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節哀。楊老弟雖然不在了,但你還有……」
姜家華站在姜喬喬面前,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算了,喬喬你不願意認我們,我這當爸爸的也不強求。」
姜喬喬冷眼看著姜家人,若不是現在的場合,攆人走不太合適,她絕對不會讓他們留下擾了爸爸的清淨。
好在姜家人這一次好像真的只是來參加葬禮後,什麼么蛾子都沒鬧,甚至連姜家華給的那兩萬塊錢,都沒人提起過。
葬禮結束後,姜喬喬把那兩萬塊錢拿到姜家華面前,「這些錢,還給你們。」
「行,喬喬,這錢你現在不需要了,那爸就先收回來了。」姜家華也沒含糊,直接把錢收了回去。
姜喬喬清冷的目光看著他,最後還是開口說了聲,「謝謝。」
姜家華臉上肉眼可見的有些激動,「都是一家人,喬喬,你別跟爸媽客氣。」
說完,他又煽情的補充了一句,「喬喬,無論你肯不肯原諒爸媽,肯不肯認爸媽,你永遠都是我們家的一份子,是爸媽唯一的親生女兒。」
姜喬喬眉心幾不可查的蹙了蹙。
如果說她之前還不知道姜家華來這一趟的目的是什麼,那她現在知道了。
姜喬喬和楊建國一起把村里人湊給他們的那些錢也都還了回去。
等村里人都走了之後,楊家院子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短短几天時間,林曉慧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不僅鬢角多了許多白髮,背也有些微微的駝了。
楊建國以前就不是多話的性子,開鴨貨店之後才變得開朗愛說話一些,但從那天回村之後,他就更加沉默寡言了。
「建國,喬喬,你們都有自己的事情,先回城裡去吧。媽想留在這裡再多陪你爸兩天。」林曉慧沙啞的聲音中滿是疲憊的說道。
楊建國又紅了眼眶,「媽,我也留下來陪爸……」
姜喬喬抱著林曉慧,把臉埋進了林曉慧頸窩裡,「媽,我想陪著你。」
林曉慧抱著她輕輕拍了拍,嘆息了一聲說道:「胡鬧,你們城裡都還有店呢。你爸走了,但你們還年輕,你們還得好好生活下去,該幹什麼就回去幹什麼。
媽緩兩天,也會回去的。」
楊建國的眼淚又忍不住涌了出來,帶著哭腔說道:「媽,我後悔了,我後悔去城裡開店了。我要是沒去城裡,我們一家人就在村里,守著一畝三分地過日子,爸肯定還好好的……」
他話說完,林曉慧瞬間拉下臉來,甚至抄起一旁的掃把打在了他身上。
「我打死你個沒出息的玩意兒,你胡說什麼呢?你在村里守著一畝三分地,你沒出息,你爸就能好好兒的了?
那當初咱們全家都守在這山卡卡里,你和你爸怎麼還是從山上摔下來了?
當初要不是喬喬……你爸那時候就……」
林曉慧說著,不由得悲從心來,她抹了一把眼淚,「現在你妹妹好不容易把你帶出去了,你來說這種屁話,你對得起誰啊你!」
林曉慧連打帶罵,楊建國也反應過來,一邊跳著腳一邊說道:「媽、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這就回城裡,這就回去把生意做起來。」
姜喬喬也連忙上前攔住了林曉慧,「媽,你別怪哥了,出了這樣的事,哥也是心裡難受才會這麼說。
媽,你別趕哥今天就回去。咱們養鴨場現在才蓋到一半,出了這種事,現在養鴨場還蓋不蓋,我們總得跟村裡有一個說法。」
姜喬喬看向楊建國。
楊建國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還沒說話,林曉慧一拍大腿,直接拍板道:「蓋!怎麼不蓋!這養鴨大棚不僅是你們想蓋的,也是你爸的心血。
開始蓋養鴨大棚後的這段時間,你爸別提多高興了……」
林曉慧提到養鴨大棚,有些觸景生情,忍不住又抹了抹眼淚。
楊建國也一掃之前的頹廢樣,振作起來,說道:「好,蓋。我待會兒就去找大伯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蓋。
我不僅要把養鴨大棚蓋起來,還要把咱們楊笨鴨的分店開到全國各地,我要讓爸在天上看著也樂樂呵呵的。」
晚上,姜喬喬原本是打算跟林曉慧一起睡的。
但林曉慧死活要讓她跟霍北宵兩口子睡一個屋,說是楊明輝要是他們夫妻還分房睡,在天之靈都不能安心。
姜喬喬躺在熟悉的房間裡,熟悉的床上,借著窗外的月光數著頭頂上的瓦片卻是怎麼都睡不著。
哪怕到了現在,她也無法相信楊明輝真的是自己上山,然後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沒了性命的。
這幾天她一直都在想,或許是因為他們報了警,然後這事兒又不知道怎麼傳了出去,鬧得人盡皆知,綁匪知道自己就算有命拿錢也沒命花,所以才要了楊明輝的性命來泄憤的。
姜喬喬想著,自責懊悔的情緒鋪天蓋地的襲來,她覺得身體有些冷,忍不住雙手環胸,抱緊了自己。
霍北宵察覺到她的動作,伸手將她抱進懷中。
「北宵,你說當時如果我不報警,爸是不是就不會死?」
霍北宵輕輕的在她的髮絲上落下一吻,沉著的語氣,卻是十分肯定的說道:「不會。如果爸真的是被人綁了,又被綁匪害了,那綁匪應該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錢。」
姜喬喬抬頭,震驚的對上霍北宵的眸子,「你的意思是,他們一開始就想要爸的命?為什麼?爸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民,他們為什麼……」
姜喬喬說著,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霍北宵輕輕拍著她的背,語氣堅定,「喬喬,爸的死因,警方不查,我也會讓人繼續查下去。你放心,不會讓爸走得不明不白的。」
*
另一邊,姜家。
姜家華剛從書房把錢藏好了出來,就被彭翠英拉進了房間。
「老薑,你看,我就說姜喬喬那個白眼狼,突然翻臉不認我們了,肯定是楊家那兩個泥腿子在背後慫恿的,你以前還不信。
現在信了吧,那姓楊的老東西沒了,姜喬喬那死丫頭對我們的態度是不是就好多了。」
彭翠英想到姜喬喬不僅把兩萬塊錢還給他們了,還跟他們說了謝謝,心裡就忍不住得意。
只要等林曉慧那個老賤人也死了,她還就不信她拿捏不了姜喬喬那死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