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

  容的。我得到的消息,海關那邊頗抓了幾個人,審出了一些消息來,如今政府對於白面,是下大力度打擊的。你們還在要裡頭摻毒藥……」

  展司令在電話那一頭,野獸一樣氣憤地吼道,「誰摻毒了?我他娘的吃飽了撐著,在自己的貨裡面摻毒,殺下金蛋的母雞?抽白面的都死了,老子的白面賣給誰?」

  周廳長聽他直接說出白面這兩個字來,暗罵這粗人不知道掩飾,雖然彼此心裡明白,怎麼好對著警察廳的廳長說得這樣明白,忙止著他說,「好了,好了,我不知道你們裡頭的事。反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那些生意,少不得要受一些打擊。我和你先提個醒,接下來幾日,政府是要做幾件實在事給民眾看的。你叫你下頭的人收斂一些,最近不要太出風頭。」

  展司令問,「那我的人呢?」

  周廳長猛地冒出一把火來,惡狠狠道,「人在海關手裡,別問我!」

  咔地一下,便把電話掛了。

  展司令在行館裡聽見電話斷了,也用力把話筒一摔,喘著氣站在原地叉腰。

  張副官走進來,看他這模樣,一時不敢說話,靜靜地垂手站在一邊。

  展司令喘了片刻,把眼睛朝副官瞪過去,粗聲粗氣地說,「把人都叫過來,開會!商量對策!」

  張副官問,「軍長要參加嗎?他的身體,醫生說了,現在不好移動的。」

  展司令舉著手,在肉呼呼的光頭上摸了摸,說,「這事是他的手尾,不能把他撇開。這樣,就在他病房裡開會,你打電話,把人都叫到醫院去!」

  手用力一擺,就這樣決定了。

  宣懷抿在醫院裡陪著展露昭,也是下半夜就得了消息。

  一聽下面報告上來,買了他們的白面的,許多人都得了急病,被送到戒毒院,宣懷抿的臉嘩地一下白了。

  廣東軍白面的買賣,展司令早已交給最相信的展露昭來辦,這次展露昭中槍住院,不能理事,便是宣懷抿按照平日的規矩去周旋處理。

  按照宣懷抿的想法,這是一個機會,一定要把事情做好,讓那些平素瞧不起自己的人,都瞧瞧自己的本事,也讓展露昭看看,自己是堪為他一個臂膀的。

  不料天有不測風雲。

  先前洪福號被扣,他亮出年亮富這張準備多時的安排,漂亮地把事情解決了,還覺得有幾分得意。

  但拿回來的白面里,怎麼會摻了東西?

  宣懷抿把過來報告的人叫到隔壁休息室里,一張年輕的臉沉下來,顯得十分陰鷙,冷冷地問,「你怎麼知道是白面里摻了東西?」

  那人說,「我手底下一個叫劉六福的,在柳巷一帶做買賣,都是賣給熟人。這次新到的貨,他拿了二十份,剛賣了七份,那七個都上吐下瀉,送到醫院去了。要說湊巧,絕沒有這樣巧到這種地步的,還能不是貨里有蹊蹺?」

  宣懷抿半晌沒做聲,心裡涼浸浸的。

  那人說,「宣副官,這次可是砸飯碗的禍事。那起子狗娘養的白面鬼,平時跪著求著要買,現在吃了一遭,鬧了肚子,以為是我在裡面摻了藥,忘恩負義的王八蛋,不少人向政府舉報,我底下那十七八個人,至少抓了十一二個。往後這買賣,買的不敢向我們買,賣的怕被舉報,這不是要絕我們的生路嗎?」

