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儀琳嬌嗔,送他一記白眼。
「哈哈……,呵呵……」由哈哈大笑變成呵呵低笑,不戒和尚笑聲越來越弱,終於閉上嘴。
大手摸了摸腦門上的戒疤,他搖著頭,忿忿的道:「我尋儀琳的娘楞中十幾年了,這些久,卻是半個人影也見不到!」
江南雲明眸波光流轉,瞥了師父一眼,檀口緊閉。
這般神態,卻令不戒和尚心中一動,忙呵呵笑道:「我一直聽儀琳在耳邊念叨,說他大哥武功如神,無所不能。」
蕭月生溫和的笑了笑,看一眼儀琳,搖頭一笑:「儀琳呀,她的話可當不得真!」
「乍一聽得,我也這般想,但後來一品味,卻是不對,……儀琳孩兒可不是會說謊,她從小便成了尼姑,一向循規蹈矩,遵行戒律!」
不戒和尚看著儀琳,大眼中滿是寵溺神色。
儀琳秀臉緋紅,被爹爹一夸,扭捏不安,垂下頭,默然不語。
「嗯,倒也是!……儀琳妹子修持戒律極嚴,我一向是佩服得很。」蕭月生點頭,笑看儀琳。
「如此說來,蕭一寒,你的武功確實了得!」不戒和尚呵呵笑問,銅鈴般的大眼瞪著。
「大師謬讚!」蕭月生擺手,不再多言。
江南雲抿嘴一笑,卻沒有出聲,這個不戒和尚,倒不像表面那般魯莽,先來虛言試探。
水潭邊安靜下來。一陣清風吹來,帶著鬱郁的香氣,木屋前面卻是種了一些玫瑰花。
山谷里溫暖如春。與外面是兩個世界,這些玫瑰花沒有凋謝,反而盡情盛開,在清風中搖曳多姿,爭奇鬥豔,散發著濃郁的香氣,充滿了整個山谷。
蕭月生岔開話題,聊了一些武林中的逸事趣聞,再有江南雲在一旁。偶爾插上一句,妙語如珠,氣氛也頗是熱烈。
不戒和尚呆了一上午,中午時分。肚子飢餓,覺得空蕩蕩地,又見蕭月生他們吃的都是山中的野果,大感寡淡,饞起了酒肉,便不跟這裡吃,下山去也。
樹林前是一個平坦地斜坡,坡度極小,綠草茵茵,踩在上面。極為厚軟。仿佛後世的高爾夫球場。
蕭月生與江南雲坐在草地上,儀琳已經回去吃午膳,谷內只有兩人,手邊是一些果子。
「師父,你為何改成吃素了?」江南雲拿起一個朱紅色的果子,宛如蘋果一般,檀口微張,輕咬一口,抿嘴笑問。
「非是我想吃素。實是不得不如此。」蕭月生仰面朝在。躺在草地上,看著藍藍的天空。朵朵白雲,目光迷離,失去焦距,漫聲而道。
「還有人逼你?」江南雲停下咀嚼,明眸如珠,閃動著好奇的光澤。
蕭月生歪頭斜看她,搖了搖頭:「唉……,若是打只獐子,儀琳可是心疼得不得了!」
江南雲抿嘴一笑,點點頭:「那倒也是!……儀琳師叔的心腸極軟,極是善良,見不得殺生的!」
「所以啊,就吃一些素食,算是去一去濁氣好了!」蕭月生無奈的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江南雲看到師父眼角的苦笑,心中大樂,真可謂一物降一物,平日裡對自己耍橫,但儀琳師叔柔柔怯怯,卻將他克得死死地!
她低下頭,明眸轉動,暗自思忖,難道,真的是以柔克剛,對付師父,看來也需得用太極拳意呢!
想到此,她白玉似的臉龐露出興奮,容光四射。
清風吹拂著他的臉,蕭月生仰頭望天,頗是專注,仿佛碧藍地天空上有一朵花。
輕輕咬一口,細細咀嚼,江南雲慢條斯理,在這座山谷之中,時間仿佛變得緩慢,谷外的一切仿佛都隔離開來,她再也不必急急忙忙的吃飯,以便處理繁多的事情。
吃完了一枚野草,江南雲到水潭邊掬了一捧水,送到嘴邊,清流冷冽,甘甜無比。
轉身回到蕭月生身邊,修長的玉腿並起,挺身斜坐,上身筆直,優雅無比。
「師父,為何不幫不戒大師尋妻子呢?!」江南雲明媚的目光在他的臉上逡巡,柔聲問道。
蕭月生已然微眯眼睛,似是睡去,她的聲音輕柔,似是怕將他吵醒,卻又偏偏說這話。
蕭月生眼睛仍眯,淡淡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強行干預,有害無益!」
江南雲搖動臻首,白玉似的臉上一幅不以為然。
在她看來,能夠幫得上忙,便出手幫一幫,既讓周圍地人高興,自己也高興,何樂而不為?!
