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頓時杏眼圓睜,顧不得衣衫單薄,急忙蹦下馬車,在深厚的雪地上,兩個起落,躍至陳廷和跟前。
「滾開!」旁邊有人怒喝,「噌」的跳到她跟前,擋住晴兒向前之路,不讓她靠近陳廷和。
此時的陳廷和,蒙面的黑巾已經落掉,露出真面目,焦黃臉皮此時一片蒼白,閉著雙眼,人事不省。
「快瞧瞧他罷。」晴兒嬌哼一聲,不與此人一般見識,想知道的是陳廷和的傷勢,並不關心他的生死,她僅想知道,蕭月生剛才那一拂的威力有多大而已。
另一人忙跑至陳廷和身邊,探手停在他鼻前,兩次呼吸之後,面色大變,有黑巾覆布,看不清表情,但眸子卻是一片呆滯。
「老三?!」擋在晴兒跟前的魁梧大漢轉頭,叫了一聲。
那人緩緩站起,眸子轉動了幾下,閃現出難以置信,喃喃道:「沒氣了……,沒氣了!」
「老三,胡說些什麼,幫主到底怎麼樣了?!」大漢粗聲喝道,滿是不耐煩。
「二哥,幫主……幫主,……已經咽氣了!」那人聲音乾澀,嘶啞難聽,說話艱難。
「嗯——?!」大漢轉身,顧不得晴兒,邁開大步,來到陳廷和跟前,一把推開呆呆而立的老三,矮身按住陳廷和的脖頸。
「啊——!!」大漢呼得站起,仰天長嘯。宛如銀狼哮月。
他銅鈴般地眸子登時變成血紅。死死瞪著安坐車上、漫不經心地蕭月生,血絲如蚯蚓。似要鑽出眼眶之外,目眥欲裂。緊咬鋼牙。想要吃了他一般。
嘯聲如雷,聲震長空,晴兒隔著很近,冷不防被嚇了一跳,心怦怦跳個不停,忙拍拍高聳的胸脯。嗔視了他一眼。
「他殺了幫主。咱們為幫主報仇!」大漢大聲叫道。宛如怒目金剛,死死瞪著蕭月生。
樹林中再次鑽出十來個人,踩著厚厚地白雪。呈扇形緩緩靠近泛著紫光的狹長馬車。
晴兒見勢不妙,馬上回跑,跑到馬車旁,向一片悠然地蕭月生急急問道:「蕭先生,要不要清姨幫忙?」
「不必,」蕭月生神情溫和,從容自若,似乎沒有看到緩緩圍上地眾人。他手撫黑亮的八字鬍。輕輕一擺手,笑道:「……到裡面休息。這裡有我呢。」
「那你小心!」晴兒乖巧的點頭,剛才那一拂之威,她嚇得不輕,知道他武功奇絕,便不再多話,探身鑽到了馬車中。
「清姨。好厲害,蕭先生好厲害啊!」甫一踏入車廂,晴兒臉上便滿是興奮,上前拉宋文清的羅袖,用力搖了搖,臉頰酡紅,嬌艷無比。
宋文清另一隻素手探出,幫晴兒理了理吹亂的秀髮,靜靜一笑,溫聲問道:「怎麼了?」
「他就這麼一下!」晴兒做了一個輕拂羅袖的動作。然後興奮地道:「那個陳廷和便嗖地飛起來,跌出很遠。落到地上,就死了!」
「你呀,快坐下罷。」宋文清沒好氣地搖搖頭,指了指矮榻。
「真的啊,清姨不相信嗎?!」晴兒急忙辯解,神情急切,跺著小蠻靴,極是不滿。
「相信,相信!」清姨語氣敷衍,指了指香榻。
「哼!」晴兒不滿的嬌哼,轉頭望向溫玉冰:「姐姐,你說,我說得是不是真地?」
「嗯,他經常這麼做。」溫玉冰無瑕的玉臉露出一絲笑意,臻首微點。
晴兒得意得睨了宋文清一眼,揚起頭,瓊鼻一皺:「哼——!」
其小兒女狀令宋文清搖頭失笑,點點頭:「好罷,我相信便是了。」
外面忽然發出聲響,砰砰的聲音不斷響起,聲音沉悶,隨即響起幾道大喝與吶喊之聲,聲音慘烈無比。
但很快,隨著幾道砰砰的聲音,呼喊聲消失於無。
馬車一動,她們能夠覺察到,馬車開始行駛了。
晴兒按捺不住好奇,再次起身,拿起貂裘披上,掀開車門,迎著一陣冷冽的寒風,鑽了出去。
馬車走得並不快,她站出去時,剛走了幾丈遠,她抬眼往後一看,卻見剛才停車之地,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幾個人,或仰臥或趴伏,皆是一動不動。
