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的軍事才能和戰略眼光,沒人質疑,但論政治方面的嗅覺,還是李煜更勝一籌。
根據李煜掌握的情報分析,眼下想要在政治上擊垮秦風,根本不現實,甚至可以說,其難度,遠高於軍事方面的博弈。
畢竟,軍事是政治的延伸,秦風能夠在軍事方面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可見其在梁國的政治基礎有多堅固。
李煜若有所思,沉聲道:「正如陳將軍所言,眼下的當務之急,是立刻把秦風召進王都,不能讓他在桑州繼續為禍了。」
「至於將來如何應付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總好過現在隔岸觀火,鞭長莫及。」
「另外,雪狼旅覆滅一事,必須嚴格封鎖消息,決不能泄露,否則這對我大狄國威而言,必定是一次致命重創,到那時,番邦各國對於大狄的敬畏之心,恐怕是一落千丈。」
對於李煜的提議,北狄王基本贊同,但是封鎖消息一事,卻心存疑慮。
「李愛卿,若此事只涉及我大狄,封鎖消息自然好說,但梁國恐怕會藉此機會,大書特書。」
聞言,李煜連忙拱手作揖,沉聲解釋:「請陛下放心,依臣之見,梁國絕不會揭露此事。畢竟兩國現在處於停戰期間,若梁國違背協議,攻我城池,殺我將士,豈不是背信棄義?」
經由李煜這麼一說,北狄王懸著的心才算是落地。
但北狄王心裡卻很清楚,經此一戰,梁國盡賺實惠,而北狄卻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回想起當初,秦風曾被圍困於青玉山,北狄王不禁扼腕嘆息:「可惜了,當初就該不惜一切代價殺了秦風,除我心腹大患。」
……
不多日,消息傳入大梁皇宮御書房。
梁帝看著兵部呈上來的軍報,眼神陣陣發亮,忍不住感嘆:「好一個秦風,這才去了桑州多久?先是攻克雄鷹嶺,又是殲滅雪狼旅,還殺了陳謀和陳理兩員大將。」
「秦風在軍事方面的造詣,還真是空前絕後,無人能及。」
「我大梁以武立國,只是經過歷代更替,重文輕武的氛圍已經根深蒂固,難以改變。以北狄為首的諸國,欺我大梁文人無力,如今,他們領了教訓才會明白,我大梁軍事,仍舊位於天下之巔!」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梁帝竟覺得慷慨激昂,熱血沸騰。
自從他坐上皇位的那一刻,就如同清心寡欲的修士,很難有什麼事情,能夠令梁帝情緒劇烈。但是自從秦風入仕以來,種種驚喜與驚嚇,可謂是接連不斷。
梁帝深知,對於李氏皇族而言,秦風未必有多大好處,但對於整個梁國而言,秦風的存在,無異於舉國修來的福報。
坐在旁邊的長公主,同樣輕聲感嘆:「除了軍事,在政治和商賈方面的造詣,恐怕也無人能夠比擬秦風。」
「此子,擔得上一個不世出的奇才。」
「隨著雄鷹嶺被攻陷,雪狼旅覆滅,整個桑州,已經徹底淪為無主之地,可保大梁萬里疆域安寧。對於天下而言,都是一個極好的消息,不如昭告天下,激勵後浪。只有對英雄大書特書,才能讓更多的人站出來。」
梁帝點了點頭,表面似乎贊同長公主的提議,但隨手把軍報放到一旁,輕聲道:「如今正是休戰期,我們還是悶聲發大財吧,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還是不要大肆宣揚了。」
「最近,明月那邊怎麼樣了?」
提起明月公主,長公主不由輕嘆了口氣:「與往常一樣,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偶爾皇后殿下召見,明月也是能推則推,孤僻得很。」
孤僻嗎?梁帝心中暗暗讚賞,明月公主憑藉秦風這份關係,即便是在後宮,也可以橫著走,其身份地位,甚至不亞於當初的林貴妃。
但這丫頭,向來低調,從不招惹事端,可見這為人處世的功力,根本就不是後宮那些「沒見識」的嬪妃,能夠相提並論。
梁帝是越發的喜歡這丫頭了,不過越是喜歡,就越不能表露,否則後宮某些人,恐怕會不安分。
「明月在民間漂泊慣了,自然是養出了獨來獨往的性格,既然她不願意與人交往,那就不必打擾她了。」
「另外,朕聽說,這些時日,皇后時常召見老七,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見梁帝冷不丁提起此事,長公主眼神閃過一抹複雜,故作輕鬆地低下頭,避開梁帝的視線。
「還能說些什麼?不過是聊聊家常罷了。」
一聽這話,梁帝不由冷笑:「聊家常?皇后乃是老二的母妃,閒來無事,與老七聊的哪門子家常?怎麼,朕不知道的時候,皇后與老七已經走得這麼近了?」
長公主下意識抓了一把裙擺,儘管馬上就恢復如初,但這一瞬間的緊張,還是被梁帝盡收眼底。
長公主太了解自己這個兄弟了,當即起身,跪倒在梁帝面前。
「回陛下,有些事情,我不便多說,您還是自己查吧。」
「我已經嫁出去了,本就是個外人……」
梁帝盯著長公主,眼神閃過一抹失望,但更多的卻是悲傷,一直以來,在梁帝心目中,就長公主這麼一個能夠完全信任的人,也靠著她,分攤了不少壓力。
可是今時今日,梁帝卻發現,連親妹妹都和自己漸行漸遠。
梁帝拼命地想要抓住什麼,卻失去得更徹底了。
或許,這就是身為一國之君的悲哀吧。
寡人寡人,終究寡人啊……
梁帝念在兄妹情義上,沒有深究,只是揮了揮手,示意長公主退下,偌大個御書房,只剩下樑帝一人。
他緩緩閉上眼睛,長嘆了口氣:「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長公主離開御書房,咬了咬牙,決定回去收拾行李,搬回到自家府宅居住,徹底遠離這些破事。
結果走了沒多遠,就見李雍和禁衛大統領,正在商量著什麼。
見此情形,長公主心裡咯噔一聲,只能裝作沒看見,匆匆而去。
李雍沒有理會長公主,直接沖大統領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