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取名叫言安

  病房內,溫渺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外稠密的樹葉灑落進來,在她的臉上形成點點金色的光影,如夢幻影。

  言繹旭俯下身子在溫渺額頭印下一吻。

  抬眸間,與不知何時醒來的溫渺四目相對。

  溫渺莞爾一笑,「阿繹,你來了。」

  言繹旭:「嗯,我來了。」

  男人穿著整齊,下巴上的鬍鬚也經過打理,但仔細一看,他的眼圈有些濃重,看上去疲憊不堪。

  溫渺內心一疼,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他一定很著急。

  溫渺伸出手,言繹旭順勢將臉貼上去,無比貪戀地在她的手心蹭了蹭。

  男人蹭的溫渺有了些癢意,忍不住笑出了聲。

  「呵呵,阿繹怎麼跟個小狗一樣亂蹭。」

  言繹旭聽了,又用頭蹭了蹭溫渺的手心撒嬌道:「我是小狗,是獨屬於渺渺一個人的小奶狗。」

  「別鬧了。」溫渺笑著將手拿開,

  「阿繹見過孩子了嗎?」

  「見過了,是個女孩,跟你特別像。」又緊接著說道:「孩子也很健康,沒有受到藥物的影響。」

  溫渺笑了笑,「那就好。」

  言繹旭坐到床上把溫渺抱進懷裡,下巴靠在她的發頂,「等渺渺好了,我們一起照顧她好嗎?」

  「不好……」

  「為什麼不好?」言繹旭眼尾發紅,他仰起臉,「你不是說不希望你的孩子跟你一樣從小缺失親情,要讓她在一個健全的家庭長大的嗎?」

  溫渺把自己縮成一團,「我害怕……」

  言繹旭抱緊懷中渾身發抖的人,一遍一遍的安撫,「不要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溫渺不停地發抖,淚水拼命往外涌,「其實爸媽死的那天……我真的很害怕。」

  「渺渺……」

  言繹旭喉嚨酸澀哽咽說不出話,他只能用全力抱緊溫渺。

  「阿繹,幫我照顧好女兒,你要給她買漂亮衣服,帶她出去玩,要對她很好很好。」

  言繹旭溫柔出聲,「當然啦,在你好之前我會照顧我們的女兒,等你好了之後,想給她買什麼就買什麼,想帶她去哪裡玩就去哪裡玩,我們一家三口一起,你說好不好?」

  「阿繹!」溫渺眼中蓄滿淚水,「我知道你已經知道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言繹旭裝傻,「我怎麼可能會知道什麼呢。」

  「知道我的病情。」

  溫渺的一句話,捅破了這層本就脆弱的外殼。

  「不是這樣的……」言繹旭只覺如鯁在喉。

  在聽到溫渺醒來的那一刻,他的那種喜悅,那種心情,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他以為他們一家三口會永遠在一起。

  可沒過多久,傑子又告訴他溫渺因為在生產時出現心力衰竭、心率失常的症狀。

  孩子生下來之後更是加速了她心臟器官的衰竭,壞死嚴重。

  明明……明明好不容易等到溫渺愛上他,他們還有共同的孩子,他們有好多地方沒有去,好多事情沒有做……

  他淚水瞬間決堤,「渺渺,你又要再離開我一次嗎?」

  溫渺突然笑了,「是啊。」她的思緒飄向過去,「但這次,是真真正正的要離開了。」

  言繹旭他強忍著淚水,艱難的回答。

  「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我們的女兒。」

  「好,」

  突然溫渺臉色驟變,她的心臟處傳來鑽心的疼痛,她緊咬唇瓣,指關節泛白。

  她拼命攥緊胸口,身體不停地發抖。

  「渺渺……」

  突然懷裡的人猛烈咳嗽,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口鮮血。

  「渺渺!」

  言繹旭驚慌失措的叫著溫渺的名字,用衣袖慌亂的擦拭她嘴邊的血跡,渾然沒有顧及他的衣服早已被鮮血染上。

  「渺渺,我去叫醫生過來。」言繹旭著急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外走,但卻被身後的人拉住了手腕。

