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在這裡沒有看到什麼人影,宋錦寧卻還是難免有些緊張。
四處張望了一下才皺眉道:「王爺有什麼話可以說了吧?」
明明這就是很尋常的一句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趙臻聽著心裡卻有些發悶。
明明他見過她與旁人說話不是這般。
「宋錦寧,在你心裡,本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心裡正擔心祖母,忽然聽到他這麼一句,宋錦寧有些驚訝,但思量了一會兒,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在此之前,她似乎在自行逃避這個問題。
重生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去找趙臻,不是因為別的,確乎是因前世他給她留下的印象。
那幾乎像是灰暗世界裡的一道光,照亮了那時候她身旁的道路。
就連到死,她心裡還在掛念著青鶯有沒有將東西送到他的手裡。
她應該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可是今生和前世不一樣了。
前世她是那個無知的少女,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所得到的所有消息都來自於齊郁。
她對於趙臻的了解過於片面,只不過是因為當時的環境,當下的心境,才會產生那樣的認真而篤定的信任。
但是如今她有能力走出大門,有能力看到更多的東西。
更有另外的視野去看這個人。
換了一個視角,好像一切就都變了。
宋錦寧好一會兒才再次抬頭看向他,「王爺為何要這麼問。」
「我知道你一直在與宮外聯繫,林子羽確實有些能耐,我將他調入京城這才多久,他甚至就聯絡到了宮裡的人,因而能夠順利與你通信。」
宋錦寧臉色微變,她自然清楚有些事情怕是瞞不過趙臻,畢竟這個人在宮裡可以說是手眼通天。
然而當他將更加細緻的內容說出來的時候,仍舊讓她心裡生出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挫敗感。
趙臻能知道,齊郁難道便不能知道麼?
他們從來都是一樣的人。
見她沒有說話,趙臻便又上前了一步,「既然發現沒有辦法得到準確的消息,為何你沒有想過可以找我呢?」
宋錦寧這才反應過來他方才那句話的意思。
「王爺莫不是忘記了上次我與您……」
「宋錦寧,你對付不了齊郁。」
他忽然拖說出來的話讓宋錦寧愣了一下,她微微張著嘴,看著對面的人,一時間詞窮,「你……」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穆陽城之戰有內幕的,你因為父母之死,對齊郁懷恨在心想要報仇,我都可以理解,但是……」
他淺蹙著眉頭,認真地看著她道:「你不是他的對手,眼下他正在煩惱泉州的事兒,一時騰不出手來,所以注意不到你。
可是你跟在靈韻身邊,若是叫他發現林子羽在京城,而且還與你聯絡,你覺得他還會不明白麼?」
齊郁……
舌尖滾過這兩個字,宋錦寧忽然發現,從前那些對於這個人的懼怕,好像已經全然消失。
她抬起眼看向趙臻,「所以呢?」
「所以這件事情你不能先放下?」趙臻輕輕嘆了口氣,「你知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兒?」
「我祖母?」
「姚氏死了。」
宋錦寧猛然抬眼,「什麼?」
「我知道你想要扶持你那個偏房的堂兄,但是他母親的事兒就是他的軟肋,即便沒有宋華彰,將來也會有旁人,你覺得他百分百靠得住麼?
而且如今姚氏已經死了,對於宋華彰來說,便沒有了任何的掣肘,你這個堂兄,還有機會再朝堂上嶄露頭角麼?」
姚氏死了!
宋錦寧如何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兒。
帶趙臻將宋華婷弒母,宋老夫人遇險的事情告知她,宋錦寧更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祖母……」
想到方才他說沒事兒,自己再問似乎多此一舉,然而心裡卻始終平靜不下來。
「宋華婷她怎麼……」
宋錦寧知道自己這個所謂的堂姐心思狠毒,自私自利,可如何也沒有想到她竟然能做出殺死自己母親的事情來。
消化掉了趙臻帶過來的消息,宋錦寧終於冷靜了下來,然後認認真真地給趙臻行了一禮,「多謝王爺相救,王爺大恩,沒齒難忘。」
如此認真的態度,可是落在趙臻的眼睛裡,卻覺得很不是滋味兒。
「靈韻不會在宮裡待許久,到時候你也會跟著一起出宮,你當真已經想好了?」
「什麼?」這個話題有些跳躍,宋錦寧一時間沒有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王爺指的是……」
「你與陳銘的婚事。」
到底還是將這句話說出來了。
趙臻也不明白,為何他心裡一直掛著這件事情,似乎就很想問問她,明明知道答案,卻仍舊想要問一問。
而此時將這句話吐出來之後,整個人都感覺似乎輕鬆了不少。
此前已經得了消息,宮外祖母半點兒沒有閒著,已經往廟裡去給兩個人合八字了。
而陳家世祖母也請好了媒人,等她出了宮,便直接上門提親下定。
大概是此前已經謹慎地設想過,所以對於這件事情,宋錦寧聽說了之後,竟一直很平靜。
就像是一搜有既定軌道的船,眼下按照航道前行似的。
可是此時趙臻如此認真地問她,分明意有所指。
「王爺覺得不妥?」
「你是打算依靠陳家來護著你自己麼?」
「怎麼可能!」宋錦寧立時皺了眉,「我沒有想過要誰護著我,只不過祖母喜歡,她希望我嫁到陳家去,而且陳二哥也確確實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你……這麼草率嗎?」
宋錦寧莫名其妙,「王爺何出此言?這門婚事不管是祖母也好,還是我自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不知為何王爺似乎一直對這件事情很是反對的樣子。」
趙臻聽到這句話,面上有了幾分不自然,「本王何曾反對?只不過……」
他斜乜了宋錦寧一眼,「站在我的角度來看,你嫁去陳家,恐怕與你最初設想偏差會有些大,而且……並非最為健全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