晴兒跳到馬車的駕座上,坐到蕭月生身旁,圓亮的杏眼盯著他,嬌聲問道:「蕭大哥,他們怎麼了?」
「結伴去地府遊玩了。」蕭月生揚了揚眉毛,撫著黑亮地八字鬍,呵呵笑道。
「啊?!」晴兒不由驚叫,捂著櫻桃小口,眨了眨圓圓地杏眼,悄悄問:「全死了嗎?」
「差不多,」蕭月生看著她的嬌態,不由一笑,然後滿臉無奈之色,搖頭道:「你不殺他們,他們便殺你,索性成全了他們地忠義,一起陪著他們幫主罷。」
晴兒怯怯的瞧了他一眼,待見他的目光轉過來,忙又移開,不敢對視。
見蕭月生一下殺了那麼多的人,卻面不改色,仍舊笑意盈盈,晴兒不由的心中發寒,此人足以與爹爹媲美了!
她吱唔了兩句,鑽回了車廂里。
剛一坐下,便心有餘悸的拍拍高高地胸脯,呼了口氣,感嘆道:「那麼多人,一下全殺了……」
「晴兒,嘀咕些什麼呢?!」宋文清見到她小臉發白,喃喃自語,不由好笑的問。
「噢,」晴兒省過神來,搖頭感嘆:「外面的那些人,全被蕭大哥殺了個乾乾淨淨!」
宋文清不由一驚,望向溫玉冰。
「這種事情,他也幹得出來!」溫玉冰無瑕的玉臉冷若冰霜。吐字如寒珠。車廂內地空氣似乎都冷了下來。
她沒想到,蕭月生竟把人全殺了。誅除首惡也就罷了,幹嘛要殺那麼多地人?!
「怎麼了?」車門被拉開。夜明珠柔和的光輝瀉了出去。一陣寒風吹了進來,隨之進
有蕭月生清朗的聲音。
他探身進來,坐到溫玉冰身旁。脫下靴子,盤膝坐到榻上,緊靠著溫玉冰幽香的玉體。
「你又殺人了?!」溫玉冰冷冷瞥他一眼,吐氣如蘭。
蕭月生略一點頭,端起她手邊的雪瓷茶盞,輕抿一口,呼出一口熱氣,笑道:「他們圖財害命做得極熟,已非初次,容他們活著。怕又得有無數人遭殃。」。
「除去陳廷和便是,何苦一個不留?!」溫玉冰橫他一眼。淡淡問道,幫他斟滿茶盞。
有外人在前,她不想鬧得太大,若在水雲派中,早就轉身而去,來一場冷戰。
「這些人。全都是禍害,沒一個好東西!」蕭月生搖頭,感嘆一聲:「……個個手上都染著血,死有餘辜。」
宋文清開口,靜靜說道:「蕭夫人,除惡即揚善,蕭先生做的也沒錯,只是手段激烈一些罷了。」
「除惡即揚善!」蕭月生抬頭,溫潤的目光照在宋文清秀雅地臉龐,呵呵笑道:「好一個除惡即揚善!……宋姑娘說話。深得我心!」
溫玉冰白了他一眼,不再多說。知道再說也無益,他這個毛病,根本就改不了。
宋文清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轉開明眸,看向窗外的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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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他們並未走出登州府境內,雖然兩匹白馬神駿無比,但它們走起路來,卻是極為小心,馬蹄悠悠輕踏,不疾不徐,頗有些其主人的風範。
大雪封路,需得仔細尋找,否則,一不小心,動輒有走入歧途之險,且一不小心,便會走出大道,陷入旁邊的坑內。
馬車裡,四人已經熟悉,加之蕭月生口才便給,已經談笑風生。
溫玉冰見到蕭月生不時瞥向宋文清的目光,心下不由自主的惱怒,玉臉卻是淡淡微笑,極力掩飾這股惱怒。
蕭月生不時瞥一眼宋文清,非是她秀雅絕倫,氣質沉靜優雅,而是因為她的氣質像極了一個人。
坐在宋文清跟前,蕭月生不時會發生錯覺,眼前坐著的不是宋文清,而是程英,那個桃花島中,一襲青衫,身材頎長的秀雅女子。
此時的她,想必仍在桃花島上,與表妹陸無雙種菜栽茶?