師父地想法,在她看來,委實古怪無比,似乎隔著一座山峰那般遠,這便是師父所謂的「代溝」罷?
「你莫要以為,學了幾手武功,便能肆意妄為了!」蕭月生輕哼,雖未抬眼,仍明白江南雲所思。
嘆了口氣,他搖了搖頭,語氣縹緲,似是來自天際,幽幽而至:「天地之間,冥冥之中,必有一些規則,便是所謂的道,玄之又玄,難以言喻,待你將來修行達到了,自會明白!」
江南雲苦笑,這仿佛如同大人對小孩子說的話一般,「待你長大後,就會知道的」,果然是代溝啊!
她驀的心中來氣,最恨他將自己當成小孩子,恨恨的哼道:「師父,我可不管道不道的,就是知道,你本能幫忙,卻不肯去幫人家的忙!……難道,儀琳師叔親自來求,你也不肯麼?」
「非是不肯,機緣未到!」蕭月生擺擺手。懶洋洋地道,似乎未覺她地怒氣。
江南雲轉過臉去,不再理他。
過了一會兒。轉頭望去,卻見蕭月生已經眯上眼睛,似是有輕微地酣聲響起。
她心中大怒,霍然而起,跑進了木屋之中。
蕭月生緩緩睜眼,轉頭望了一下木屋,露出一絲苦笑,隨即又閉上眼,仰面朝天。真正地進入了小憩之中。
太陽斜照,陽光落下了樹木的斜影,山谷之中,明亮而溫暖。綠草茵茵,泉水清澈。
水潭邊地大石頭似是一張石榻,又寬又長,平坦舒適。
蕭月生站在大石頭上,雙腿腳尖踮起,雙手如鳥飛狀,緩緩擺動,似是鳥兒擺動著翅膀,看上去,似乎欲凌空而起。。
他雙眼望向碧藍如洗的天空。神情閒適。動作輕柔,悠悠緩緩,比起耍太極拳更慢幾分,絲毫沒有用力一般。
他的腳下,水潭清澈見底,水面之上,他腳下處,卻有一些波紋,似乎被大風吹動。江南雲站在遠處。好奇看著師父。想知道他究竟練的是什麼,水潭上的波紋。顯然乃他內力所致。
但蕭月生沒有多說,她也問不出來,只能悶在肚子中,恨恨的不跟他說話。
正在出神之際,忽聽腳步聲響起,黛眉輕蹙,轉頭望去,已然知道,定是不戒大師駕到。^^君.子.堂.首.發^^
她清心訣層次極高,有過目不忘、過耳不忘之能,聽過一次腳步,便能記得此人。
「大哥,我師父來啦!還有爹爹!」清脆的聲音悠悠傳來,穿過鬱郁的小樹林,在山谷中迴響。
「進來說話罷!」蕭月生清朗的聲音響起,緩緩收勢,腳跟落地,下了大石。
江南雲看在眼中,覺得他渾身輕飄飄地,似乎隨時會凌空飄起一般,感覺極是怪異。
儀琳輕盈而來,步履飄飄,似是腳不沾地,無聲無息,進了谷中,便故意退後,讓定逸師太走在前頭。
定逸師太一手持佛珠,緩緩撥動,臉上神情肅穆,一陣清風吹來,吹得她僧袍飄動,自有一股威儀。
不戒和尚跟在她身後,腦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鐵塔般的身子踏在地上,仿佛地面隨之晃動一下,氣勢不凡。
蕭月生轉身,抱拳笑道:「師太有禮,大師有禮!」「叨擾。」定逸師太笑了笑,雙手合什,端然還禮,不戒和尚則哈哈大笑:「蕭一寒,我又來啦!」
他笑聲響亮,宛如銅鐘大呂,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在場諸人內力俱是深厚,並不覺如何。
「歡迎之至。」蕭月生呵呵一笑,指了指那邊茵茵的草地,笑道:「屋子簡陋,怠慢了,咱們去那邊說話。」
江南雲則去拿茶壺,自水潭中取水,然後也不拿火燒,直接雙掌按在茶壺上,轉眼之間,白氣冒出,已然水開。
定逸師太偶爾一瞥,見江南雲舉止奇怪,便暗自留意,見此情形,神情不動,眼中卻是精芒一閃。
江南雲裊裊而來,端盞送茶,動作曼妙優雅。
「南雲也坐下罷,莫要客氣。」定逸師太指了指旁邊,對江南雲溫聲說道。
對於男人,定逸師太沒好聲氣,但對於女子,卻是溫言溫語,似乎生怕嚇著對方。
