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兩個小時,孟煙就起床了。
她跟平常一樣,照顧津帆跟小喬歡,穿衣服時小喬歡想爸爸了,她偎在媽媽的肩頭,軟乎乎地撒嬌:「寶寶想爸爸了。」
孟煙鼻子一酸。
她溫柔地哄著小傢伙:「爸爸出差了,爸爸也想我們小喬歡。」
喬津帆卻略知人事了,他遲疑了一下問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孟煙一滯。
隨即,她伸手摸摸小津帆,嗓音略帶一絲哽咽:「年前!津帆,新年之前你爸一定會回來。」
喬津帆沒有再問了。
等到他獨自一個人的時候,他在房間裡偷偷地抹眼淚……臥室門口,孟煙站了許久最後還是走了進來。
喬津帆看見她,倔強地別過臉去。
他問:「他是不是回不來了?他是不是死掉了?」
小男孩平時最是要強的,但是這會兒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漱漱地往下掉,最後索性不擦了,小津帆第一次哭成這樣子:「他是不是回不來了?」
孟煙眼裡含淚。
她權衡了一下,最後她跟津帆說了部分實話:「爸爸為了救媽媽跟妹妹,進了看守所!爸爸他不是壞人,他是媽媽的英雄……津帆,媽媽會想辦法把爸爸帶回來過新年。」
喬津帆心裡好過多了。
他清亮的眸子,含著一泡淚水:「真的嗎?」
孟煙一出聲就哽咽了:「是真的!津帆,媽媽要去一趟H市,少則兩三天多則一個星期,媽媽把你跟妹妹送到姑姑那裡去,在那裡要聽姑姑的話,多照顧妹妹……好不好?」
喬津帆沒有說話,他緊摟住媽媽。
……
冬晨,白霜遍地。
陽光穿過落地窗的玻璃,將廚房照得透亮,孟煙在流理台前專心地包著小餛飩……
她臉色恬淡,但眼中有淚。
她在離開B市之前,包一碗小餛飩,想辦法送給喬時宴。
他說,見字如見面。
她說,定不負君心!
清早九點,一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托人送進了看守所。
狹窄的牢籠。
喬時宴靠在簡陋的木板上,他身上傷痕未愈,但昨晚有醫生過來給他上了藥,今天疼痛緩解了許多……但半月有餘,他人整整瘦了十來斤。
門口傳來一聲吆喝:「64號,吃早餐了。」
喬時宴並未當回事。
當那熟悉的香味飄進鼻端,小蔥帶上一點香油的特殊味道,他身體猛地一震——
他不會錯認,這是小煙的手藝!
喬時宴立即起來,他動作太快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的,但他根本不在意,他從小窗口接過那一碗香噴噴的小餛飩。
雖不是家中名貴瓷器所盛。
但味道是記憶中的樣子。
喬時宴捧著碗的手有些發抖,他低頭聞著那香味,好半天才含下一隻小餛飩細細地品味著……有什麼東西熱熱燙燙地從臉上滑落下來,滴進碗裡。
他身陷牢獄,一碗餛飩叫他記起那晚新婚之夜,他與小煙約定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門口的人,得了潑天的好處。
他心知姓喬的死不掉,他的太太要撈他出去呢,從喬太太的神情看……哪怕傾家蕩產也是要把喬總撈出去的。
那人輕咳一聲:「喬總之前得罪了!我們也沒有仇怨,我只是奉命行事。」
喬時宴吞著餛飩。
他的語氣淡淡的:「冤有頭債有主,我明白。」
那人安下心來,還額外贈送了一支跌打損傷的藥膏給喬時宴,陪著嘮叨幾句……
忽然,喬時宴輕聲問:「她有沒有哭?」
「什麼?」
那人一愣,隨即就不明白了。
像喬太太這樣的闊太太,怎麼會為丈夫哭泣,這中年喪夫大喜事一件啊!
喬時宴:你不懂我們的感情。
……
下午兩點,孟煙把喬津帆跟喬歡,送到陸澤家中。
她告訴喬熏,她要去H市。
喬熏不同意,她要替孟煙走這一趟。
「陸澤也在想辦法!小煙,你獨自去H市太危險了,我哥哥也不會放心。」
孟煙卻說:「這也是你哥哥的意思。」
喬熏還想堅持。
孟煙望著遠處的兩個兒女,輕聲開口:「一周,我若是一周沒有回來,我大概就是回不來了,喬時宴也無法出來了!到時,你幫我處理喬氏集團的財務問題。另外……將這兩份材料往上送。」
兩份資料,輕放在茶几上。
喬熏打開一看驚呆了。
她震驚於自己哥哥的膽識,也震驚於孟煙的無畏……她還記得從前的孟煙,真的就是單單純純的小姑娘,哪裡懂得這些陰狠的主意。
若她跟喬時宴敗了,她想讓沈老跟楚先生陪葬。
沈家要滅門吧。
喬熏猶在震驚之中,
孟煙後退一步,她眼裡有淚:「喬熏,我將我跟喬時宴的命託付給你了,若我們夫妻不幸……請你替我們撫養津帆跟小喬歡長大成人。」
喬薰心中憾動。
她往前一步,緊握住孟煙的手:「你放心有我在,津帆跟小喬歡會平安長大!」
孟煙再看一雙兒女。
她猛然離開,她怕她捨不得,她害怕離別。
樓下,金秘書已經在車旁等著。
孟煙去H市,
只有金秘書隨行,她是喬時宴的心腹,亦是孟煙能信得過的人。
金秘書替她打開車門:「喬太太,專機一小時後起飛。」
孟煙點頭,鑽進車子。
黑色房車緩緩駛出陸宅,黑色雕花大門打開又合上……緊跟著,數十輛黑色房車跟上孟煙的車子,浩浩蕩蕩朝著機場駛去。
喬時宴說,他開始惜命。
從現在開始,孟煙亦開始惜命,她要保全自己才能把喬時宴救出來,才能讓津帆見到他的爸爸。
……
三點整,喬氏集團的專機,凌空飛起。
一路向南。
沈宅的書房裡。
沈老安靜地坐在那裡,他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他問一旁的徐秘書:「她去了H市,你覺得有用嗎?你覺得喬時宴進了看守所……那個姓楚的還願意受制於人嗎?」
他扔下一疊文件——
「姓楚的早就反啦,還等她去?」
「年少輕狂!」
徐秘書只是淡笑。
沈老陰惻惻地開口:「等到她撞了南牆,她就知道想救喬時宴只有來求我……克笙,我心中真是惋惜她不是男兒身,否則她是比辭書強上幾倍的。」
說完,他望向南邊的方向。
他在等,等孟煙回心轉意,求他這個親生父親。
他要她跪在他跟前,向他懺悔,說她自己錯了……
她不該背叛沈家,不該跟喬時宴同流合污的,他要她心甘情願地奉上她的骨髓,從此承認自己是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