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翠英委屈得很。
她滿眼埋怨和嫌惡的狠狠瞪了姜喬喬一眼，趕緊跟上了姜家華。
姜家華走得快，她追了好一段路才追上。
「老薑，你真要借錢給那個死丫頭還債啊？老大那邊……」
彭翠英一想到給大兒子買房的錢都還沒有著落，家裡給然然還了高利貸就算了，還要給姜喬喬這個死丫頭還。
她就忍不住想坐地哀嚎。
她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養的女兒，生的女兒，一個兩個的都是討債鬼！
姜家華眉心緊蹙，咬牙瞪著彭翠英，要不是夫妻感情幾十年，他真想打死這個蠢婆娘！
要不是她一點兒沉不住氣，姜喬喬怎麼會給他們出這種難題？
見她還有臉哭，他忍不住沉聲呵斥道：「閉嘴！你還有臉哭，你知道霍北宵買那水泥廠花了多少錢嗎？十好幾萬！
我打聽過了，在成交之前，連霍遠山都不知道買主是他兒子。那麼多錢，他們甚至沒跟霍遠山借錢，你覺得他們會去借兩千五百塊的高利貸？」
彭翠英轉了轉眼珠子，跟著也明白了過來，「你的意思是，姜喬喬那死丫頭，故意整這死出來考驗我們的？」
姜家華篤定的點點頭，「嗯。行了，趕緊回去借錢，湊夠兩千五百塊錢給她。」
「那萬一他們是真的欠了高利貸這些錢呢？」彭翠英還是有點猶豫。
兩千五百塊，不是個小數目。
就算他們家三個人上班，一年最多也就能存下五百塊。
現在大兒子要買房結婚，二兒子那邊結婚的花費就算不用他們操心，三兒子還連個對象都沒有。
後面花錢的地方還多著。
現在的企業都不怎麼景氣。
萬一霍北宵買了水泥廠經營不好，虧本了，姜喬喬不還他們的錢，那他們……
姜家華面色沉沉，他其實也是有這個顧慮的。
沉默半晌之後，他不自覺的咬了咬牙，「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大兒子在北城買房還差一萬塊，這錢是他們再怎麼湊都湊不到的。
但兩千五百塊還是能湊到的。
要是用這兩千五百塊博取了姜喬喬的信任，再讓姜喬喬掏那一萬塊就容易許多。
雖然有可能姜喬喬真的欠了錢，他們這錢出去了，就拿不回來。
但收益總是跟風險成正比的。
*
「喬喬，這些錢你拿著。」
姜家華和彭翠英剛走，林曉慧就拿出了一個布包，一股腦兒的把裹得整整齊齊的布包塞給姜喬喬。
姜喬喬有些疑惑，趕緊阻止了林曉慧給她塞錢的動作，「媽，你這是幹什麼？」
這時候，楊建國、鄭玉蘭、就連周揚拿著自己身上的一點毛票來給她了。
楊建國語氣篤定的開口道：「喬喬，這些錢，你先拿著。高利貸那邊能還多少先還多少。咱們家鴨貨店生意好，這些錢很快就能賺起來，還給他們的，你放心。」
周揚也跟著重重點頭，「嗯，喬喬姐，建國哥說得對。明天開始，我每天再早一個小時出攤兒，我多賣點衣裳，就能快點幫你把錢還了。」
就連周靈兒都抹了抹眼淚，奶聲奶氣的說道：「靈兒不去讀書了，靈兒以後都不花錢了。」
小國慶也扯了扯鄭玉蘭的衣角，「媽媽，我也不讀書了，我們把錢省下來，先給喬喬姨還錢。」
姜喬喬有些哭笑不得。
她那麼跟姜家華兩口子說，不過是為了打發他們而已。
當然，如果他們真的幫她把錢借來了，那她還是會認他們這對父母，以後他們只要不提太過分的要求，她還是會滿足他們。
姜喬喬把實話跟大家說了。