江南雲明眸一瞥蕭月生,見他點頭,便放下木托盤,坐到定逸師太身邊,一幅乖巧模樣。
「這是師太的茶,算是借花獻佛了。」蕭月生笑了笑,揭開盞蓋,輕呷一口。
不戒和尚拿起茶盞,揭盞蓋,咕嘟一下,一盞茶完全倒進了腹中,乾淨利落,似是飲酒一般。
定逸師太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轉頭不再看,免得徒惹生氣,對於儀琳地這個爹爹,她也無奈得很。
「蕭一寒。我這次跟來,卻是來求你了!」不戒和尚重重一放茶盞,蒲扇般的大手撫了撫頭上戒疤。哈哈笑道。
「大師請說。」蕭月生笑了笑,放下茶盞,笑容斂起,神情沉肅。
「先前,江姑娘說,你能幫我尋到儀琳的媽媽,是不是?」不戒和尚有些忸怩地問。
蕭月生橫了江南雲一眼,嘆了口氣:「莫要聽她胡言亂語,開玩笑罷了!」
江南雲明眸一瞪。欲言又止,檀嘴張了張,卻終沒有說出話來。
不戒和尚瞪他一眼,哼道:「好你個蕭一寒。忒不實誠,江姑娘如此美貌,豈是會撒謊?!」
若是旁人,蕭月生才懶得理會,但他是儀琳的父親,只能無奈的苦笑一聲,搖頭不語。
定逸師太撥動著佛珠,將眾人地神情看在眼中,佛珠一停,緩緩說道:「蕭先生。既然你有此能。為何不成全不戒大師的一片痴情呢?!」
儀琳妙目盈盈,緊盯著蕭月生,她心中雖渴望見到媽媽,但見大哥為難,卻又息了此念。
她從小到大,沒有見過媽媽一面,只在父親口中,聽得媽媽是如何的美貌,如何的溫柔。
對爹爹地話。她心下卻是不信地。若是媽媽真的這般好,為何為拋棄自己與爹爹?!
但即使不信。卻也難免有想見一面的心思。
見不戒和尚雙目炯炯,銅鈴般的大眼頗是嚇人,儀琳忙道:「爹爹,莫要逼大哥,若是大哥沒有難處,豈能不幫你?!」
「儀琳,你勸勸你大哥!」不戒和尚拉住儀琳小手,輕晃了晃,大臉露出哀求之色。
一向豪邁爽快地爹爹,竟露出這般神情,儀琳看得一陣心疼與不忍,但又不想大哥為難,不知如何是好,左右為難,秀臉露出踟躇之色。
「好罷,我幫大師便是!」蕭月生搖頭嘆息一聲,他見不得儀琳受苦,只能答應下來。
「果真?!」不戒和尚霍然轉身,銅鈴般的大眼圓睜,綻放興奮光芒,緊瞪蕭月生。
「我從不虛言!」蕭月生緩緩點頭。
「阿----彌----陀----佛---!」定逸師太長宣了一聲佛號,雙手合什,顏露歡喜色。
「哈哈,好,好!」不戒和尚哈哈大笑,聲震山谷,鳥雀齊
江南雲抿嘴一笑,看了看儀琳,心下暗自嘆息,師父對儀琳師叔果然是好得不得了。
不由得,她竟泛起一絲醋意,雖知莫名其妙,仍難自抑。
蕭月生盤膝坐在水潭邊大石頭上,雙眼微闔,兩手結印,合在一起,乃定逸師太與不戒和尚從未見過的手印。
他身前擺著一個銀片,在陽光下閃著亮光,上面雕著許多花紋,看上去頗為普通,便是尋常百姓家的長命鎖。
定逸師太與不戒和尚他們站在遠處,緊盯著蕭月生,看他究竟怎樣算出儀琳母親所在。
「南雲,大哥真地不要緊麼?」儀琳抓著江南雲地羅袖,緊張地問,秀臉緊繃。
「師叔,你這是問的第十遍了!」江南雲無奈地嘆氣,狠狠點頭:「師父用的天人合一感應之術,雖然極耗精氣神,但對身體無損,師叔放心罷!」。
「這就好,這就好!」儀琳鬆了口氣,放開她的羅袖。
江南雲無奈的搖頭,轉身過去,望著師父,心中一片自豪之感。
「憑著這片銀鎖,便能找到儀琳的母親?!」定逸師太手持佛珠,低聲問江南雲。
她雖知佛門有神通之說,但坐未聽說過這項神通,況且,神通種種,有些匪夷所思,她是不信的。
江南雲點頭,恭聲道:「師太等會兒一看便知。」
定逸師太緩緩點頭,看了一眼全神貫注,全然無我地不戒和尚,搖頭一嘆。世間八苦,眾生可憐!