  「阿繹,不要走……」溫渺此刻意識渙散,但還是艱難地出聲,「阿繹,不要叫醫生……剩下的時間就我們兩個好嗎?」

  她朝著言繹旭伸出雙手,「阿繹抱抱我就不疼了……」

  言繹旭吸了吸鼻子轉身將人再次抱進懷裡,握著溫渺冰冷的手不斷揉搓,可卻一點作用也沒有。

  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但他不敢發出聲音只能不斷壓抑。

  而溫渺靠在熟悉的懷裡,覺得無比舒心,心臟好像真的沒那麼疼了,言繹旭身上薰衣草洗滌液的味道讓她無比貪戀。

  她半睜著眼睛,緩了許久開口道:「阿繹,我昏迷的這時間裡,夢到了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咳咳……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他……現在我終於找到了。」

  言繹旭目光錯愕,「你知道了對不對?知道寒沐澤是你的哥哥對不對?」

  「是的,我已經知道了,我希望你,你能放過他……」

  「為什麼?!」

  「因為我,額,我欠他一條命。」

  恍惚間,溫渺的眼前好像又浮現出往昔情景。

  有爸媽在世時一家四口的歡聲笑語,也有爸媽離世後兩人的相依為命,點點滴滴都不曾忘卻。

  她釋然一笑,「現在,我把命還給他了。」

  言繹旭閉上眼睛掙扎了許久,才應道:「好,我答應你。」

  溫渺又說道:「我們的孩子叫言安好嗎?我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

  言繹旭應道:「好,都聽渺渺的。」

  溫渺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她抬手最後一次撫摸男人的臉,她盡力睜開想要閉合的雙眼,想再看看這個她最愛的男人。

  她終究沒有實現對他的承諾,終究還是永遠離開了他……

  「對不起,阿繹……」

  對不起,安安,明明說過要做一個好媽媽,好妻子的。

  溫渺緩緩閉上眼睛,漸漸沒了呼吸,手在垂落時被言繹旭握在手中。

  「我們這一生相愛太少,下輩子我不會再用極端的方式把你困在身邊,我會用你教我的方式去愛你,去追求你。」

  他低下頭輕輕吻住溫渺,唇齒間伴隨著血腥的味道。

  渺渺,如果世上真的存有童話,你是否會像王子親吻公主那樣清醒過來?

  可是回應他的是唇上體溫慢慢的流逝,那個鮮活的溫渺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眼淚滴落在溫渺的睫毛上再流下來,他用力抱緊懷中的人,將臉埋在她的頸間失聲痛哭。

  此時的門外,傑子失神地靠在門邊,垂落著腦袋。

  聽著從裡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身體無力地沿著牆面滑落,癱坐在地。

  三天後舉行完葬禮,溫渺的遺體進行火化。

  半個月之後……

  言繹旭穿著一襲黑色風衣出現在墓園。

  屍體火化後他將骨灰埋在了這裡,這裡遍地開滿了薰衣草。

  薰衣草象徵沉靜與平安,同樣也是溫渺最喜歡的花。

  這時一位身穿棕色夾克,頂著一頭炫酷金髮男人走到言繹旭身邊。

  一隻手夾著煙,另一手搭在他的肩膀處安慰道:「繹旭,逝者已矣,請節哀。」

  「季哥這次出國準備去多久?」

  「林兒腿疾復發反覆需要進行根治,可能要好幾年吧。」

  「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就出發。」季繆岩用力吸了口煙。

  就在他準備吸第二口時,就聽到,「這裡不可以抽菸。」

  季繆岩失笑,用手掐滅未燃盡的菸頭就要往地上扔時,卻看見言繹旭遞過來的紙巾。

  季繆岩不禁打趣道:「你現在可是越來越文明了。」

  但還是接過紙巾將煙包好放進口袋裡。

  言繹旭給了一個白眼,「不要亂扔垃圾是連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識,你還不知道?」

  季繆岩直接給人一拳,「你這小子。」

  言繹旭懶得理人,直接丟下一句我走了。

  等季繆岩反應過來時人都已經走遠了,他趕緊追了上去肩並肩走著,「你都不留哥吃個晚飯啥的?」

  「不留。」

  「你小子真夠絕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