  宣懷抿不耐煩道,「知道了!現在說這些,能頂個屁用。等我看看情況再說,你先回去罷。」

  他把人打發走,回到病房悄悄一看,展露昭還在睡著。

  他知道天一大亮,展露昭醒了,這件事是必須有個交代的,便交代了一下外頭的護兵,自己叫了一輛汽車,直至林公館門口。

  宣懷抿到林公館時,六點鍾剛過一刻,林奇駿剛剛起床,還沒看報紙,壓根不知道吹了一夜的大王之風,風雲已經變幻,見聽差過來說,「有一位姓宣的先生,說有急事要見您。」

  林奇駿一怔,然後一喜,對聽差叮囑,「你把他悄悄請到二樓小花廳里,小心一點,不要吵醒了老太太。」

  趕緊到盥洗室,洗漱梳頭,對著鏡子照了照,又把一隻未用過的美國刮臉膏打開,認真地把臉颳了一道。

  換上一套燙得筆直的西裝,把一條白色的手絹,漂亮地塞在上衣口袋裡,露出一點白邊,又對著穿衣鏡,前後看看。

  鏡里一個年輕時髦的男子,斯文俊雅,風度翩翩,從頭髮到衣裝,找不出一點毛病。

  他滿意地點頭,這才走出了房間。

  到了小花廳,林奇駿在門外矜持地咳了一聲,才伸手扭著門把打開,笑道,「懷風,對不住,讓你等……」

  目光一觸到站在裡面的人,頓時噎住了。

  宣懷抿冷笑道,「林少爺,好高的興致。命都快丟了,還記掛著懷風,日後我幫你知會一聲,叫他念著這點情分,在你墳頭撒一把土,怎麼樣?」

  金玉第五部《崢嶸》目前寫到十八萬字,還有三萬字就滿三本了,撓頭,首先想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匍匐趴下!五體朝天認罪!爆了啊!

  根據劇情來看,果斷是會有第六部了。

  弄弄也覺得很對不起大家,篇幅估算一向是我的致命點。文文里要寫的劇情,要交代的人物結局,我心裡有數,但是寫出來真的字數很多。真的不想因為篇幅限制而把想好的內容給刪減了。

  有讀者說,只想看小白和懷風,這個想法可以理解。

  可是作為作者,我想在文章中加入更多的關於人生的內容。對我而言,文章不管是主角還是配角,都有他們的愛恨和存在的意義。

  這是弄弄的第一個民國文,希望不僅僅寫了一對情侶恩恩愛愛,ooxx的故事,而是寫出那個時代的一角風景。

  這也是選擇民國作為背景的主要原因。

  希望大家原諒弄弄的任性,和爆字數……

  我會儘快更新,因為挺心虛的,對不起大家,拖了好久。三百六十度翻滾後落地鞠躬道歉!

  林奇駿大不自在,忙忙地把門關了,走過來,壓著聲音問,「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了嗎,有事打電話到洋行,這陣子我母親都在這裡。」

  宣懷抿說,「咦?老太太在嗎?那正好,請她老人家出來,正有一個事情,請她評一評。」

  說到後面,嗓門揚起來。

  林奇駿慌得簡直要伸手去捂他的嘴,觸到宣懷抿狠厲的眼神,又鬆了手,十分懊悔沾了這干煞星,跺著腳嘆氣,「你又有什麼要求?你說吧。」

  宣懷抿說,「我不是來提要求的,我問你,洪福號上面那批貨裡頭,摻了什麼藥?」

  林奇駿一愣,問,「什麼摻了藥?」

  宣懷抿把夜裡的事說了,又打量著他問,「你不知道?」

  林奇駿從他的話里聽出險惡的風險來,額頭冷汗直滲,驚疑不定地看著宣懷抿說,「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你們那些白面,我從來沒打開過,更不要說往裡面摻東西。我是做正經生意的,做什麼要往你的貨里摻藥,和你結這個死仇?」

  宣懷抿冷冷地說,「這也未必。你幫我們運白面,估計也有些不服氣,害我們絕了生意,你也就不用幫我們的忙了,是不是這道理?也說不定,你是要討我那管戒毒的哥哥的好,不是心心念念想著他嗎,正好用我的東西,讓他樂一樂。他這戒毒院,昨天可是收了許多病人。」

  林奇駿把手在桌子上懊惱地一拍,只一臉苦楚地嘆氣,「唉,真冤死我了。」

  宣懷抿問,「這批貨是你運過來的,經過你的手。不是你,會是誰?」

  林奇駿說,「怎麼只經過我的手,這批貨被海關扣過,不是你找人弄回來的嗎?洪福號的船長和我說,船在西碼頭,是海關的年處長來叫釋放的,你是不是讓年亮富來辦的事?他還是懷風的親姐夫,怎麼就不是他幹的?」