蕭月生雙掌合什,豎於眉心。銀鎖悠悠飄起,似被一隻無形大手托起,來到他雙掌。
雙掌開了一個小縫隙,銀鎖倏地鑽了進去,擠進他掌心之間。
他是背對著不戒和尚諸人,故他們只能見到銀鎖飛起,卻看不清後來變化。
銀光一閃,緩緩擴大,將他周身籠罩其中。光芒越來越亮,比陽光更亮幾分。
不戒和尚睜大眼睛,露出疑惑之色,不知為何有如此異象。(&子&堂&首&發 )
定逸師太手上佛珠轉動。越來越急,心中亦是好奇,卻處變不驚,掃了江南雲一眼。
江南雲面色如常,玉臉微微含笑。
見她如此神情,儀琳也放下擔心,緊緊盯著。
驀然之間,銀光倏的一暗,盡皆斂去,似乎如白煙一般。皆鑽入了蕭月生身體之中。
接下來。便再無動靜,周圍一片靜寂,唯有清風微拂,樹呆嘩嘩。
半晌過後,蕭月生身形一動,合什地雙掌慢慢落下,在胸前結了個印,悠悠吐出一口氣,解座下來。
轉過身。他臉色蒼白。似是大病未愈,眉宇之間。倦意濃郁。
江南雲身形一晃,出現在他身邊,出手攙他。
蕭月生轉頭,橫了她一眼,擺擺手,不讓她攙扶,步伐從容,慢慢來到不戒和尚身邊。
不戒和尚一動不動,似乎呼吸也停止了一般,呆呆望著蕭月生,想要說話,卻又不敢。
「找到了!」蕭月生笑了笑。
儀琳一臉擔心的望著蕭月生,上前攙他,歪頭道:「大哥,你算到我媽媽在哪兒了?!」
蕭月生任由她攙著,點頭一笑:「嗯,你媽媽便在恆山!」
他隨即一擺手,將他們的話擋回去,溫聲道:「先去查一查罷。」
說罷,他轉身朝木屋走去,江南雲拉過儀琳,低聲道:「師叔,我師父既然算出,必錯不了,跟大師去慢慢查探罷。」
說罷,搶上一步,走到蕭月生身前,攙著他,慢慢進了木屋。
定逸師太吁了口氣,看著蕭月生地背影,對不戒大師道:「蕭先生既已算出,咱們找找罷。」
儀琳不放心,看了看木屋,低聲道:「爹爹,你跟師父去尋媽媽罷,我看看大哥。」
不戒和尚瞪了她一眼,見她秀臉神情堅定,透出倔強之色,只好點點頭,轉頭催促定逸師太。
儀琳跑回了木屋,見蕭月生盤膝坐到床上,已經閉上了雙眼,秀臉露出擔心之色。
江南雲站在榻前,轉身望她,輕輕走過來,拉她一下,兩人出了木屋,站在檐下說話。
「師父不要緊,只是太累了。」江南雲輕聲安慰道。
儀琳秀臉露出難過神情,搖了搖頭,除了蕭月生當初受傷時,她從未見過大哥如此難看,心中隱隱作疼。
「調息一陣子,師父便會恢復的。」江南雲低聲一笑。
她見過蕭月生施展天人感應術,當初也是嚇得不得了,後來見他僅是調息一個時辰,便恢復如常,也便放下心。
江南雲又勸了儀琳兩句,讓她不必擔心,這裡有她照料,先去尋找媽媽才是。
儀琳搖頭,沒見到蕭月生恢復,她心中難安,便呆在此處等候。
太陽慢慢的西斜,這個季節的白晝很短,這一會兒功夫,太陽便要落山了。
殘陽斜照,谷中地小樹林被塗了一層紅色,色澤有深有淺,與原本地綠色一映,宛如夢幻。
小山谷中,也被映成了瑰麗的紅色,仿佛身處夢幻。
一個時辰過去,儀琳面朝夕陽,怔怔站著,秀臉似是一塊兒白玉抹了一層胭脂,美得不可方物。
她微闔明眸,呼吸悠緩,似是入定。她已經養成了隨時練功地習慣,加之有蕭月生所傳的心法,故能武功如此進境,恆山之中,已列第一。
江南雲見她如此,頗覺慚愧,怪不得師父一直怨自己不努力。便來到水潭邊地大石上,也用心練功。
她玉掌緩緩,一招一式。無不暗合莫名的韻律,動作飄逸,說不出的曼妙。
忽然,儀琳身形一動,明眸陡睜,兩道目光清亮如清泉,隨即緩緩斂去,恢復如常,轉過身來。
木屋門口。蕭月生一身青衫,一臉溫和地微笑。
