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中燈火盡滅,只有月光灑落此間。
幾十個李園護院東歪西倒地趴著,四下狼藉,灑落一地的血。
沈若錦踩著李成志的腦袋,裙袂翩飛地立於庭院中央,滿園風光黯然失色,只有她手中長劍寒光冽冽,肅殺之氣籠罩四周,「還有誰來找死?」
「不、我不想死!」
「小的不敢了!」
「饒命……饒了我吧。」
李家護院一個個不是折了胳膊就是斷了腿,正嗷嗷叫喚,不斷地跪地求饒。
李成志雙腿都被打斷,疼得面容扭曲,逃又逃不了,只能像只癩蛤蟆一樣在地上一蹦一蹦的,身下鮮血淋漓……
沈若錦聽到有人破門而入的巨響,回頭看了一眼,見來的是新婚夫婿,也是一愣。
此時收勢裝做這些都不是她做的已然來不及。
沈若錦索性一腳踢開李二,收劍負於身後,轉身正面對上來人,揚聲道:「秦琅,你下手還是太輕。」
像李二這樣的敗類,打死也不為過。
隨後而來的秦祁頓時:「……」
京兆尹和一眾王府侍衛更是驚得合不攏嘴。
烏泱泱一群人呆立在李園門外,誰也不敢貿然上前。
秦小王爺到底娶了一個什麼人啊?
李成志平日裡最喜歡欺男霸女,養的豪奴都是擅拳腳的,橫行京城這麼多年也只在秦小王爺手底下吃過虧。
而今夜,沈若錦一個人,就廢了李二和李園的所有人。
京兆尹忍不住問秦祁,「世子急著找下官前來,到底是要救小王妃還是救……李二公子?」
這個問題,不僅京兆尹大人弄不清楚,隨行的師爺衙役也沒一個能確定的。
鎮北王府的小王妃看起來一點都不需要他們來救的樣子。
就她那能以一敵百的架勢,路過的人這會兒湊上去怕是都要挨一劍。
秦祁還沒緩過來,一直沒吭聲。
「夫人說的極是,都怪我先前下手太輕。」
秦琅迎著夜風朝沈若錦走去,見她毫髮無傷,只是髮絲被風吹得有些亂,情緒才緩過來一些。
他定了定心神,隨手把手中長棍扔了,一棍子砸在李成志下半身。
棍子斷裂的同時,李二的命根子也斷了。
「啊——」
李成志的慘叫聲驚破月夜。
周遭的護院嚇得寒毛直豎,有人用僅剩的一隻手飛快地捂住了褲襠。
殺人不過頭點地。
秦小王爺這一下,也太狠了。
沈若錦嫌他們太吵,擲出手中長劍,落地時嵌入磚石三寸有餘,地面隨之裂開了數丈。
在場眾人霎時收聲。
一時間,四周安靜極了。
只有李二疼的滿地打滾,大罵沈若錦和秦琅,喊著「此仇不共戴天,沈若錦、秦琅!我跟你們不死不休!」
「既然如此,那我今日就永絕後患。」
秦琅怒氣正盛,抬起一腳就往李成志心頭踹。
「二郎不可!」
秦祁衝上前去用手臂擋住了這一腳,只聽得「咔嚓」一聲斷了骨。
「大哥這是做什麼?」
秦琅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自己中了相見歡神志不清,還是秦祁吃錯了藥,腦子犯糊塗。
他這是好人面具待久了,連李二這樣雜碎都護著?
秦祁被踹傷了也沒黑臉,摸著骨頭自己接上了,壓低聲音道:「父王再三囑咐,不可再跟丞相府交惡。再者說,你要是真殺了李成志,又讓若錦如何自處?」
沈若錦拉著秦琅衣袖把人往身邊拽,道:「李成志再不濟,也是丞相之子,怎麼打都打得,殺卻是殺不得的。」
若非如此,她早就一劍送李成志歸西了。
怎會等到現在?
