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被風光大葬,說是大葬,其實第二天就沒了動靜。
整個京都,都在刻意迴避「李郎」這個名字。
也就只有秦家,掛著白燈籠,替明王和李郎守喪。
秦風本打算,李郎遷入皇室宗祠後,就去謝府拜會,與謝家父女商討成婚一事。
但李郎下葬的七天內,都屬於守喪期間,因此與謝家的婚事,只能暫時延後。
而且為了避免『紅白相衝」,秦風與謝雲兒也不能見面。
傍晚時分,宮裡的人,突然出現在秦家大門外,指名道姓要見秦風。
起初,秦風以為對方是為慶功宴而來。
可是當秦風走出大門,卻發現站在眼前的人,居然是個老熟人了。
「這眼看著就要入夜了,不知二皇子急召在下,所為何事?」
白衣客裝模作樣地抱了下拳。
「秦公子在北境立下大功,殿下甚是欽佩,特意派屬下前來迎請。」
「其實二殿下早就想見公子了,只是這幾日煩事甚多,一直抽不得空閒。」
秦風對於二皇子,向來沒有好感。
在二皇子心裡,除了皇權之外,什麼都不關心。
今日對方召見自己,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還是與立儲之事有關。
擱在以往,秦風自然是能躲則躲,生怕一不留神,說錯了話,站錯了隊,引來殺身之禍。
而現在,秦風的實力越發壯大,已經大到躲不下去的地步了。
既如此,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
夜漸深,一盞盞燈火,將禁宮映照得金碧輝煌。
自從大梁建都以來,禁宮就號稱「無夜」,民間也有人稱其為長明宮。
天南地北的能工巧匠,發揮出看家本事,鑄造的一盞盞銅燈,將禁宮的每一處角落照亮。
光是每年的燈火錢,就高達數萬兩銀子。
除了彰顯大梁雄厚的國力之外,也能防止刺客潛入。
但即便是禁宮,也無法避免燈下黑。
在明亮的燈火下,總會隱藏著數不清的秘密。
此時,小卓子快步回到七皇子的寢宮。
一進門,便氣喘吁吁道:「殿下,秦風進宮了。」
正在研習兵書的七皇子,眼神閃過一抹異樣光芒,緩緩放下兵書,拉了拉披風。
天氣逐漸轉涼,七皇子又自幼身子骨弱。
對旁人而言,舒適無比的習習夜風,卻令七皇子倍感煎熬。
「往年這個時候,已經可以升火盆了,只是今年剛打過大仗,國庫消耗的嚴重。」
「聖人下令,後宮各院一切從簡,今年恐怕要等到十月份,才能煮酒取暖了。」
七皇子挪了挪身子,靠在窗邊,將窗戶推開一條小縫,抬頭望著天空皎白的明月。
「也不知道,北境的月色,與京都的月色相比,又是何種景象。」
守在旁邊的小卓子,一陣焦急:「殿下,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賞月。
「如今整個京都,乃至整個禁宮,已經流傳著一句話——得秦風者,得大梁。
「這次秦風返京鬧出的動靜,您也都知道了。
「聖人是何等的殺伐果決?自聖人登基以來,時至今日,可曾有人忤逆聖意,還能全身而退?
「秦風不光做到了,還把聖人逼得低了頭,聖人千般不許,恩威並施,到頭來如何?那李郎還不是遷入了皇室宗祠?
「二皇子連夜召秦風入宮,這是明擺著要把秦風收入麾下,若真讓二皇子得了意,殿下,小的說句不中聽的話。
「明王今日之處境,便是日後您的境遇。」
小卓子自幼跟隨在七皇子身邊,耳濡目染,城府比同齡人深了不知道多少倍。
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小卓子看得一清二楚。
起初,秦風的實力還不顯,儲位之爭,有沒有秦風,似乎不打緊。
而今,局勢已經大變。
秦風被封為萬戶侯,實則便是天下第一侯。
雖說爵位比「公爵」差了一級,但由於公爵,皆是開國初期冊封,如今京中的公爵,也都是世襲而來。
按照傳統,哪怕是立下再大的功勞,也不能再封公爵了。
所以,這個萬戶侯,已經是普通人能夠觸及的極限了。
再者,秦風在軍方的地位,已經不可動搖。
手裡除了北溪縣之外,還有驃騎將軍,車騎將軍和前將軍,這三位北境大將的鼎力支持。
國戰又擊退北狄,立下奇功。
樁樁件件加在一起,秦風已然跺一跺腳,整個大梁都要顫三顫的豪強了。
即便是比較南境豪族,也絲毫不差!
而且相較於難以掌控的南境豪族,秦風的父親秦天虎,乃是兵部尚書,他自己又以「京都臣民」自稱。
有了這層關係在,簡直是擁立儲君的最佳人選。
「殿下!您到底是怎麼了?這都火燒眉毛了,您怎麼一點都不急?」
小卓子臉色陰晴不定,兩隻手來回搓弄。
已然是熱鍋上的螞蟻。
看著小卓子這番模樣,七皇子不由輕笑起來。
「你跟在本宮身邊這麼多年,怎麼還是沉不住氣?」
「皇兄召見秦風,與本宮何干?為何要著急?」
小卓子不由眉頭緊鎖。
雖然七皇子向來沉穩,即便是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
但如今,勝敗在此一舉。
若是錯失招攬秦風的良機,別說立儲,恐怕連舒服日子都要到此為止了。
「殿下,您就一點都不擔心?」
七皇子嘴角微微上揚,看著窗外明月,眼神透著深邃:「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皇兄是個聰明人,甚至有幾分父皇年輕時的神韻,將來必定也是雄才大略的君主。
「只可惜,皇兄的心性,也與父皇一般。
「太窄了,容不下瑕疵。
「若我是秦風,應付一個聖人,就已經焦頭爛額,可不想太子也是這般難纏之人。」
此言一出,小卓子眼睛不由一亮。
「殿下,您的意思是說,秦風絕不可能支持二殿下?」
七皇子緩緩關上窗,臉上儘是雲淡風輕。
一邊下榻穿鞋,一邊漫不經心道:「皇兄太在意儲位了……凡是能用之人,他皆是不想放過,如此,只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