「大哥!」儀琳飄飄向前,打量著他,見他神情恢復。眉宇間地倦意已然消散,長吁了口氣。
「為何沒去找你媽媽?」蕭月生歪頭笑問,瞥了一眼閃現在身前的江南雲。
儀琳扭捏著搖頭,輕聲問:「大哥你不要緊,還累不累?」
「妹子不必擔心。」蕭月生擺擺手,看了看四周,道:「先去看看,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找到你母親了。」
儀琳搖頭,顯然不想離開。蕭月生無奈。瞪了她一眼,方才罷休,猶不放心地離開。
「嘻嘻,師父,還生氣呢?」江南雲風情萬種的玉臉賠著笑,雙手恭敬的奉上了茶盞。
蕭月生也不去接,瞟她一眼,哼了一聲,轉頭過去。不看她。
「師----父----!」江南雲放下茶盞。拉他袖子,搖晃不已。聲音嬌膩,令人聞之心神酥麻,魂魄移位。
蕭月生無奈,江南雲的撒嬌大法,火候極深,萬難抵當。
「好罷好罷,」蕭月生搖頭嘆氣,橫她一眼:「這次之事,若是圓滿,則不追究,若是有何意外,你可得受罰!」
「是,弟子認罰便是!」江南雲眼波流轉,嬌滴滴的道,聲音婉轉,盪氣迴腸。
蕭月生看著一臉討好嬌笑的江南雲,頗感無奈,這個江南雲,委實不讓人省心,總給自己找麻煩!。
第二天清晨,蕭月生正在明媚的陽光下練功,山谷外忽然傳來哈哈大笑,卻正是不戒和尚。
江南雲出谷相迎,不戒和尚提著兩大壇酒,滿臉紅光,哈哈大笑:「蕭一寒,我來道謝了!」
蕭月生微微一笑,站在大石頭上,雙手歸於胸口,緩緩收勢,衣衫一陣起伏,宛如波浪滾動,頗為怪異。
「大師可尋到人了?」蕭月生下了石榻,來到不戒和尚跟前。
「尋著了!……尋個正著!」不戒和尚點頭不迭,哈哈大笑:「沒想到,你如此神算,我可是服氣了!」
「雕蟲小技罷了。」蕭月生搖頭一笑,不以為然,看了看他手上提著的兩大酒罈。
「聽儀琳說,你喜歡喝酒,我便討來了這兩壇一碗醉,藏了數十年,最是純正不過!」不戒和尚兩手一松,酒罈輕飄飄地落地。
「好,好!」蕭月生大喜,這一陣子,茶不對味,飯不對胃,忽然有美酒,自然最好不過。
兩人便直接坐到了草地上,一人一壇,大口大口地喝,豪邁無比。
他們俱是海量,遠非常人可比,不戒和尚的酒量,乃是體質強橫,稟賦極佳,再加之深厚的內力。
蕭月生則是體內天雷之力霸道,容不得酒氣,剛一進入體內,便被逼了出去,故無論如何,總難喝醉,求一醉而不可得。
不戒和尚還帶了一些滷味,牛肉羊肉,就是酒吃,極美味不過。
喝酒之間,蕭月生絕口不提此事,仿佛從未發生,卻是當成了一件小事,況且,這番本事,他根本不想讓人知道。
他武功高一些,無可厚非,人們只是心中羨慕,或是敬重,但若是有這種神算,便會令每一個人都有危機感,仿佛在自己跟前毫無遮掩,必然會躲得遠遠的。這也是他一直不想幫不戒和尚之故。功,江南雲則時常在白雲庵,與儀琳在一起,或與定逸師太切磋武功。
定逸師太竟然毫無架子。絲毫不因江南雲是晚輩而輕視,當初蕭月生聽了,大感驚奇。
這一日。江南雲回谷時,捎來了一個消息,恆山派定閒師太,要將掌門之位傳於儀琳,已經下了請帖,邀幾大門派地掌門前來觀禮。
見蕭月生僅是眉頭一動,神情卻是平靜如常,未如自己所料的驚奇萬分,江南雲好奇的問:「師父。難道你料到了?」
蕭月生搖頭,雙臂伸出,兩掌向兩邊排出,動作輕緩:「這一招棋。恆山派使得極妙,果然不差!」
「嗯,這三位師太,令人敬佩呢!」江南雲臻首輕點,坐在石頭上,右手探下水,輕輕撥動著清澈地潭水。
「本以為,過幾年才會傳位於儀琳,不曾想,這般早。」蕭月生緩緩說道。動作悠悠。不似練功,反而像是舒展筋骨。