林曉慧想得比較多，還有些不肯相信，狐疑的看著姜喬喬說道：「喬喬，你說的是真的？沒有騙媽？媽跟你說，高利貸的錢可不是開玩笑的，要真借了，你得跟媽說實話，咱們趕緊想辦法還了。要不然利滾利，可是會逼死人的啊！」
林曉慧還現身說法，說他們村裡有個人就是在困難時期借了高利貸五塊錢買糧食吃，後來還不出錢來，被高利貸逼得去跳河死了。
姜喬喬看著林曉慧滿臉恐懼的模樣，心裡有些愧疚，「媽，對不起，是我讓你擔心了。但這真的是沒有的事，不信您問北宵。」
林曉慧這才看向霍北宵，「北宵，你是個好孩子，可不能跟喬喬合起伙來騙我。」
「媽，您放心吧，喬喬沒騙您。我們沒欠錢。」
得到了霍北宵的證實，林曉慧才放下心來。
姜喬喬把林曉慧裝錢的那個布包推回給她，「媽，您這些錢好好收起來，留著給大哥說媳婦兒，我和北宵現在不缺錢，您不用擔心我們。」
說到給楊建國說媳婦兒的事，林曉慧眼底又划過一抹黯然。
楊建國其實長得不差，高高壯壯的，皮膚雖然黑了點，但有把子力氣，是幹活的好手。
這樣的小伙子在農村，本來應該很好說媳婦兒的。
但他們家那年遭了災，重建房子的時候，國家雖然給了些補貼，但他們自己也借了不少錢。
兩年前，他們剛把家裡蓋房子的錢還清楚，楊建國和楊明輝父子倆上山又遇到野豬，兩人都受了傷。
當時雖然拿了姜家兩百塊錢，給父子倆救了命，但楊建國卻留下了後遺症，他腿骨里打了鋼釘，再也幹不了重活兒了。
在農村，幹不了重活兒的男人就相當於是個廢物。
他們家本來就窮，還出了這樣的意外，誰還願意嫁進他們家？
姜喬喬知道林曉慧在擔心什麼，正想安慰她。
就聽見楊建國問道：「喬喬，你知道姜家那邊給他家大兒子買房子缺多少錢嗎？」
姜喬喬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應該不是一個小數目。」
其實姜喬喬知道，上輩子，姜永賢在北城買四合院兒，姜家這邊是出了一萬塊錢的。
這段時間北城那邊正掀起一股出國熱潮，不少老北城的人，都想賣了自家院子去國外發展。
姜永賢腦子靈活，看準了北城的四合院以後肯定升值，於是掏空姜家和他丈母娘家買了一套四合院兒，到三十年後，姜永賢花不到五萬買的四合院兒，已經漲到價值上億了。
能在北城擁有一座四合院兒，更是成為了身份的象徵。
楊建國皺眉思索著說道：「喬喬，你剛剛說你欠兩千五百塊，姜家華都願意去給你借錢，說明他們想要的錢，遠在這兩千五百塊之上……」
楊建國說著，突然抬頭看向姜喬喬，「喬喬，我覺得剛才姜家華說回去給你借錢的時候，很可能就已經看穿了你的想法。他知道你是在考驗他們，他也想以小博大，想給你拿兩千五百塊，然後從你這兒拿到更多的錢。」
姜喬喬看著楊建國認真思考的模樣，不由得朝他投去了讚賞的目光，「哥，你真聰明。」
楊建國：……
他還從來沒被人這麼誇過，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
姜喬喬點點頭，說道：「我想到了他那麼痛快的答應幫我借錢，是已經猜到我並沒有欠錢了。所以我必須讓他相信我的確是欠了高利貸。」
姜喬喬看向霍北宵，一雙圓溜溜的漂亮杏眼眨巴眨巴。
霍北宵只覺得渾身像是過電一般，身子都酥麻了半邊，他鎮定的點頭，「好，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