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那夜芭蕉細雨,他始終沒有等到她4

  孟煙離開B市,喬時宴並不知曉。♧⛵ ➅❾ⓢн𝐔ⓧ.𝕔𝐨ᗰ 🎅👹

  幾乎每天,他都要去那家義大利餐廳坐上兩個小時,看傍晚的夕陽、看暮色漸漸籠罩大地,直至吞沒最後一絲光明。

  他每天在那裡等她。

  但孟煙已經出國,他怎麼可能等得到?

  時間久了,他便以為那晚的溫存後她是後悔。她不想跟他談未來,她是在躲避著他。

  一個月過去,

  他想,她連喬歡也不想念麼?

  他去過沈家不止一次。

  可是,對於現在的喬時宴來說,沈家門楣是那樣地高。他見不到沈老、他也見不到沈自山夫妻……

  ……

  當年的夏末。

  喬時宴的肝實在熬不住了,喬熏押著他入院進行手術,並且讓他休養。

  張媽回來了。

  她一如既往地照顧喬時宴父女,喬時宴偶爾會問她孟煙的下落,但是張媽亦不曾知曉。

  陸氏醫院VIP病房。

  喬時宴做完手術的第三天,張媽給他煲了老母雞湯,一手摟著小喬歡過來探望。

  小喬歡一身碎花小裙子。

  她坐在病床邊上,乖巧地自己玩,像個毛絨小娃娃。

  張媽侍候著喬時宴,一邊嘮叨說他不愛惜自己:「要不是姑小姐堅持,我看您還是不好好對待自己的身子,從前一天到晚逞凶玩女人,現在報應可來了吧!」

  喬時宴淡聲道:「我傷的是肝、不是腎!」

  張媽輕哼一聲:「再不老實,腎也得壞掉。」

  喬時宴不吱聲了。

  他時常拿張媽沒轍——

  正在說話間,病房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金秘書。

  她手裡拿著一個文件袋。

  神情很複雜。

  喬時宴以為是重要的公事,淡聲說:「出什麼事兒了?」

  金秘書遲疑了下,才將手裡的文件袋交給他——

  喬時宴接過拆開。

  裡面,是一張6000萬的支票,簽章是孟煙。

  金秘書輕聲開口:「快遞兩個月前就發出了。孟煙選了延遲送達……我想她人早就不在B市了。」

  喬時宴將那張支票,翻來覆去地看。她留了備註,只有短短的幾個字——

  【好好撫養喬歡。】

  她對他們的感情、未來,隻字不提,有時候不提就是無聲的拒絕。

  喬時宴恍惚了許久,輕聲問道:「她去了哪裡?」

  金秘書搖頭。

  喬時宴沒有再問了,他默默地將剩下的雞湯喝完,一抬眼就見著喬歡睜大眼睛、烏黑的眼睛怔怔的。

  他摸摸她的頭:「媽媽給小喬歡寄了錢,讓爸爸給喬歡買好吃的。」

  小孩子十分好哄。

  當下小喬歡就高興起來。

  一旁,張媽偷偷地擦眼淚,她不知道太太為什麼要離開。

  但她想,太太一定是有原因的。

  ……

  傍晚時分。

  喬時宴離開醫院,打車去了那間餐廳。

  他的身上還包裹著白色的紗布,他的手背上扎滿了吊針的針眼,他甚至帶著一股藥水的味道,但他還是安靜地坐在餐廳靠窗的位置——

  他靜靜地等待,

  等待著,一個不會出現的人。

  夜晚七點,喬熏打電話過來,問他在哪。

  喬時宴喉結聳動,低道:「隨便走走!一會兒就回來了。」

  喬熏欲言又止。

  喬時宴掛上電話,並未立即回醫院,他想在街上走走。

  街上,同樣閃著五彩的霓虹,兩旁的商戶仍跟過去一樣,是女歌手沙啞傷感的歌聲。

  只是這座城市裡,沒有了他的小煙,也沒有了他的津帆。

  熱鬧的街頭,喬時宴獨自一人站在那裡,神情間有一絲茫然失措。

  他看見了沈辭書。

  高檔的餐廳里,沈辭書正在相親。跟他相親的是一個高知女性,長相不是很驚艷,但是面相很好氣質更是上佳。

  兩邊家長,也相談甚歡的樣子。

  喬時宴站在外面靜靜地站著,他看著沈辭書本是意氣風發的時候,眼裡卻是一潭死水……他似乎跟從前很不一樣了。

  喬時宴一直等,等到沈家人出來。

  沈自山夫妻看見他,很驚訝但總歸沒有說什麼,喬時宴望住沈辭書聲音輕輕的:「我想問你幾句話。」

  沈辭書點頭,

  他對自己的父母說:「你們在車上等我!」

  沒有旁人,喬時宴跟沈辭書站在漫天的霓虹下面。沈辭書望著喬時宴身上的繃帶,淡聲說:「聽說你剛剛做了手術。」

  喬時宴連寒喧都省了。

  他直截了當地問:「她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沈辭書沉默了很久……

  恰好,相親的女方車子經過。

  女孩子特意降下車窗跟沈辭書道別,沈辭書沖她斯文一笑,很溫柔多情地叫她開車注意安全。

  但他微笑時,明明眼裡都是寒冰。

  車子駛離,沈辭書看著車尾的方向自言自語,說出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她挺好的,應該很快就會結婚吧!」

