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寧早就料到以靈韻郡君的性子,怕是要過來找自己。
不等她先開口,便道歉,「原本想去找郡君的,哪裡知道這兩頭不互通,我竟上不去,連道歉都找不著地兒。」
靈韻郡君聞言便冷哼了一聲,「道歉?你道什麼歉?」
「自然是郡君給了我帖子,我沒去啊!」她指了指陳晚雪,「雪兒的帖子給了我,我才知道原來這上頭還有這樣的名堂。
郡君您在的那裡,我哪裡敢去啊!萬一見著陛下娘娘那些人,怕是連話也不敢說了,回頭反倒帶累郡君,叫人看笑話。」
果然,聽到宋錦寧這話,靈韻郡君的臉色便又好看了不少,上下掃了她一眼。
見她打扮得這般樸素,又不悅起來,「你是個老太太麼?穿成這樣做什麼?」
說完不由分說從頭上拔了支紅寶石步搖插到她的髮髻上,「這才好看多了嘛!大過年的,簡直晦氣。」
宋錦寧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似乎都沉了幾分,可面對這位主,卻也不得不受著。
「瞧你這齣息,你跟著我上去,旁人敢說什麼?」她看宋錦寧的目光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似的,「罷了,我也知道,這世上最有那種可惡的人,見不得別人好,你既然害怕,我也不勉強你了。
只是散了之後,你別急著走,咱們一塊兒喝酒去,我早就已經跟我母親說好了,今兒容我放肆一日。」
說完之後,這才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陳晚雪,「你也在的話,就一起來吧!」
說完那頭鑼聲響,應是要開場了,靈韻郡君這才急匆匆地離開。
一旁的陳晚雪從頭到尾都沒能插上一句話,好半日才道:「你倒真是好運氣,竟然能得郡君的青眼。」
宋錦寧見方才靈韻郡君的樣子,分明是有話要與自己說,不知是不是又是與齊郁相關。
而方才她這個舉動,一旁圍觀的幾個貴女都注意到了。
誰知道靈韻郡君原本看著那般生氣的樣子,臨到了,竟然又換了臉色。
甚至還賜了支步搖給宋錦寧,可見兩個人的關係實在不錯。
因此靈韻郡君一走,其他人便又紛紛過來與宋錦寧見禮,互相介紹起來。
上回陳晚雪就同她說過,與這些貴女交往,縱然不可全拋一片心,但卻也萬萬不能得罪了。
平日裡見著,招呼與笑容是絕對不可少的。
若是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人,回頭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叫人使絆子。
加上這一次,陳晚雪在一旁,宋錦寧哪怕十分不熟練,好歹也與眾人來來回回應付了一場。
宋華婷站在人後,看著宋錦寧臉上言笑晏晏的樣子,只覺得她頭上那支紅寶石的步搖分外刺目。
憑什麼?!
這些年來,她以忠勇侯府的身份出去,見著這些人,各種賠小心端著笑臉,大家都對她淡淡的。
一直到如今,宋華彰在外頭有了些名頭,父親也正式又了職位,大家又都知道齊郁往他們府上去拜訪了,這才與這些人勉強能正常交往。
怎麼到了宋錦寧這裡,就變得這樣容易。
陳晚雪,錦鄉侯府的嫡出姑娘,一來就以她關係莫逆。
靈韻郡君,陛下當親生女兒似的疼著的外甥女,竟然也莫名其妙地與她交好。
為什麼,宋錦寧她到底是什麼運氣?!
若不是鑼聲響得急,將她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出來,再想下去,宋華婷著實懷疑自己會不會忍不住上去將宋錦寧那張臉給抓花!
陳晚雪拉著宋錦寧在一旁的桌子前坐下,壓低了聲音道:「這一次的冰嬉是交給禮部和靖王一起籌辦的,聽說二十四親軍衛,好幾個都要上呢!最要緊的錦衣衛也會上。
而且靖王殿下還跟陛下申請了,今日他們這些上場的錦衣衛,都穿著飛魚服。」
宋錦寧有些驚訝地看著她道:「直接賜飛魚服了麼?」
一旁有人聽到她們議論便壓低了聲音道:「這是靖王討好陛下呢!雖然這天下兵馬都歸靖王管,可是不管怎麼說,錦衣衛始終相當於是陛下的私兵。
靖王開口討要,實際上卻是給陛下的人穿的,這樣一來,還不是陛下臉上好看麼?」
「雖然說手握權柄,可到底這天下還是陛下的天下,靖王不過……」
另一個貴女接口,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上頭的長輩呵斥住了,「胡說什麼?!陛下和王爺也是你們這些小丫頭可以議論的?看就好好看,再亂說話,眼下就趕緊家去!」
顯然是那個開口的貴女家中的長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哪怕是壓低了聲音,也足夠叫小姑娘臉上難看的。
因而那說話說了一半的少女整張臉都脹紅了,兩隻眼睛裡也噙了淚水,只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不好意思掉眼淚,只管朝遠方的場地上看過去。
宋錦寧和陳晚雪相視了一眼,互相眨了眨眼睛,都看出了對方眼裡的意思。
這樣的話,可著實不是誰都能胡說八道的。
這個時候,坐在最上頭的裕豐帝已經說完了開場的致辭,廣場四周巨大的鼓被敲響了,一陣接著一陣,富有節奏的鼓點像是敲在人心裡似的。
明明是這樣的寒冬臘月里,竟然叫坐在這裡聽著的人,心裡都生出了一股子豪邁之情。
宋錦寧想到從前在家中藏書上看到的關於戰場紀律方面的書,才猛然反應過來,這鼓聲既然是按照戰場鼓點的節奏編排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宋錦寧忽然間就想起了趙臻。
這一定是他安排的!
果然,只見一人,手持舉行旗幟,疾馳而來。
宋錦寧認得那匹馬,遠遠的才一個點兒,就知道是他過來了。
「靖王!」
「是靖王!」
人群中爆發出歡呼的聲音。
宋錦寧又有訝異地挑了挑眉,據她所知,趙臻在民間的口碑並不怎麼好,怎麼到了這個時候竟有這麼多人歡呼?
一旁的陳晚雪便壓低了聲音給她解釋,「雖然外界關於王爺的傳聞不好,但是誰都知道,只要有王爺在,四周的那些個小國番邦便不敢進犯。
所以,真正要說老百姓對王爺,其實還愛戴尊敬的多。」
說話間,趙臻已經騎著馬到了城牆底下。
手裡的旗幟用力地揮舞了三下,然後四周準備上場的兒郎隨著旗幟節奏分明地歡呼應和。
趙臻這才捧著旗幟上了城樓。
一路往主城樓上去的時候,自然要路過宋錦寧所在的配樓。
原本宋錦寧只是含笑同其他人一樣看著他上去,豈料在經過她這邊的時候,對方竟然忽然轉臉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