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通話戛然而止。

  俞少殸臉色微變,正要翻合同的指尖立馬頓住,他皺著眉撈起手機,重?新?給宴喬撥了回去。

  響了幾聲?。

  無人接聽。

  俞少殸眸色冷沉下?去。

  剛才在電話里?,宴喬明?顯喝多了酒,神志很不清晰,而且她現在一個人遠在異國,聽她最後的驚叫聲?,想必是遇到危險了。

  如果他不知道?這事倒沒什麼。

  可她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他的。

  並且向他求了救。

  俞少殸擰緊眉,從桌後站起身來。

  一邊拎起掛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大步流星出門,一邊給秘書撥去電話,讓他以?最快速度安排專機飛去法國。

  而此時?離他並不遠的商貿中心,宴歡心情全無,漂亮的眉眼間隱隱透著幾分不自在。

  好不容易等?俞媛媛選好衣服,宴歡迫不及待就要拉著她回家。

  婉拒了門店經理相送的好意?,兩人拎著剛買的東西,搭乘電梯一路去往商場地下?車庫。

  電梯在車庫緩緩停下?時?,俞媛媛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她看了眼消息,默默抿緊了唇。

  拎著購物袋的手指,指節些微泛白。

  「歡歡姐,我突然肚子有點不舒服,我想去個洗手間。」

  俞媛媛忽然揉著肚子,一臉不好意?思地看向宴歡。

  宴歡不疑有他,伸手將俞媛媛手裡?的東西拿過來拎在自己?手裡?。

  笑了笑:「你快去吧,我在門口等?你。」

  「謝謝歡歡姐。」

  俞媛媛小跑著去了衛生間。

  宴歡拎著東西,站在不遠處等?。

  車庫四下?無人,環境陰暗,司機停車的地方?離衛生間不在一塊兒,離得?有段距離。

  附近一點雜音都沒有,宴歡跺了跺腳,視線警惕地往四周看了兩眼。

  實?話說,楚秋澤電話里?的聲?音確實?嚇了她一跳,弄得?她現在都沒法靜下?心來,一直忐忑著。

  總覺得?他會猝不及防從哪個角落蹦出來。

  想想就怪嚇人的。

  等?了幾分鐘,衛生間內響起了水聲?,隨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宴歡以?為是俞媛媛出來了,剛鬆口氣,準備扭頭去看時?,腳下?卻莫名生出來一股寒氣,直勾勾往頭頂鑽。

  她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提腿要跑。

  可身後的人速度比她更快,長得?又高又壯,根本沒有給她反應過來的時?間,衝過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是個男人。

  力道?十分大。

  但?不像是楚秋澤。

  男人手裡?還攥著毛巾,沾了特殊藥水,一股刺鼻的氣味瞬間鑽進了宴歡鼻腔。

  極短的時?間內,宴歡只覺得?困意?上涌,眼皮無力地耷下?來,挽在臂彎的購物袋「啪嗒」掉在腳邊。

  意?識漸漸迷糊。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了俞媛媛帶著哭腔的聲?音:「歡歡姐,真的真的對不起,我也是沒辦法啊……」

  宴歡想罵人。

  可身體失去了控制力,沒法動彈。

  衛生間不遠處的車庫角落裡?停著一輛毫不起眼的麵包車。

  楚秋澤坐在駕駛座上,當看到被人拖過來的宴歡時?,他的雙眼猛然放出狠戾的光。

  要不是因為她偷拍的照片,宴喬怎麼會和他分手?!白枝懷孕只是一場意?外?而已!他真正愛的人只有宴喬啊!

  兩人都要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卻被宴歡從中作梗,破壞了他和宴喬間的感情。

  這讓他怎麼能不恨?!

