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寧一聽,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低聲道:「這不是在祖母跟前麼?若是在別處,便是再借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說這樣的話呀!」
認真說起來,宋錦寧如何是沒有婆母。
她的婆母是先帝的齊貴妃,是太后娘娘。
只不過這二位都已經仙逝了,所以才說沒有。
但是這樣的話,方才普通人家裡可以說,放在皇家卻是說不得的話。
宋錦寧方才確確實實是僭越了。
宋老夫人不由惆悵地嘆了口氣,「你跟著我在鄉下長大,養的這麼無拘無束的性子,也不知道會不會闖禍。」
不能聊這個話題,這麼聊恐怕祖母反倒會越來越操心,宋錦寧想到這裡,便乾脆道:「依我看,祖母與其如此擔心我,倒不如從現在開始想想,如何好好好地培養培養五哥哥。」
見宋老夫人面露疑惑,宋錦寧便笑著道:「只要五哥哥能夠在朝堂上站穩腳跟,我便也算是在趙家有了依靠了,將來即便闖了禍,好歹也有人幫襯著,你說是不是?」
見她臉上沒有半點兒對未來的憂慮,宋老夫人多少是感覺到安心了有些,心情也好了不少。
「你這張嘴,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活泛的,就你知道的多。」
說著倒是認真考慮起來宋錦寧的建議,「不過你這個話倒是沒錯,你五哥哥馬上就要殿試,殿試之後便該任職,雖然不知道是外放還是先從六部翰林院做起,但是許多事情卻不能不知道。」
成功地將話題轉移到了宋陽青的身上,宋錦寧才算是將宋老夫人從分別的愁緒中拉扯出來。
延鶴堂的氣氛才算是明朗了。
到了下午,嫁妝就該出門了。
不光是眼下延鶴堂里擺著的這些。還有葳蕤軒里,宋錦寧平日裡用的東西,也要這個時候送過去。
等明日再那頭起床了,便是另一重身份,但是從娘家帶回來的東西,畢竟用著順手,也能幫著新婦儘快熟悉夫家的生活。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流傳下來的規矩。
宋錦寧看著屋子裡的東西慢慢地被收拾完搬出去,心裡竟也有些說不出的惆悵起來。
前世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不光是沒有看到自己的,也沒有看到旁人的。
更小的時候便是在村里看到過姑娘家出嫁了。
可是一般的人家,哪裡有什麼東西能搬走的?給幾床被子之類的,便算是不錯了。
其他的都是娘家儘量置辦的嫁妝,也都是新的。
等東西都搬完了,日頭也就西斜了。
按照正常情況下來看,這個時候那頭其實是熱鬧的,因為眾人都會擠擠挨挨地去看新娘子帶過來的嫁妝。
但是想來王府應該不會。
趙臻的那個王府,平日裡根本就沒有人去,聽說連陛下都甚少踏足。
不過也不一定,雖然沒有外頭人去看,但是趙臻府里的人也不少。
又是那樣的關係,說不定會很好奇她這個未來主母的嫁妝。
腦子裡紛紛亂亂地竟然塞滿了這麼多的念頭,宋錦寧感覺有些說不出的煩躁。
乾脆往起居室去寫大字。
等坐下來的時候,才發現青鶯這個丫頭著實是有些過於細緻,竟然連自己平日用的那支紫檀狼毫都給收走了。
剩下的這幾支筆,用著如何都不順手,也不過就是胡亂地畫著。
素鳶則像是一隻剛剛離巢自己出來的雛鳥似的,到處忙活,也不知道是在忙活什麼。
宋錦寧就聽到她在外頭一會兒吩咐這個一會兒吩咐那個,又是給這個小丫頭糖吃,又是囑咐那個婆子不要忘了她。
真是沒有一刻閒。
眼看著該到去拿晚膳的時候了,還在那裡不知道跟誰磨牙。
宋錦寧也不管她這個興奮的勁頭,倒是鄒氏來了,笑著囑託了幾句。
「嬸娘怎麼來了?」
鄒氏看著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因著明日是宋錦寧的好日子,因而穿著也比平日裡多了兩分顏色,瞧著越發年輕了不少。
聽到她說這個,鄒氏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自己手裡提的一個包袱。
見宋錦寧問,下意識地往後面藏了藏。
「嬸娘這……」
「哦!」鄒氏面上的表情越發的不自然起來,然後逕自將那包袱往宋錦寧的床上放,「老夫人忘記了,我也給忘了,你娘不在,你這裡連個乳母都沒有,所以有些事兒,竟找不出個合適的人來,老夫人也給忘了。
但是我……我也著實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這東西就先給你吧!寧姑娘一向聰明,應該……應該自己能領悟。」
宋錦寧面上越發驚疑,放下手裡的東西便去拿那個包袱,「什麼東西,竟然還要嬸娘這般送過來。」
手還沒有碰到,就被鄒氏給攔住了,而且十分急切,「別!」
對上宋錦寧充滿了疑惑的眼神,鄒氏越發閃躲起來,「你還是等到了那邊找個機會自己看吧!現在別打開,沒什麼好看的。」
宋錦寧一瞬間福至心靈,這下便明白這些是什麼了。
姑娘家一直都被嬌養在深宅大院兒里,若是家教森嚴的,一輩子也見不到個男子。
如何能知道男女之間的那些事兒。
即便有些人家對女孩子家的管教沒有那麼嚴格,可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又從何處去知道那麼多?
可是嫁人這件事情卻等不得慢慢參悟,所以,一般女孩兒出嫁之前,便會由母親悄悄地講述那床幃之事。
宋錦寧前世沒有經歷,根本都已經忘了這一茬。
更沒有想到,祖母自己不好意思,竟然會派了鄒氏過來。
當即也鬧了個大紅臉。
鄒氏見她這個樣子,便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經達到了。
平日裡便十分害羞的她這個時候露出了一個長舒了一口氣的神情來,方才的那股子不自然也就消失殆盡了。
「姑娘知道是什麼意思就好了,這種事情,我也講不好,橫豎姑娘多學學吧!」
多學學?宋錦寧哭笑不得。
一些來自前世記憶的尖銳的痛感忽然襲來。
「你來做什麼?!」
忽然宋錦寧又聽到外頭素鳶的聲音,只是這語氣似乎有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