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命跟她磨了這麼多功夫,等的就是小今分心的這一刻。
順勢掏出懷裡的東西,一大把灑過去,輕飄飄的粉末瞬間將小今包裹其中。
粉末無聲無息直鑽小今七孔,她躍在半空的身體瞬間被水泥封凍了一般,直直跌了下來。
柒命趁機掏出一枚五帝錢,「去!」
那五帝錢像被細繩勾著似的,很乖很聽話地直鑽小今嘴裡。
她徹底被定住了。
非但如此,那萬人香灰威力巨大,開始腐蝕她全身的皮膚,一直向裡面的肌肉鑽去,直到侵蝕流動的血液。
她幾乎發不出一絲聲音,來不及說一個字,更看不到謝淮安最後一眼,因為,她的眼球也動不了了。
眾目睽睽下,她像被施了魔咒般,生生被迫從表妹小今的身體裡拔出,化成一波虛影凌空解散。
網友被這一聲槍響震得腦袋嗡嗡,更被劇烈晃動的鏡頭弄得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等一切塵埃落定,看見直挺挺躺屍的小今時,一聲「艹」後,開始瘋狂點讚。
此刻站在小門處的老邢直呼不可思議,而鄭晚屏扶著兒子陷入沉思。
她沒猶豫多久,那股跋扈的氣勢又上來了,命令道,「還不快過來看看我兒子怎麼樣了?」
柒命只當沒聽見,反而蹲下查看那昏迷的九人。
「麻煩兩位把小今扶過來。」
柒命頭也不抬地下了指示,老刑瞅了院長一眼,兩人配合地過來幫忙。
「把她放在剛才你躺過的地方。」柒命對老邢道。
老邢納悶,「大師,那東西去哪了?」
「魂飛魄散了。」柒命漫不經心道,轉而看向鄭晚屏,「家裡還有沒有香燭?」
鄭晚屏還憋著氣,更加愛搭不理。
柒命也不惱,「你若不想兒子活過來,便這樣一直抱著也不錯!」
鄭晚屏忍下這口氣,牙齒一咬,去廚房取來剩下的香燭。
「只有紅色的了!」她沒好氣地一扔。
柒命輕哼,「你知道這紅色的香燭代表什麼嗎?」
鄭晚屏不屑,「這種老掉牙的東西還有誰在用,我管它是做什麼的。」
柒命對她這種高高在上的無知樣很是輕蔑,解釋道,「見過古裝劇里的結婚嗎,用的都是手腕粗細的大紅喜燭,像這種筷子粗細的對燭並不多見。」
她故意話說一半,想看看鄭晚屏是個什麼反應。
無奈她是真的懵懂無知,可能跟從小優渥的家庭條件有關,別說蠟燭,連燈泡都沒見過。
鄭晚屏不耐,「你到底想說什麼?」
柒命要笑不笑道,「這種蠟燭用在死人結親,你差點害了最寶貝的兒子。」
鄭晚屏愣了一下,似信不信道,「嚇唬誰呢,人都死了,死無對證,全憑你一張嘴。」
柒命心底冷笑,這女人真是好日子過久了,滿腦子都是漿糊。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告訴你,你差點親手把兒子變成活死人。」
鄭晚屏一聽「活死人」三個字,來了情緒,「不可能!她說過了今晚,她就可以變成真正的人,而我兒子也會變得比原來更強健,他會活得很久很久……」
「活得很久很久的,能是人麼?」柒命反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她做了什麼交易,奪取凡人陽壽是逆天之舉,會遭天譴的。」
「什麼天譴,都是那髒東西的主意,關我什麼事?」
「你的別墅,你的供奉,你的配合……一切都在你的掩護下進行,還不承認你是同謀?」
「別瞎說,你有什麼證據?」她慌亂地瞥了一眼直挺挺躺著的小今,她被開過陰陽眼,早看到附著在小今身上的那女人被打得魂飛魄散,這算是死無對證了吧?