  宴歡被人拉進車,丟在寬大的后座。

  楚秋澤從後視鏡里?盯著那張和宴喬極其相似的,蒼白無力的臉。

  冷冷一笑。

  以?前有俞少殸給她撐腰,可現在俞家二叔回歸,又有楚家等?好幾家幫忙,那傢伙自身難保都說不定。

  而且他綁了宴歡,正好還能再多幾分勝利的籌碼。

  楚秋澤一腳油門。

  麵包車駛離車庫,往偏遠的郊區開去。

  像是挑釁般,麵包車在出車庫時?,特地在俞家司機前晃了一圈。

  俞媛媛坐在車裡?,死死咬著唇,把頭埋得?極低,根本不敢抬起頭去看窗外?。

  這件事是俞兆華早早便安排好的。

  想起爸媽這些年在國外?受到的委屈,和在俞少殸面前經受的侮辱,她沒法拒絕。

  可她畢竟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頭一回做了壞人,尤其對象還是自己?堂嫂。

  心中那股愧疚難受的情緒久久不褪。

  許久之後她才吸了下?鼻子,對司機說:「走吧,歡歡姐有事先回去了。」

  司機將信將疑,視線從後視鏡疑惑地看向俞媛媛。

  俞媛媛立馬冷下?臉,皺起了眉。

  主人家的命令不容質疑,司機識趣地沒多嘴,驅動車子朝俞家老宅而去。

  外?面雨越下?越大。

  整片天空都變成了鐵灰色。

  麵包車行駛在高架上,雨點噼里?啪啦打在車窗,宴歡迷迷糊糊的,居然提前醒了。

  前排楚秋澤在開車,副駕上坐著個高大壯實?的中年男人。

  兩人都沉默著,車內的氣氛十分陰冷。

  宴歡頭疼欲裂,而且十分心寒。

  她怎麼也想不到,俞媛媛,這個在她面前活潑可愛的女孩,居然是楚秋澤的幫凶。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能有什麼好處?

  宴歡腦子不笨,稍許一想,便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

  這事兒和俞兆華肯定脫不開關係。

  甚至於她也只是個幌子。

  真正要對付的人……其實?從一開始就是俞少殸。

  媽的!

  平白無故受到無妄之災。

  宴歡只想痛罵狗男人。

  作為一個只喜歡吃喝玩樂的膚淺女人,遇到被綁票的事兒,沒被嚇得?昏死過去已經非常難得?了。

  宴歡能清醒過來,並很清楚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深深吸了口氣,強忍著心中的懼怕,假裝昏迷著,但?手已經悄悄摸向手機。

  好在前排兩人只當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根本沒太注意?她。

  宴歡很順利地摸到手機,憑著記憶和手感,借著雨聲?,打開了密碼鎖,然後小心翼翼地點開微信。

  她不敢打電話,也不敢報警,怕被楚秋澤發現,一不小心惹火了他。

  到時?候後果怎麼樣可真就不好說了。

  宴歡悄悄抬眼往前座瞥了一眼。

  兩人都沒看她。

  趁此機會,宴歡趕緊點開俞少殸的聊天框,給他發去了一個實?時?定位。

  手指頭僵硬地敲出兩個字。

  「就我。」

  情急之下?,她一個緊張,居然還敲錯了一個字。

  不過俞少殸應該能看懂的吧!

  宴歡沒機會再改了,只能寄希望於此了。

  恰在這時?,副駕上的中年男人身子動了一下?,扭頭往後看去。

  宴歡趕緊閉眼裝死。

  還默默把手機往腰後藏了藏。

  幸好中年男人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只簡單看了眼後便重?新?把頭扭了回去,壓低聲?音說了句話。

  「地方?快到了,到時?候把她鎖在那裡?,拍兩張照給俞二叔,咱們的事就大功告成了。」

  楚秋澤冷笑一聲?,「希望她在俞少殸心目中的份量夠重?,不然到時?候……」

  他話沒說完,咬著牙笑。

  其中恨意?凜然。

  宴歡不覺打了個哆嗦,暗暗祈禱俞少殸能趕緊發現異樣,快來救她。

  不知過了多久,麵包車開往的地方?越來越偏僻,最後在幾棟破舊荒廢的筒子樓前停了車。

  中年男人提前下?車去踩點。

  車內僅剩楚秋澤和裝暈的宴歡。

  楚秋澤從後視鏡里?瞥了眼宴歡,見她沒有醒來的意?思,便放下?心打開半邊車窗,給自己?點燃了一支煙。

  他一邊對著窗外?吞雲吐霧,另一邊掏出手機和中年男人確認情況。

  宴歡悄悄睜開眼,眼角餘光在窗外?的昏沉的環境掃了一圈,忽然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眼下?中年男人不在,楚秋澤又沒管她。

  不正是個逃跑的好機會嗎?!

  宴歡緊緊咬了咬牙,暗暗等?待時?機。

  足足等?待了半分鐘,楚秋澤注意?力集中在手機上,趁此機會,宴歡猛地從車內跳起來,用力推開車門,砰的一聲?跳下?了車。

  為了跑得?更快一點。

  她甚至踢掉了高跟鞋,光腳跑在粗糲的路面。

  她逃下?車的動靜很大,而且十分出人意?料。

  楚秋澤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

  他看著宴歡跑遠的背影愣了好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甩掉指間的煙,大罵著追了出去。

  幾棟筒子樓七彎八繞,楚秋澤紅著眼去追,路過一個樓角時?,他壓根沒注意?到,宴歡居然沒跑了,而是躲在角落裡?。

  她咬著牙,臉色微白,高高舉著手裡?的限量款鉑金包,狠狠地砸到了他臉上!