「……嗯。」
秦琅熱得頭腦發昏,心說不能在人前殺。
改天。
找個夜黑風高無人地,暗殺。
秦琅昏昏沉沉地盤算著,見沈若錦忽然離自己這樣近,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好涼。
使的劍招那樣凌厲。
手心卻這麼軟。
「你怎麼了?」
沈若錦剛被他握住手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秦琅的掌心太燙了。
他看她眼神也不對勁,灼灼如星,似有火燒。
身上酒氣和血腥氣混雜著,比她這個剛打完架的人看起來還凌亂不堪。
「我……我沒事。」
秦琅再浪蕩不羈,也沒法當著外人的面跟沈若錦說他在外面喝酒中了招。
「真沒事?」
沈若錦不太相信。
秦琅不說,她也不好當著外人的面追問什麼,畢竟整個李園滿地都是重傷的人。
秦小王爺跟他們比起來,根本看不出身上有傷。
沈若錦轉而去問秦祁,「大哥的胳膊怎麼樣?」
秦祁抿了抿唇,「沒有大礙,只是胳膊斷了,回去找人把骨頭接上就是。」
這還叫沒有大礙。
這兄弟不是一母所出,看起來平時關係也不好。
沈若錦幫著解釋道:「二郎不是沖你,實在是李二姦殺擄掠壞事做盡,若非想著本朝律法就夠他死上十八回,我定一劍送他下黃泉。」
「咳。」秦祁聞言重重咳了一聲,「若錦,這位就是京兆尹蘇鴻朗蘇大人。」
「下官蘇鴻朗見過小王妃、小王爺。」蘇鴻朗趕緊上前見禮,開始走流程問沈若錦:「敢問小王妃,李園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些人怎麼弄成了這樣?」
「李二的夫人李安氏今日上門找我,佯裝動了胎氣將我誑到了李園,李二欲對我行不軌之事,以此報復我夫君。我一怒之下把他們全打傷了,事情的起因經過就是這樣。」
沈若錦說的很直白。
對她來說,沒什麼可隱瞞,需要美化的。
這李園之中,沒誰是清白無辜的。
李安氏即將臨盆還上門誆人,原先動胎氣是假的,在沈若錦動手將李二從花廳一路暴打到園中的時候,嚇得真的動了胎氣。
呂嬤嬤那些人幫著男主子在茶水糕點裡下藥,沈若錦不論男女全都一起打了個遍。
這會兒京兆府問話,她都全都如實相告。
衙役們聽得汗流浹背,這要是遇事的苦主都跟這位似的能打,還要他們這些當差做什麼?
王府侍衛則在偷偷看二爺。
二爺娶的新婦好生能打,以後二爺若是跟她不對付,這架有的打了。
沈若錦說完,問京兆尹,「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可以。」
蘇鴻朗哪裡敢留她,連忙道:「小王妃請便。」
「那我們先回了。」
沈若錦臨走前又看了秦祁一眼。
她說:「多謝大哥帶人來救我。」
雖然他們不走,她也馬上料理完李園這些人準備回了。
但人家專程跑這一趟,是好意,也怪折騰的。
不能完全不領情。
秦祁的目光落在沈若錦和秦琅牽著的手上,笑容有些勉強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
沈若錦頷首道:「我和二郎先走一步,大哥也早些回府去治傷。」
秦祁還想再說什麼。
秦琅已經拽著沈若錦轉身離去,「走了,回家。」
滿園狼藉,暗夜裡血色繚亂,只有衙役和王府侍衛舉著的火把照亮這一方天地。
秦琅經過侍衛身前時,突然伸手抽走了一支火把,擲飛到至二樓亭台,火苗跳躍著吞噬羅帳,蔓延到了屋樑上。
霎時間,風催火起,塵煙四散。
秦琅拉著沈若錦,頭也不回地離開,只留下一句,「這園子太髒,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