柒命轉向老邢,「你是警察,她窩藏失蹤人口,把人弄得昏迷不醒,還在地窖做奇奇怪怪的事,需不需要帶走?」
「這還用說?」老刑一指門口方位,拋去一個包你滿意的眼神,向趕來支援的同事吼道,「還不快進來?」
原來,他這趟出任務是向所里報備過的,所里專門派人潛伏跟蹤著,只等他一聲令下才會露面。
鄭晚屏沒想到剛出來又要進去,難以置信地盯著柒命。
「好,別忘了你答應過老夫人什麼, 你敢這麼對我?」
柒命無所謂地轉身,答應謝老夫人的根本不是自己。
忙於對其中一個警察道,「別動這些人,他們現在情況特殊。」
老刑立刻問道,「大師,他們九人到底是什麼情況啊?分明還有呼吸,身體卻硬得跟木頭一樣?」
柒命蹲下感受著真正的小今,幸好她的呼吸還在。
「沒事,被那東西迷住了,等我處理一下就好了。」
現場一波小民警沒經歷剛才那一幕,被柒命這句話弄得雲裡霧裡。
「大師,他們這是怎麼了?」圓妞為了不讓柒命分心,一晚上都沒怎麼說話打擾她,這會兒倒是逮著機會問了。
柒命把十支紅燭別分放在組成星芒的十人頭頂,每支紅燭分別放上一簇香灰。
「那隻厲鬼進階成攝青鬼時,攝走了這幾人的二魂六魄,剩下的一魂一魄,維持微弱的呼吸,與死無異。」
「那怎麼辦,還有救嗎?」
柒命不答,再次取出那受過萬人虔心供奉的香灰,分別抹在每人的天靈蓋上,然後依次點燃紅燭。
老刑憂心忡忡地問,「大師,這不是那東西本來要使用的復活陣麼?」
「是啊,她用來復活自己,而我,亦用這陣來復活這十人。」
說著手上結印,默念引魂咒,催動自身靈力收集四散在周圍的魂魄歸位。
圓妞清清楚楚見著剛才被打到魂飛魄散時,從那女人身體裡釋放出源源不斷的虛影。
這會兒這些虛影跟有了引導般,循著頭頂那盞燭火找到各自的軀殼鑽進去。
只有她能看見這頗為震撼的一幕。
隨後那十人就像夢醒般動了手腳或翻了個身,睜開茫然無措的眼。
柒命吩咐老邢,「他們都沒事了,先送去醫院檢查一下有沒有其餘的內外傷。」
緊接著直播間各種小禮物炸屏,網友們大叫神乎其神。
混世魔王:啊啊啊!我要拜師學藝,大師,求你收了我吧!
胚子也舉手:大師,我也要拜師!
柒命瞄了眼滿屏亂飛的「拜師」,「收徒」之類的話,淡然道,「師徒是靠緣分的,各位跟我命中無緣,無須強求。」
警察帶走失蹤人口後,院長瞥了眼還在昏迷中的謝淮安,猶豫道,「真的不需要帶謝總回醫院檢查一下嗎?」
柒命很確定道,「女鬼想要跟他結親,自然不會傷他,他的症狀比那些人輕多了,回房休息片刻就可以了。」
「那,要不要通知謝董回家一趟?」
醫院跟謝氏簽訂了長效醫療合作,他不希望因為這件事得罪謝家。
可親眼見著這小姑娘把謝氏夫人弄進局子,又狠又剛,毫不留情,可想而知兩方都不可得罪。
柒命早就看穿院長那點心思,微微彎了彎腰算是很給面子,「院長,這次請你算卦是我安排的局,這麼做的原因我不便多說,但請院長放心,我不會動謝淮安。」
院長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臨走時問,「需不需要幫你扶上樓?」
「不用。」
柒命望了一眼沉睡中的謝淮安,他其實早在她動手滅小今的時候就醒了,拋出去對付小今的那把香灰對他起了作用,小今一死,他徹底甦醒。
眼前的男人靠坐在地下室小門邊的樓梯上,長腿無處安放地隨意橫著,上身的病號服早被鄭晚屏替換成精緻的純白襯衣,細看領角勾勒著金色的微芒,襯得他那張天妒人怨的臉毫無破綻。
許是剛才被親媽拉扯,精緻的紐扣掉了兩顆,露出光亮的鎖骨和修長脖頸處那凸起的喉結。
此刻,他深色的瞳仁悠悠睜開,跟柒命四目相對。
「你要動我?」他寒冰般的唇角牽扯出不屑的質疑。
眼神犀利地掃向她嬰兒肥的圓臉,逆光可見一片細小柔軟的絨毛,烏圓烏圓的眼睛和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
「你想多了。」柒命眸色淡淡。
「你到底是誰?」
她再次當面把自己的母親送進局子,這份膽量充分說明她不再是老宅里被奶奶養了十幾年的小姑娘。
而面前看似簡單的女孩,眼底划過一絲被看穿身份的狐疑,幸而有尊老祖押身,這絲狐疑很快被壓制下去。