  這一砸結結實?實?砸在鼻子上,當即就給楚秋澤砸出了鼻血,附贈了一個頭暈目眩。

  楚秋澤痛叫了聲?,捂住鼻子往後踉蹌了好幾步。

  等?他回過神後,面前早就沒了宴歡的影子。

  這個女人膽子太大了!

  居然敢耍他?!

  楚秋澤氣得?雙眼通紅,喘著粗氣,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牆上。

  而此時?的宴歡在雨里?狂奔,細嫩的腳丫子被石子兒磨得?火辣辣的疼,一顆心跳得?像擂鼓一樣。

  她在筒子樓間跑了好久,最終在一個陰暗發霉的儲物間裡?藏了起來。

  天已經快黑了。

  這鬼地方?連個活人都沒有,到處陰森森的,宴歡好不容易躲了起來,嚇得?大氣不敢出。

  在儲物間躲了一陣。

  雨聲?漸小,四下?驀地變得?極為安靜,安靜到有些瘮人。

  宴歡喘勻了呼吸,顫著指尖把手機拿出來。

  手機進了點水,而且電量已經紅了。

  她打開微信。

  俞少殸並沒有回覆她。

  宴歡心寒了下?去,沉默了會兒,沒有選擇再聯繫他,而是找到林曉音,給她撥去了電話。

  好在林曉音秒接了她電話。

  宴歡頓時?鬆了口氣。

  她把聲?音壓到最低。

  用最快的速度說了一遍事情的經過,並把實?時?定位發給了她,讓她趕緊報警。

  林曉音聽她這麼說,差點嚇得?心臟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明?明?不久前才在商場見到,怎麼突然就發生了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

  林曉音焦急萬分:「你別?急,我這就來!千萬千萬保護好自己?!」

  掛掉電話後,宴歡才算真正放下?心來。

  果然危險時?刻,只有好姐妹才是靠得?住的。

  但?她並沒有放下?戒備,而是往儲物間角落裡?縮了縮,順便用幾張廢舊的紙盒子把自己?蓋住。

  因為她知道?,楚秋澤不會輕易放過她的,這時?候正帶著中年男人四處在找她。

  淋了雨,又跑了很長一截路。

  宴歡抱著胳膊,身子有些乏困。

  正當她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忽然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有人給她打來了電話。

  手機被她調成了靜音模式。

  來電顯示:俞少殸。

  宴歡抿了下?泛白的唇,正要接。

  手機電量卻沒撐住,突然黑了屏。

  ……

  飛向法國的私人飛機要飛六七個小時?。

  在上機前,俞少殸便提前聯繫上了法國的一位朋友,讓他幫忙去找宴喬。

  在飛機上小憩了片刻後。

  他忽然眉頭緊蹙,心裡?湧起一抹不安的情緒。

  拿起手機一看。

  一個半小時?前,宴歡給她發了兩條微信。

  一條是實?時?定位,是在京州一條偏僻的高速公路上。

  另一條就兩個字:「就我。」

  就我?

  救我!

  俞少殸忽然意?識到了不好,趕緊打電話回去,可只聽到機械冰冷的女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俞少殸不死心地又連續撥了好幾個電話過去,但?不出意?外?,全部都是關機狀態。

