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宋錦寧還以為是自己產生了錯覺,詫異地看著一旁的素鳶。
素鳶被她看得有些疑惑,「怎麼了?」
「你有沒有聽到……」
話還沒有說完,就又聽到了更清晰的一聲,「阿寧……」
她立刻扭頭看向床上,果然看到靈韻郡君的眼睛雖然似乎還是閉著,但分明睜開了一條線。
「靈韻……」
宋錦寧連忙捉住她的手,讓人把燈亮起來。
靈韻郡君這才睜開了眼睛,燈光的映照下,眼睛裡像是有星星在閃爍。
「你醒了?」宋錦寧努力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像是怕驚擾了她似的,「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肚子餓不餓啊?」
靈韻郡君只是定定地看著她,非常努力才扯出了一絲笑容,「我沒事兒了。」
「你先別說話了,」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宋錦寧連忙讓宮女端了水過來,「我先餵你喝一點兒。」
靈韻郡君垂下眼瞼,算是答應了下來。
等宋錦寧轉身去拿水,才發現端水過來的人是陳銘。
只不過陳銘這個時候沒有看自己,兩隻眼睛只管看著床上的人。
靈韻郡君臉上仍舊帶著那一絲絲的笑容,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注意到旁邊多了一個人。
等兩口水餵下去之後,她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周默柏先過來切脈,然後笑著點頭道:「不得不說,郡君著實是福澤深厚,這脈象比之於昨日又好了不少,如果這麼下去,估計明日就能醒兩三個時辰了。」
「你怎麼來了?」
這一句話說得很清楚,但是宋錦寧卻連忙道:「你現在還很虛弱,我們都在呢!你先不要說話,如果累了就直接睡,我就在一旁陪著你。
如果有什麼不舒服的,跟我說,周大夫也在呢!」
靈韻郡君的視線這才落到一旁的陳銘身上,「你怎麼也在這裡?」
「父母親和祖母都很擔心你,陛下特准我在這裡守著,你已經昏迷四天了,如果你再醒不過來,我……」
「怎麼可能!」靈韻郡君卻是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意,還想說點兒什麼,卻說不出來了。
陳銘連忙道:「好了好了,你不要跟我拌嘴,等你好了,我什麼都讓著你,絕對不會再跟你吵了,你先好好休息,我……我就在這裡……」
這句話說著說著,竟然和宋錦寧方才說的話一樣了。
靈韻郡君像是想到了這一點似的,她看了看宋錦寧,又看了看陳銘,這才輕輕頷首道:「好,我確實也累得很。」
如周默柏所說,這個時候的甦醒,都是短暫的,不過說了兩句話,很快又昏睡了過去。
不過周默柏切過了脈之後讓他們都放心,沒有什麼大事兒。
正常的勞累罷了。
畢竟如今她身體的所有機能基本上都放在了修復身體的損傷上頭。
裕豐帝聽到消息過來的時候,靈韻郡君已經睡過去了。
不過他還是很高興,大聲嘉獎了周默柏。
又說宋錦寧帶來了好運,讓人給宋錦寧收拾住處,這個時候就在這裡住下。
實際上外頭的天已經黑透了,宋錦寧也確實不大方便再出去。
當然她也沒有什麼心思真的去睡。
靈韻的屋子寬敞的很,一旁還有羅漢床,乾脆就在這裡守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靈韻醒過來的原因,陳銘看著到底還是比早上好多了。
也願意跟宋錦寧說話了。
「府里都還好吧?」
「嗯,沒什麼事兒。」
不知道是不是宋錦寧的錯覺,總覺得現在的陳銘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我們府里死了幾個人,祖母也嚇壞了,這個時候都還在床上躺著,畢竟年紀大了,經不住那麼多的事兒。」
宋錦寧點頭表示理解,「我祖母昨日還說起,不過你也不要擔心,我聽說世祖母這兩日已經好多了。」
陳銘胡亂地點了點頭,「按道理這個時候,祖母病了,我不該在宮裡過夜的,但是我們家裡人都很擔心她,所以一力要求我不許回去。」
他說完這話,抬眼看向繁星滿布的夜空,「實際上我也不想回去。」
宋錦寧看出來他這個時候只是想傾訴,因而也就沒有打擾,只是同他一起靜靜地做在這檐廊下。
「齊氏我們家裡的人都很喜歡靈韻,最開始的時候,祖母憂心忡忡,畢竟郡君是個什麼樣的人,稍微了解些的,總能知道一點兒。
更何況她身份擺在那裡,若是不嬌縱,好像反倒對不起她的成長環境。」
說到這裡,陳銘像是覺得有些好笑似的,輕輕地笑了一聲。
「而且剛開始她到我家的時候,也著實有些過分,見著我爹娘哪怕是祖母,都沒有一個好臉色,晨昏定省就更不要說了,沒有人敢要求她。」
「人家好端端的郡君當著,可不是要去你家立規矩的。」
「是啊!」陳銘笑著點頭,「我祖母也這麼說,沒道理,一個姑娘家嫁到我們家日子比在娘家還更難過了,哪怕娘家是皇室。」
宋錦寧想起了從前與陳老夫人相處的情形,也知道這就是老太太的為人,溫柔寬和。
「所以,我們家縱然有許多人對郡君有些不滿,但是也都只是在心裡,面兒上是沒有人會說什麼的。
甚至祖母還下了令,上下人等誰都不許說郡君的不是,當然這一方面是因為郡君的身份,我母親都說,萬一她在陛下跟前撒個嬌,說我們對她不好呢?
另一方面,也是我祖母心疼她一個姑娘家沒有了爹娘,孤身一人。」
陳銘說到這裡幽幽地嘆了口氣,像是一下子情緒就落到了谷底。
就在宋錦寧想著怎麼寬慰的時候,他忽然又笑了起來,「不過如今我們家不是這樣了。」
「哦?」
「如今我祖母和父母親都很喜歡她,就是幾個嬸嬸也都很喜歡,她和我家幾個妹妹的關係也不錯。」
宋錦寧想到陳家的氛圍,由衷道:「郡君本就是個極赤誠的人,只不過是她的身份,讓她這一份赤誠沒有辦法展露於人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