩緩的移動

  排成一列的光，慢慢走進森林深處

  不一會，風便回來了

  充滿了神秘與幻想的事物，傳說是天地萬物的創造者

  然而，風說它發現了一群像人一樣的東西……

  我悄悄跟上這支隊伍

  所有「人」都披著一件黑色長袍，手捧著一支蠟燭。

  這些人的手很奇怪，

  慘白，看不見臉

  而更驚人的是，蠟燭如同燃燒不盡一般

  或許這是一支信徒，但整支隊伍不同尋常的安靜，也不像是人

  他們步調一致，向森林深處前進，

  所有生靈寂靜無聲，唯有烏鴉為其指路

  烏鴉將他們引到一棵被人裝飾的古樹前，便停了下來

  而隊伍還在往前，

  路過古樹，

  走了不知多遠，

  才忽然開闊起來

  他們走向了一座遺蹟

  藏在森林深處的遺蹟，青苔是最好的證據。

  一座高大的塔前，

  這群「人」將蠟燭安放在塔的周圍，圍成一圈

  他們脫下長袍，而裡面的衣裳卻是白色的，簡直如同……神明一般

  ……

  他們看見了我

  似是很驚訝

  「人群」躁動起來，發出一陣陣囈語

  它們扒拉著我的身子，往蠟燭靠去

  我察覺它們對著蠟燭的火焰

  嘶吼，拍打，

  但無論怎麼做，蠟燭的火焰都毫不動搖

  儘管它們很想讓它熄滅，就像被鐵鏈鎖住的人企圖砸碎手腕上的鎖

  很快，

  它們安靜下來，

  它們的皮膚被燒出大大小小的傷口，

  我看向風

  風似乎也在嘆息

  頃刻，

  風將所有蠟燭吹滅

  這些被困住的神明啊，便從此解脫

  ……

  祂問我

  「你相信神嗎？」

  我說

  「什麼是神？」

  祂停頓了一下

  「你覺得什麼是神？」

  我說

  「對人來說，神有人的特徵，對其他生命來說，神或許又是另一般模樣。」

  祂說

  「你知道為什麼神會被困住嗎？」

  我搖搖頭

  祂繼續說到

  「對於一個神明來說，信仰祂的生靈不再信仰祂，祂便會處於停滯的狀態。而令其走向終途的，是遺忘。」

  「所以啊，如果排斥神明，請為其指明去向……」

  ——留下與離開——

  人在規則中研究秩序，

  生命在秩序中尋找新的規律。

  風留在世界

  見證無數死亡與新生

  也見證世界的變遷

  作為選擇

  生命可以決定這一生的走向

  而作為世界的法則

  我們總會離開

  如同蒲公英的種子飛向遠方

  「離開，且不再歸來。」

  待前人離開了

  留下的人

  又繼續新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