自己地幾位夫人,如今不知過得怎樣,有沒有人欺負她們,……不過,憑她們的本領,不欺負別人,已經是難得。
見到他臉上地落寞,深邃眸子裡閃動的熱烈光芒,宋文清微微一怔,心弦不由被撥動了一下。
她忙轉開明眸,秀雅的臉龐不由自主的泛起一抹酡紅,嬌艷絕倫。
晴兒恰好轉頭,乍然見到,不由一驚,忙關切的問道:「清姨,怎麼了?熱嗎?」
「沒什麼。」宋文清忙擺了擺手,想要壓抑臉紅,卻紅得更為厲害。
晴兒忙伸出小手,按上宋文清白皙光潔的額頭,再按到自己額頭上,搖了搖頭:「不是發燒啊。」
宋文清地異樣,溫玉冰目光敏銳,自是一清二楚,心下更怒,只是又無處發泄,只覺胸膛像要炸開一般。
蕭月生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宋文清,對晴兒笑道:「無妨,可能是車裡太熱了,待會兒便好。」
說罷,輕輕按了一下車廂旁雕著的雲紋,看似僅是裝飾花紋,卻暗刻著陣法。
恰在此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晴兒大是莫名其妙,轉頭看向蕭月生,圓圓閃亮的杏眼露出疑惑與探詢之色。
「我去看看。」蕭月生溫和一笑,掃了一眼宋文清,起身穿上靴子。
溫玉冰雖然胸膛鬱氣沸騰,卻仍起身幫他披上貂裘。
蕭月生一推車門,閃身出了車廂,身形直接一晃,憑空出現,落到了大道旁邊兩三丈處的雪地上。
他的腳下,正躺著一個人,趴在雪地上,一動不動,難辨男女老幼,一柄長劍在三尺處,淡淡的血跡延深出三四丈。
蕭月生不必俯身探索,便知此人已至彌留之境,本就受了極重的傷,又逢這般嚴寒天氣,寒氣侵蝕,斷難活命。
他隔空拍了一掌,將即要斷下的一口氣吊住,護住其心脈。
另一手虛虛一提,將長劍隔空攝起,放在跟前打量了一眼,卻是一柄銳利的青鋒劍,雖夠不上寶劍級別,在尋常武林中人而言,已是難得的鋒利。
絲滌纏著地劍柄上,刻著一個小小的「寧」字,頗是娟秀,一看即是女子手筆。
粗粗打量一眼,他俯身將對方劍鞘解下,歸劍入鞘,別入自己背後,然後一掌緩緩推出,腳下捲起漫天雪,欲將血漬徹底埋葬。
他手掌驀地一扯,漫天白雪忽然順著原路返回,一如原狀,他心頭一動,已然改變了主意。
然後,他伸手一提,虛虛攝起躺在地上之人,身形一晃,出現在了馬車旁。
晴兒早就站在車門前,見到他輕功如此高絕,頓時雙眸發亮,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忙幫忙拉開車門。
蕭月生朝她略一頜首,提著人進入車廂。
「她是什麼人?」溫玉冰抬頭,見到他手上提著人,開口問道,一邊放下斜坐的玉腿,站到地上,讓出地方。
「不曉得,……躺在道旁,快斷氣了。」蕭月生搖搖頭,將手上的人輕輕放到榻上,令其仰臥。
「好一個秀美的女子!」宋文清看到此人面容,輕輕讚嘆一聲,見蕭月生回頭望自己,忙轉目光避開。
溫玉冰素手伸出,按到此人膻中,兩次呼吸過後,玉掌離開,望向蕭月生:「五臟六腑皆移位,外傷倒是無礙,避開了臟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