  宣懷抿說,「不會是年亮富。」

  林奇駿問,「你怎麼知道?」

  宣懷抿哼了一聲。

  年亮富心愛的綠芙蓉被他捏在手心裡,自己又染了白面癮,絕不可能有膽子做這樣的事。

  宣懷抿心裡篤定,但礙不著定要說給林奇駿聽。

  林奇駿沉默著,心臟怦怦亂跳,他當然知道自己沒有在白面里摻藥,但那些廣東軍是蠻不講理的,萬一展露昭懷疑到自己頭上,無法辨明,那可真是冤殺自己了。

  這要緊關頭,倒是先做宣懷抿的工作才好。

  他便緩緩地抬頭,往宣懷抿這一邊看著,半晌,帶著一點哀求地說,「懷抿,真的不是我。你知道我的個性,連殺一隻雞的膽子都沒有,怎麼可能在白面里放藥?」

  宣懷抿說,「你這是求我嗎?」

  林奇駿說,「你幫一幫我。」

  宣懷抿臉上看不出表情,撇著嘴角問,「就當不是你做的,我為什麼要幫你?」

  林奇駿尷尬地站著,後來低聲說,「我們兩家也算世交,你父親和母親,我都是很尊敬的。」

  宣懷抿忽然把那嘴角,大大地揚起來,拉出一個難看的冷笑。

  林奇駿更尷尬了,把目光避了開去,轉身頹坐在一張椅子上,怔怔地說,「這世道真不讓活了,我得罪了誰,要受這樣的冤枉。你們要錢,不管多少,我都甘願給;你們要我幫忙運白面,我咬著牙也做了。到了現在,誣賴我在裡頭做手腳,我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宣懷抿站著,目光斜下地瞅他,從烏黑的頭髮,看到筆挺漂亮的西裝領子,不知想到什麼,慢慢的把臉上的譏諷收了,說,「你不要傷感,我們小時候,也算做過朋友。只是你想想,當初你是怎麼和我做朋友的?我這個朋友,在你心裡,只怕連我哥哥一根頭髮也不值。你枉在他身上花這些心血,今日又如何?他是聯合著白雪嵐,把你往死里整。你要幫忙,卻又來求我。我是個做冤大頭的了。」

  林奇駿聽他話里的意思,竟是念著情分的,不由生出一絲希望,忙說,「從前的事情,我也有心裡懊悔。你今天幫了我,我自然是不會忘記的。」

  宣懷抿便笑了,說,「我不是不能幫,不過,我幫了你,你也幫我一個忙,行不行?」

  林奇駿說,「行,行!」

  宣懷抿說,「要你幫的忙,以後再和你說。你可不要忘記自己的話,不然,我受了騙,是一定要找人報仇的。今天的事,我的麻煩也很大,等我回去看看怎麼兜轉吧。我也只能敲邊鼓,究竟要怎樣,還是要看軍長的意思。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我幫不成這個忙,你不要怨恨。」

  林奇駿已站了起來,說,「不,有你幫忙,我是一定無可憂慮的了。我知道你在展軍長心目里,是很重要的人,你說的話,他多半是很重視的。」

  這頂帽子送在宣懷抿頭上,正合了宣懷抿的意。

  雖然知道林奇駿是奉承,但得展露昭重視,正是宣懷抿最在意的,是以聽了,心裡很樂。

  往下也沒有別的可談,宣懷抿提出要走,林奇駿趕緊地帶路,親熱地把他送到大門。

  看著瘟神的汽車開得遠遠,才鬆了一口氣。

  林奇駿轉回來,到了飯廳里,聽差送上一杯熱咖啡和煎雞蛋、熱麵包,他剛吃了一口,就見管家從門裡進來,叫聽差沖一壺香片。

  林奇駿問,「母親才剛起來,就要喝茶嗎?這對胃不好。」

  管家笑道,「也不是剛起來就喝茶,老太太早兩個鍾頭就起來了,她不習慣首都的天氣,總說氣悶,要去小花廳歇著。我知道她每次起來後大概兩個鍾頭,是會叫茶的,所以先預備下來,免得臨時叫起來又忙亂。」

  林奇駿拿著銀叉的手一頓,強笑道,「哪裡是小花廳?我看你是弄錯了。剛才是我和一位客人在小花廳里說話,你是看著門關著,裡頭有人,就亂猜是母親在裡面。」

  管家也不和他強辯,只笑了笑,說,「在您面前,我還敢空口說白話嗎?到底我一大早是看見老太太進了小花廳的。小花廳連著的露台,老太太說那裡雅致,這幾日常歪在長軟椅里納涼。只那角落不注意看,瞧不見躺著個人呢。」

  話才說完,林奇駿臉色已經刷地白透了。

  管家問,「您怎麼了?」

  林奇駿把刀叉放下,脖子上的白餐巾丟到桌上,失了魂似的,直著眼睛走出飯廳。

  上了二樓,把小花廳的門推開,那露台的設計很別致,是一道深紫帘子遮擋著的,掀開了,才看見一個長軟椅擺在角落,軟椅的靠背很高,擋住了視線。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