  心情陡沉。

  俞少殸煩躁起來。

  片刻後,他給俞老太太撥去了電話。

  電話是家裡?的傭人接的,他壓抑住不安的情緒,冷聲?問道?:「少奶奶在不在?」

  傭人恭敬回答:「下?午少奶奶和媛媛小姐去商場購物,之後便自己?回家了。」

  「自己?回家?」

  俞少殸皺眉:「誰說的?」

  傭人:「媛媛小姐說的。」

  俞少殸:「好的,我知道?了。」

  空氣陷入短暫的凝滯。

  面前睡眠燈的薄光打在臉上,將俞少殸冷峻的輪廓勾勒出異常凜冽的弧度。

  宴歡絕對是不可能自己?回家的。

  因為他說過晚上會去接她。

  晚上去接她……

  他並沒做到。

  俞少殸倏地想起他在俞家老宅做出的承諾,眉間掠過一抹愧疚的神色。

  但?這事現在不重?要。

  宴歡沒有任何徵兆地給自己?發消息,其中一定有什麼東西是自己?忽略掉的細節。

  俞少殸捏著眉心想了想。

  忽然指尖猛然頓住。

  他千算萬算,自以?為俞兆華的所作所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可他卻忽視了一個人。

  堂妹俞媛媛。

  明?明?很久未見,她卻對宴歡保持了極大的好感和熱情,甚至還在冷雨天氣約她出去購物。

  一切都有跡可循了。

  原來這一切都在俞兆華第二重?計劃之中。

  自己?倒是小瞧了那位素有「笑面虎」之稱的二叔了。

  俞少殸冷笑出聲?。

  再睜眼時?,他的眼底驀地綻出犀利冰冷的光,仿佛其中屯聚了無數的冰霜,危險到讓人不敢直視。

  「返航!」

  「現在!」

  俞少殸幾乎是咬碎了牙齒,喊出來這幾個字,嘶沉著嗓音,狀若野獸。

  空乘人員被嚇了一跳,不敢過問。

  私人飛機返航並沒有想像中那樣簡單,要付出很大代價,更何況現在天氣還不好,危險係數很高。

  但?看俞少殸冰冷著臉,不容置疑的模樣,空乘人員只能咬牙返航。

  幸好飛行距離不算太遠。

  如果順利的話,一個多小時?後便能重?回京州。

  ……

  宴歡在漆黑難聞的儲物間待了很久。

  幸運的是,楚秋澤並沒有找到她。

  昏昏欲睡間。

  忽然間,耳邊響起陣陣尖銳的警笛聲?。

  宴歡一下?子清醒過來,徹底將懸起的一顆心放了下?去。

  有了實?時?定位,林曉音和警察很快找到了宴歡,但?沒有發現麵包車的蹤跡,看來是意?識到不對,楚秋澤早就溜了。

  不過有了宴歡這位人證,警察取證調查起來也不麻煩。

  當然,懷疑俞媛媛作為幫凶的事情,她也沒瞞著。

  她從來不會標榜自己?是什麼好人,她一直以?來都是個很俗氣的人。

  向來以?牙還牙。

  俞媛媛對她不仁。

  那她何必對她有義呢?

  警車內。

  宴歡裹著干毛巾,縮著身子,嘴唇被凍得?隱隱發紫。

  林曉音給她遞過去一杯熱水,看著一直以?漂亮性感著稱的好姐妹,竟然會變得?這麼狼狽,一時?間十分心疼。

  她揉了揉宴歡被撞了一塊的手肘,一邊嘆著氣,一邊開始痛罵俞少殸。

  「我真沒想到俞少殸竟能這麼狗!你都出這樣的事兒了,他居然管都沒管你!」

  「狗男人怕不是忘了,你才是他明?媒正娶的俞太太了吧!」

  「你知道?嗎?有人看到他搭上私人飛機,飛去法國了!宴喬不就是在法國嗎?聽說她好像是出什麼事兒了,俞少殸是特意?去找她的!」

  林曉音言語忿忿,為宴歡打抱不平。

  宴歡靜靜聽著,想起來手機臨關機前,他突然打過來的那一通電話。

  微擰起眉,「你怎麼知道?的?」

  林曉音嘖嘖搖頭:「都傳開了!我這還有人拍的他上機時?的照片呢!」

  說著,林曉音把照片打開。

  在鐵灰色的烏雲下?,俞少殸舉著一把黑傘,髮絲被風吹起,面無表情地踩在上機的舷梯上。

  原來他是去找宴喬了啊……

  嘖嘖嘖嘖……

  宴歡眉眼間倏然聚起諷刺的笑意?。

  雖然她明?白宴喬才是俞少殸心心念念割捨不斷的白月光。

  可畢竟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在她有危險的時?候,他根本不在意?,反而願意?遠跨幾千公里?去找白月光。

  這事兒怎麼說都挺膈應人的。

  宴歡低哂了一聲?,捧起紙杯喝了口熱水。

  心想:狗男人可真是深情啊!

  水流順著喉管進入胃裡?,明?明?是熱水,可怎麼也沒法把身子暖起來。

  宴歡非常不想承認,在聽到這個事實?後,她心底莫名滋生出了一種被拋棄了的委屈、失望和落寞。

  但?她強忍著心裡?的不適。

  在林曉音面前,強行表現出一種無所謂的態度。

  但?越這樣,越讓林曉音心疼。

  她深深一嘆,抱住宴歡肩膀,輕聲?安慰:

  「你也別?傷心了,等?他回來,你直接把離婚協議書甩他臉上,這種狗男人不要也罷!」

  「更何況咱又不缺錢,他能給你的,姐妹我也能給你,再說了,天底下?比他長得?帥的多的是,等?你甩了他,姐妹保管介紹七八個小鮮肉給你認識!」

  這話倒是說到宴歡心坎兒里?了。

  她斂回神,冷笑一聲?,想起來那份僅剩不到一個月時?間的三?年合約。

  林曉音說的沒錯啊。

  自己?和他本來就是逢場作戲,三?年時?間一過,拿錢走人,然後去撩中日美?韓各式美?男,瀟灑地過自己?的小日子多好!