「可能是武當的消息,逼得三位師太如此罷。」江南雲道,黛眉輕蹙,想起了這個消息,頗有幾分危機感。
當初跟左冷禪對了幾招,旗鼓相當,若是他練了辟邪劍譜,據說此劍法專走陰邪一路。可以速成。那自己可不是他地對手了。
她輕撥著清水,被水光一映。手如白玉,潔白無瑕,極是誘人,她輕聲道:「這確實是一招妙旗,儀琳師叔武功最高,雖說性子純善,但有三位師太地指點,想必不會差到哪裡去,……況且,還有師父你在背後撐腰,今後誰敢惹恆山派?」
「儀和師太儀清師太如何?」蕭月生慢慢放下手,問道。
「放心罷,」江南雲抿嘴一笑,白他一眼:「儀和師太對掌門之位並無野心,聽到消息,反而高興,儀清師太更是毫無異議。」
「出家之人,果然不同!」蕭月生點頭,稍微感嘆了一句。
「若是儀和師太不服,怕也不成。」江南雲搖頭,小手自水中抽出來,自袖中拿出雪帕,輕拭了拭,道:「況且,她也明白,如今形勢危急,恆山派掌門之位,委實是一個燙手的山竽。」
「總之,儀琳接掌此位,可不是一件什麼好差使。」蕭月生搖頭,似是頗有同情之色。
他前世曾任水雲派地大弟子,雖是大弟子,卻大權獨攬,深知一派掌門的不易,那是一股無形地力量,一直壓在肩頭,心力稍差者,便會不堪重負,尤其是弱派,更是日夜難以安眠。
如今,在左冷禪地強勢之下,想必岳不群他們便是如此感受,坐立不安,殫精竭慮,掙扎求存。
「師父,事已至此,怕是再難改變了。」江南雲搖頭,露出一絲同情之色。
恆山派的掌門,在她眼中,實是一件苦差使,還不如自己的清平幫幫主來得自在。
「唉……」蕭月生搖了搖頭,收勢之後,道:「明日且讓儀琳過來,我需得教一教她了。」
「儀琳師叔她忙得很,怕是分不出身來。」江南雲搖頭。
蕭月生一想也是,臨近傳位大典,一些禮儀想必正在傳給她:「那你跟在她身邊,用心指點一二。」
「放心罷,師父!」江南雲抿嘴輕笑。
蕭月生本想住上十天,便離開恆山,散一散心,便回到山莊,免得劉菁掛心。
但如今看來,卻是不能如願,儀琳要接掌恆山派,自己這個做大哥的,豈能不在?!只能繼續呆著,待傳位大典過後,再行離開。「傳位於儀琳師妹?!」令狐沖一臉吃驚,看著簡樸而不失精緻地請幅,失聲叫道。
這是華山派的正氣堂,岳不群坐在當中,身前坐著令狐沖、勞德諾等前五個師兄,加之林平之與岳靈珊。
勞德諾也是一臉疑惑,抬頭望向岳不群:「師父,是不是弄錯了。不是應傳位於儀和師姐麼?」
岳不群搖頭,撫著清髯,緩緩道:「沖兒。你可想明白了,為何傳位,又為何傳於儀琳?」
令狐沖吃驚過後,翻看了請帖,確實是恆山派所發,況且,是恆山派的弟子親自持帖送來,斷不可能出錯。
他低頭沉吟,想了想。抬頭道:「師父,這時候傳位,是不是緣於沖虛道長的那一封信?」。
岳不群緩緩點頭,露出撫慰一笑。令狐沖這一陣子,越來越符合大弟子地身份了,華山派振興有望。
「那為何為傳於儀琳師妹呢?」勞德諾緊皺著眉頭,滿臉不解。
令狐沖一笑,看了一眼俊美過人地林平之,笑道:「二師弟,你不想想,儀琳師妹身後之人是誰?」
「身後之人?……蕭先生?!」勞德諾有些恍然,忙道。
令狐沖點頭,輕輕一笑:「儀琳師妹不僅武功高明。更有蕭先生撐腰。……左冷禪想要動恆山派,可要好好思量一二!」
眾人恍然,不由讚嘆,恆山派地這一招,委實老辣,說著話,卻又忍不住望向林平之。
林平之的情形,與儀琳相差不多,雖然蕭一寒並非他地義兄。但卻淵源極深。
林平之忙道:「師父。諸位師兄,我與蕭先生之間。可沒有儀琳師姐的情誼!」
