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看到她這個樣子,卻是暗暗地鬆了口氣。
這分明就是已經同意了自己的想法了。
只要她這個時候不出頭去鬧,一切都還有可商榷的餘地。
「等。」
「等?」
「等靖王回來,」雖然心裡隱隱地有些牴觸,但是陳銘還是平靜地說了出來,然後語氣便順了很多,「這些匪寇來路不明,而且組織紀律性很強,看上去好像是在泄憤似的殺人,但是殺人之後,幾乎都沒有任何停留,全部喪失了被拷問的可能。
要不然就是死了,要不然就是瘋了,這麼多人,在京城,在天子腳下,能夠組織出這樣的惡性事件,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
這裡頭一定有一個關鍵人物,或者說有一個關鍵的組織,這一點,就說明了朝廷一定要派一個足夠分量的人物去處理這件事情。」
「舅舅已經將這件事情交給了齊郁,」如今再說起齊郁,靈韻的臉上只有寒意,「他是當朝相國,做這樣的事情,再合適不過。」
「原本是這樣的,但是也不大應該是這樣。」
陳銘這個時候顯得似乎比平日裡的他要冷靜得多,一句一句話都說得十分篤定,「你想想看,他們這些人是在哪裡活動?青嶂山。
整個青嶂山在京城的北面,然後朝東西延伸,對京城形成合圍之勢,這麼大的一個地方,裡頭真要藏匿的話,會藏匿多少人?」
「這如何能說得准?從前皇外祖在的時候,每年都要組織往青嶂山進行圍獵,我小的時候也跟著去過,那青嶂山可大了。」
「不錯!」陳銘點頭道,「所以,如果這裡頭真的盡最大的可能藏著那些人的話,京郊三大營盡數出動,恐怕才勉強可以將所有人降服。」
「京郊大營不是已經出動了麼?」靈韻不解地問他,「大理寺當時就呈報了相關的方案上去,舅舅也同意了。」
陳銘見她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便乾脆將她手裡的劍收了起來,然後扶著她的胳膊往一旁的桌旁坐下。
「出動了,但是也不算是完全出動,同樣的一支軍隊,用在不同的人手裡,是不一樣的效果的。」
「你是說,交給齊郁,不如交給趙臻?」
「這是一定的!」陳銘點頭接著道,「三大營在先帝時期,便是交在王爺手裡的,王爺對三大營的掌控,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而在王爺的訓練之下,三大營的實力,同樣落在眾人的眼裡,軍隊這種東西,靠指揮,可是也靠指揮的人。」
「但是朔州那邊的情況並不大好,兄長前段時間還給我寫了信,隨口說了兩句,大榮似乎有些異動,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分析下來似乎是衝著我們來的,所以,這個時候能交趙臻回來麼?」
陳銘聽到這話,眉頭便皺了起來,「你這麼一說,事情似乎變得越發叫人難以捉摸了。」
他說著,眼神里透露出幾分迷離來。
靈韻郡君在一旁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他接下來的話,不由著急道:「你倒是接著往下說啊!這般不叫我去找舅舅,現在又不跟我說清楚,難道就讓我這樣待在家裡,你覺得我能待的住麼?
而且,阿寧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雖然王府是對外稱病,但是我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青鶯那個丫頭也著實大膽,竟然直接跟我說她沒事兒,讓我不要著急,還說什麼現在這樣就是最後的安排,什麼鬼安排。」
說到這裡,靈韻便又想到陳銘方才說趙臻會回來的事兒。
「如果真的趙臻回來了,阿寧這不見了的事兒可就藏不住了,你不知道,我是看過的,那個趙臻對別的什麼似乎永遠都是一副冰塊臉的樣子,但是對於阿寧的事兒,那是真真極為上心。
到時候這般阿寧,那邊匪寇,還有那頭的朔州,就算是趙臻再厲害,這個時候也沒有辦法分出三頭六臂了吧!這不就全部亂套了麼!「
靈韻郡君這一句無意的話,卻是一下子就提醒了陳銘。
他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郡君說得對,這樣一下來,不親近全部都亂套了!」
靈韻被他嚇了一跳,看著他這般站了起來,自己也跟著站起來,然後疑惑地看著他,「你腦子沒有病吧!我在說的話,你跟著繞什麼舌,你倒是快點兒告訴你想到了什麼?」
但是陳銘卻沒有理會她後面的這句話,而是在思索了一會兒之後,立刻轉身往自己父親的書房奔去。
陳銘的夫妻陳大老爺在朝廷的地位並不算太高,但是也是實打實的三品,在兵部當個虛職侍郎。
兵部在當朝來說,著實是個尷尬的存在。
大啟的兵馬大權都在靖王的手裡,但是兵部屬於六部,嚴格來說,應該是文官職位。
所以兵部應該是在齊豫的統轄之下。
可是偏生從先帝開始,這兵部基本上就在靖王趙臻的手裡,兵部尚書是他從前的部將,另一位侍郎也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
而陳銘的父親根本就是六部沒有辦法安過去的人,總不能整個兵部就完完全全落入了武將的麾下。
而陳銘的父親之所以會在這個位子也很好理解,陳家一直以來都是中立派,不管是在皇儲之爭上,還是在朝廷的各種朋黨之爭上頭,陳家從來都不站隊。
陳家祖上是出過帝師的人家,這麼多年在朝廷里也一直都有兒郎為官,可以說,陳家雖然落寞,但是始終都在大啟官宦世家之列。
因而每當,皇帝不知道該用誰的時候,陳家人便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對於陳銘的父親來說,如今這個位置尷尬就尷尬在於,他身為一個侍郎,幾乎就是個吉祥物。
兵部的許多事情都是兵部尚書和另外一位侍郎做主。
只有遇到軍餉相關需要協調的事情,才會讓他這個和事佬往戶部去要錢。
不過陳家的家訓及家規擺在那裡,所以陳家所有人的心態都特別好,陳家大老爺平日裡也心情平和,對待子女同樣寬容。
眼下發生匪寇這樣的事情,身為兵部侍郎的他,這個時候仍舊十分悠閒。
正在窗邊下棋,見著兒子火急火燎地跑過來,不由皺了眉頭,「都已經成了家的人了,如何還這般風風火火,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