  何必為了一個不關心不在乎自己?的狗男人傷春悲秋?!

  想到這,宴歡心情立即好受了不少。

  心灰意?冷後,好像這事兒真的沒那麼重?要和在意?了。

  警車在筒子樓前停了一陣。

  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最後開回市區。

  因為宴歡身份的特殊性,被綁票的事情過於嚴重?,警察封鎖了消息,派遣了兩組人員,分別?去找楚秋澤和俞媛媛。

  宴歡換了身乾淨衣服。

  安靜地坐在警局裡?等?待消息。

  林曉音放心不下?她,陪了一陣後,出門給她買吃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宴歡越來越困,眼皮上像掛了鉛塊似的,根本睜不開眼。

  不知過了多久,睡眼惺忪間,她的肩膀上被人輕輕蓋上了一件溫熱的外?套。

  隱約間透著點沾上了濕潤水汽的木質冷香。

  很熟悉,也挺好聞的。

  宴歡眼皮動了動,睜起迷離的縫隙,迷迷糊糊間,她似乎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但?她實?在太困,眼皮只掀起了短短兩秒,便又重?新?闔上,睡了過去。

  而此時?,俞少殸正站在她的身側。

  髮絲被雨淋濕,他脫下?了西服蓋在宴歡身上,白色的襯衫上仍氤氳著很大一片雨漬。

  眸底露出一抹晦朔不明?的情緒,俞少殸伸出一隻手,輕輕撫上她柔軟的發頂。

  「對不起,我來晚了。」

  俞少殸輕聲?說。

  但?這話,宴歡並沒有聽見。

  但?林曉音聽見了。

  她拎著大包小包的吃的進來,看見俞少殸時?,一改以?前見到他就怵的態度。

  看見他,就像看見了什麼噁心玩意?兒似的,嫌棄地努起了嘴。

  她把吃的東西丟在桌上。

  瞪著俞少殸,毫不客氣地指著他的鼻子大罵:「狗男人,渣男之最,垃圾桶里?的不可回收垃圾。」

  俞少殸:「……」

  他這是頭一回被人這樣罵。

  但?他今天不計較,剛剛他從警察口中了解到了大概的事情經過,知道?是林曉音幫了宴歡。

  他牽起唇,真情實?意?地道?了聲?謝:「謝謝你。」

  林曉音:「……」

  真是晦氣。

  她沒想再理狗男人,走近宴歡,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喊她:「起來吃點東西吧。」

  宴歡睡得?朦朦朧朧的。

  林曉音喊了她好幾聲?,她才悠悠轉醒。

  她剛剛好像做了個很短的夢。

  夢裡?,她和一個冷漠寡言的男人站在機翼下?,舷梯上方?有一個和她長得?極為相似的漂亮女孩,正在朝他們揮手。

  她拉著男人的手,苦苦哀求他別?離開自己?。

  可男人卻冷漠地睨了她一眼,不為所動,然後絕情地丟開她的手,逕自走上舷梯。

  和漂亮女孩並肩站在了一起。

  男人站在高高的舷梯上,居高臨下?地俯看著她,像看一隻無足輕重?的螞蟻一樣。

  目光讓人心寒。

  宴歡是在男人丟下?她,親昵地摟住女孩肩膀轉身離去時?醒了過來。

  意?識尚未回籠。

  她誤以?為自己?還沒醒,眼前站著的男人仍是夢裡?的男人。

  狗男人居然敢這樣對她??

  當她好欺負是吧?!

  宴歡氣不打一出來。

  恨得?牙痒痒。

  她昏昏沉沉地起身,上前走到俞少殸面前。

  短暫的對視後,她咬緊牙,高抬起一隻手,啪的一聲?脆響,在他的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聲?音極為響亮。

  俞少殸還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臉頰陡然變得?火辣辣的疼。

  另一邊林曉音呆若木雞,

  但?很快表情變成了幸災樂禍。

  而打人者卻渾然不覺。

  宴歡拍了拍手,甚至還得?意?地朝俞少殸揚起了下?巴,惡狠狠地罵了句。

  「活該!」

  「祝你一輩子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