他心中暗驚,接掌華山派之位,他想也未想過,況且,有大師兄在,足以支撐起華山派的門戶,根本不必依靠外人。
「你們呀,莫要想歪了!」岳不群見他們的眼神有異,忙沉聲哼了一聲,目光炯炯,宛如實質,冷冷掃了眾人一眼。
「恆山派之事,與咱們華山派不同,不可混為一談!」岳不群沉聲哼道,目光如電,懾人心魄。
「是!」眾弟子轟然應是,低下頭去,林平之更覺不安。
他忽然有些擔心,朝令狐沖那邊忘去,卻見大師兄也朝自己望來,眼中帶著笑意,絲毫沒有仇恨之色。
他卻不知,令狐沖對於掌門之位,卻是並不喜歡,若是有人分擔,再高興不過,只是因為身為大師兄,若不能替師父分擾,良心難安,方才改變。
他最喜歡的,便是無拘無束,逍遙自在的浪跡天涯,任意所之,無憂無慮,那才是神仙一般地日子,華山派地掌門,實在沒什麼好的。
岳不群沉聲道:「我欲去恆山派參加傳位大典,你們都留在家中,僅是靈珊跟我去!」
說罷,他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離開。
原本寂靜清幽地恆山派,仿佛一夜之間,變了樣子,華山派、衡山派、泰山派,三派掌門皆已抵達恆山。
衡山派的莫大先生,仍舊手持胡琴,一身落魄之色,不知底細,還以為是一個潦倒的讀書人。
天門道長臉色微紫,身形魁梧,高大威嚴,氣派不凡。
岳不群則是一幅白面書生模樣,面如冠玉,寬衣博帶,臉上神情從容不迫,養氣的功夫極為高明。
五嶽劍派,唯獨嵩山派,不但未見掌門,反而一個人影也未見到,令恆山上地氣氛多了幾分怪異。
但沒有了嵩山派,其餘四派的掌門坐在一起,倒多了幾分親近,身在嵩山派的陰影下,他們皆生出同同仇敵愾之心。
岳不群笑,說定閒師太高瞻遠矚,這般早就將掌門傳出,可以提攜一二,待過上幾年,在她們地扶持之下,儀琳會學會做掌門,那時,她們也可真正地休息下來,此事極佳。
他自不會說傳位於儀琳,這一招使得極妙,借力打力,奧妙無窮。
「岳掌門,咱們五嶽之中,論後繼有人,當屬你們華山,華山雙傑的大名,可是響亮得很!」定逸師太哼道。似乎有嫉妒之像。
岳不群撫髯,呵呵笑起來,搖頭道:「咳。小孩子家,能有什麼本事,儀琳小師太地武功,絕不輸於劣徒!」
「那可不然!」定逸師太搖頭,神色認真,道:「我雖未親眼見到,但儀琳所述,卻是令狐沖的劍法卓絕,難得一見。」
莫大先生。天門道長皆望向岳不群,他們雖然知道華山雙傑地劍法卓絕,但沒想太多,只以為他們天資絕俗。故劍法精妙,卻從未想過,會高於自己。
忽然,外面進來一個女尼,脆聲稟報,少林與武當的掌門方證大師,沖虛道長已到了山腳下。
大廳內嗡地一響,他們沒想到,方證大師與沖虛道長竟然親自到來,整個恆山派眾人皆出去相迎。
半山腰上。眾人相遇。方證大師一身袈裟飄飄,神情藹然,絲毫沒有傲氣,反而令人如沐春風,極想親近。
但他身後地十八棍僧,個個威猛,氣質凜冽,看上去頗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令人不敢靠近。
沖虛道長則是貌不驚人。看上去宛如一個乾巴巴的小老頭。若是走在路上,很難惹起人們的注意。
沖虛道長身後僅跟著一人。卻是蕭月生與江南雲的認識的,正是徐之愷。
徐之愷今日一身寶藍長衫,映得臉色白皙,宛如敷粉,看上去倒也頗有幾分翩翩公子的氣度。
「定閒師太,恭喜了,恆山派後繼有人,實是羨煞人也!」沖虛道長抱拳,對迎下山的定閒師太笑道。
「道長拿我取笑!」定逸師太橫他一眼,哼道:「你們武當派人才濟濟,還說羨慕咱們恆山!」