  喬時宴不明所以。

  沈辭書回神淡淡一笑:「孟煙應該很快就回了吧!」

  他抱歉離開。

  當他坐上沈家的黑色房車,他心中想明年初他應該就會結婚,那時孟煙就會回來吧……

  可是這些,喬時宴不知道。

  他並不知道孟煙的苦衷,不知道她不得已離開B市,離開她好不容易打拼下來的畫廊、離開她唯一的親人孟燕回。

  他仍在等她。

  出院後不久,是孟煙的生日。

  那天,喬時宴又獨自坐在那間餐廳,身上是一樣的衣裳,皮夾里仍揣著5000萬的支票。他明知道她不會來,但他心中又想萬一她回來呢,他就不至於手足無措地什麼準備都沒有。

  那天,他點了孟煙喜愛的甜品。

  他坐在老位置等她。

  他一直等,一直等到午夜臨近的時候,她的生日已經快過了。

  經理都不忍心了,走過來悄聲說:「喬先生我們打烊的時候到了。」

  喬時宴的俊顏恍惚。

  他望著那盤未動過的甜品,低聲請求:「還有五分鐘才到12點,再等五分鐘……行嗎?」

  經理點頭同意,悄然退下。

  喬時宴繼續端坐在那裡等,但稍後午夜的鐘聲還是敲響——

  一聲接著一聲,

  就像是在宣示他的希望破滅……

  外面下雨了。

  喬時宴走到窗邊,他看著外頭種植的一株芭蕉葉已經微微蜷黃,被雨水打濕後,顯得更加落寞可憐……

  這夜,芭蕉夜雨,他始終沒有等到她。

  凌晨時分,他淋雨回到公寓。

  喬歡還沒有睡。

  小姑娘端坐在餐桌面前,餐桌上擺放著一個精緻的小蛋糕,是張媽特意去買的,她告訴喬歡今天是媽媽26歲生日。

  小喬歡插上了26的蠟燭。

  喬時宴一打開門,心臟如遭電擊。

  他以為時間久了,小喬歡就會忘了孟煙,但是喬歡沒有忘掉,她常常地問起媽媽……問媽媽去了哪裡,問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時光飛逝。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第二年孟煙的生日,他帶著喬歡去了一趟香市。

  第三年孟煙的生日,他買回了喬氏大樓,他也買回了他們曾經居住的別墅。這一年喬時宴的資產重回巔峰,他重新能跟沈家一博雌雄。

  這年,沈辭書的太太生下龍鳳胎。

  孩子滿月,喬時宴帶著喬歡參加了滿月酒,他給沈辭書的孩子包了兩個很大的紅包。

  沈太太也給小喬歡紅包,她對喬時宴微笑:「令千金的平安符很漂亮。」

  小喬歡已經4歲了。

  她長成纖細漂亮的小姑娘,被她的爸爸抱在手臂上,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羨慕死了。那個當爸爸的輕輕碰了下平安符,輕描淡寫地說:「她很小的時候,她的姥爺送的……」

  沈太太點頭微笑。

  沈辭書卻是一臉的蒼白。

  就在這時,沈老跟沈自山夫妻過來。

  沈老見著小喬歡脖子上的平安符,他的面容在一瞬間就變了,他盯著那個東西半晌,他想起認下孟煙那天……人聲鼎沸、熱熱鬧鬧的。

  那天,他將孟煙捧在手掌心。

  他捧得越高,越顯得在辭書跟她之間,他選擇了辭書是多麼地無情……他簡直是將她摔在了泥巴地里,但那個孩子不說痛,一言不發地就離開了。

  三年了,辭書已經結婚生子,

  那孩子卻不肯回來。

  雖偶有消息,卻也是隻字片語,她總在明信片裡叫他沈老先生……要劃清界線的意思十分明顯了。

  沈老盼著她回來,但又怕她回來。

  他怕她回來不肯回家,在外面遇見了也像是信上一般喚他『沈老先生』。

  那時,他又該如何自處?

  沈家的新婦,並不知道孟煙,不知道家中有個小姑姑。

  孟煙成了沈家的禁忌!

  這晚,沈老傷感難過,竟連雙胞胎的滿月宴也提前離去……

  ……

  第四年的時候,喬時宴開始怨恨。

  但他仍在約定好的那天,去了那一間義大利餐廳。

  他已經習慣等不到她,他只站在落地窗的方向,看著外面的蕉葉,靜靜出神——

  雨夜……

  他穿著雪白的風琴襯衣,考究的黑色手工西裝。

  黑髮重新梳成背頭。

  水晶燈下,喬時宴英挺俊美一如往昔。

  餐廳的門前,驀地響起經理的招呼聲:「對不起小姐,今晚餐廳被一位先生包下了,抱歉不能接待客人!」

  孟煙穿了一件黑色的裙子。

  她撐著傘。

  她沒有看見喬時宴,她亦不知道他等了她四年。

  她對著經理淡淡一笑:「抱歉!」

  她撐傘離開。她在落地窗前、在喬時宴面前經過,黑色的傘擋住她的身體,也擋住了他的視線。

  雨,繼續下著……

  他們倆個,在四年後約定的日子擦肩而過。

  她心中有著淡淡的遺憾。

  他的世界,卻因為她的離開而滿目倉夷……

  只是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