可,圓妞很快發現自己心跳如鼓,十分缺氧。
要不是柒命強壓著,她恐怕早就失態腿軟。
而柒命,端得是一派雲淡風輕,凡人的七情六慾根本無法動搖她分毫,可說到底她也是外來戶,借用原身算命卜卦便罷,沒道理還要干涉人家的私情。
於是乾脆兩眼一閉,入定了。
圓妞只覺得全身肌肉一松,那股霸道強勁的控制感突然消失。
變故來得太快,她來不及應變,膝蓋一彎軟了下去。
謝淮安很有耐心地等著她解釋,卻見她忽然向自己撲來,條件反射偏移上半身,圓妞「咚」地砸在堅硬的樓梯角。
「來這套?」他嘴角揚起一抹輕蔑,已然對她有了另外的定論。
這些年撲在他身上的女人用的招數都差不多,他早就膩得不行。
顧自忍受疼痛的圓妞低著頭,沒看見他一閃而過的嘲弄。
單純地把那三個字聽成了「痛不痛」,隨口就回了句,「沒事。」
此時此刻,她血液上腦,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小腿位置。
一個半坐著,一個半趴著,看似姿勢怪異沒什麼交集的兩人,偏偏能感受到對方身上傳達的體溫。
圓妞視線往下,她的小腿剛好擦在他大腿邊緣。
隔著布料,男人身上的體溫清晰無比地傳達進她的四肢百合,匯集成一束電流,差點把她電暈過去。
謝淮安瞥了一眼她輕微顫抖且遲遲不移開的小腿,眉頭緊蹙。
圓妞暗罵自己丟人,索性半低頭掩飾住天人交戰的面部表情。
直到腦海里鑽出奶奶死前的那張臉,一切都在提醒著她,奶奶死了,她就成了謝家徹徹底底的外人。
她沒資格覬覦謝家的一切,包括眼前這個她答應要嫁的男人。
心頭同時滋生出兩股截然不同的矛盾,像一條麻繩,牽扯著她往兩個方向行走。
她很痛苦,又很茫然。
於是,後退,轉身,想要用逃避解決。
可身後的男人不是好糊弄的,沒得到滿意的回答怎會放她輕易離開。
「回答我,你到底是誰!」
這一次,他違背本能從背後抓住圓妞肉乎乎的手臂,觸碰的一瞬,掙扎的身體更想逃離。
僵持不下的關鍵時刻,傳來汽車轟鳴的引擎聲,別墅大門吱呀打開,光鮮亮麗的一伙人猛然衝進,謝淮安拉著女孩不放的畫面被定格。
眾人眉頭一挑,八卦的眼神蠢蠢欲動,都在看身側那個捧著一大束粉色雛菊的高挑女孩。
那女孩神色自若地走向高大英挺的男人,「謝總,聽說你沒事了,各部門代表不見到你難以心安,就火急火燎趕來了,你可別嫌我們吵啊。」
女孩個子高挑,氣質明媚張揚,一頭捲髮像極了童話里的公主。
關鍵是說話口吻熟絡,很容易判斷出她跟謝淮安關係不錯。
圓妞下意識掙扎,不明白剛才還對她一臉厭惡的人為什麼突然拽著他不撒手。
直到手臂的力量無形收緊。
她頗尷尬道,「謝總,夜深了,正好你有朋友來,我就不打擾了。」
她用盡全力一抽手,沒曾想再次被人拉住。
她神色一暗,正要放點絕情的話。
那人居然溫和著音色道,「馬上就要天亮了,不如留下來吃點東西,我助理會送你回學校。」
語氣篤定自然地和剛才一臉質疑的人完全相反。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熟人。
圓妞盯著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忽然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
鬼使神差道,「也好,不麻煩魏助理了,等天一亮我就打車離開。」
幾個高管都是察言觀色的人精,尤其是助理魏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老闆對女人的排斥,平時能不見面就不見面,更別提主動去拉人手腕。
謝圓妞是他當特助以來,第一個見老闆主動「勾搭」的女孩。
更為殷勤地附和邀請她留下來。
高個子女孩更是笑靨如花地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夏心顏,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