「師太謬讚啦!」沖虛道長呵呵笑道,撫著山羊鬍子,看上去宛如一個鄉下放羊的老頭。
「你這道士,說話不實!」定逸師太毫不客氣地哼了一聲,指了指徐之愷,道::「……那徐少俠,可是了不得!」
「呵呵,這是我地關門弟子。」沖虛道長指了指徐之愷,呵呵笑道,臉色頗有幾分自傲。
眾人訝然望向徐之愷,眼中皆是驚異之色,沒想到沖虛道長竟還收了如此年輕的一個弟子,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這位便是徐少俠?果然人中龍鳳!」岳不群撫髯而笑,目光柔和,帶著親切之意。
「之愷見過岳掌門!」徐之愷上前行禮,然後一一拜見諸人,不卑不亢,一派名家子弟地風範。
「岳掌門,為何不見令狐少俠與林少俠?」沖虛道長掃了周圍一眼,呵呵笑問。
「他們頑劣,每次到處,都攪得雞犬不寧,便留他們在家中!」岳不群搖頭苦笑。
「岳掌門最喜歡藏拙,果然不假!」沖虛道長呵呵笑道。
岳不群心中一凜,不知沖虛道長這話是否另有所指,目光一閃,恢復如常,呵呵笑道:「道長過獎,他們那三腳貓地功夫,還是不來丟人現眼得好!」。
「小徒去華山時,曾跟林少俠切磋,小徒可是甘拜下風!」沖虛道長看了一眼徐之愷,呵呵笑道,絲毫沒有不愉之色。
岳不群搖頭一笑:「切磋武功而已,豈能當得真?!」
他心中凜然,對於沖虛道長,他極為忌憚,少林武當,皆是傳承已久的大派,身為掌門,皆非簡單人物。
「哦?」天門道長驚訝的望向岳不群,笑道:「林少俠的劍法如此神妙?!」
「天門道兄,莫要取笑。」岳不群搖頭苦笑,似乎成了眾矢之的,看來,風頭有些太勁了。
他轉身徐之愷,撫髯笑道:「徐少俠據說已得傳太極神劍,日後前途無量啊!」
徐之愷抱拳,多謝他的誇獎,道:「即使有太極神劍,面對林兄弟的快劍,小子仍舊毫無還手之力!」
「平之如今的劍法雖強,但潛力有限,日後必然會被徐少俠你追趕上的!」岳不群笑道,轉身一伸手,道:「咱們還是上山罷!」
眾人紛紛點頭,這才省起,竟然站在這裡一直沒動。
到了山上,他們坐到大廳中,接著敘話。
除了定逸師太,定靜師太,定閒師太皆在座,她們座下,儀琳盤膝而坐,秀臉肅穆,宛如入定。
「怪不得,儀琳師太的武功,竟如此深厚!」沖虛道長打量了一眼儀琳,慨然嘆道。
定逸師太撥動著佛珠,微微而笑,甚是得意。
「她練功甚勤,加之有高人提點,方有如今地成就。」定閒師太慢慢說道,不疾不徐。
「有徒如此,夫復何求!」天門道長慨然嘆道,搖了搖頭,微紫地臉膛有幾分感傷。
泰山派也是五嶽劍派之一,但泰山派的傳人之中,根本沒有出類拔萃之輩,比之其餘四岳的英才輩出,委實相形見絀。
「儀琳小師太執掌恆山,想必日後必會少事非,多造福眾生!」方證大師雙掌合什,望向儀琳。
儀琳雙手合什,輕輕羞澀的一笑,張嘴致謝,神情雖然略有些放不開,但動作落落大方,頗有幾分隱隱的氣度。
「日後儀琳還需大師多多關照!」定閒師太藹然笑道。
「定閒師太過謙,有你們在,老衲不須多事。」方證大師單手豎掌,微微笑道。
定閒師太搖頭,不再多言。
「路上老衲聽徐少俠說,蕭先生也來了恆山,不知何時離開了?」方證大師掃了一眼周圍,目光平和,低聲問道。
「蕭先生麼?」定閒師太想了想,道:「蕭先生不在這裡,而在山腳下的山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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