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明眸泛清波,盈盈閃動,宛如一泓秋水被風吹皺。
盈盈眼波在眾人的臉龐一掠而過,眾人只覺清涼撲面,一顆心隨著她的眼波蕩漾。
緩緩掠過眾人,最終落於張浩天身上,看到他懷中的血人,清麗脫俗的秀臉驀的一變,窈窕的身段兒一晃,倏然來至他身邊,素手攬裾蹲了下來。
「先給他止血罷!」清脆柔和的聲音自她口中吐出,然後伸出素手,輕輕搭在他腕上,渾不顧腕上的鮮血,隨即,抬頭望向張浩天,吩咐道:「將他放平仰臥!」
面對近在咫尺的冰雪容顏,張浩天有些不自在,略身後挪了挪,但事關兄弟的生死,如溺水者抓到了一根稻草,顧不得其它,忙將懷中的人輕輕放到地上。
鮮血仍在不停的向外涌,卻已經不那般猛烈,好似體內的鮮血快要流完,那人的臉色已呈灰敗之色。
「為何不早早招呼我?!」少女橫了張浩天一眼,眼波盈盈,動人無比。
隨即,她右手掐訣,豎於鼻前,玉指蔥白圓潤,動人無比。
妙目微微闔起,似是凝神運氣,兩次呼吸之後,精緻的檀口微張,吐出一口氣,玉指點向地上之人。
周圍眾人皆屏氣凝聲,目不轉睛的望著她,便是高士奇也將長劍歸鞘,暫且觀望。
在眾人的注目下,雪白的玉指幻化出無數的指影,將那人籠罩其中。他身體不斷顫抖。似是痙攣。如被雷噬,看起來頗是嚇人。
四大金剛其餘三人與張浩天更是瞪大了眼睛。心被提到了半空,她年紀輕輕,真有救人之法?!
他們覺得度日如年,周圍人卻覺僅是一瞬間。他身上地指影驀地消失,蔥白玉指回到她鼻前。
仍舊捏成指訣,瑩白地玉指指尖染上了鮮血。宛如豆蔻,呈現出一種異樣的美麗,令人怦然心動。
少女檀口微張,深吁了口氣,緩緩睜開明眸,盈盈眼波望向地下之人,見血已經止住。暗自鬆了口氣。
這一套封元指以及另一套歸元指,乃是水雲派弟子必備絕學。繁複無方,學起來極為辛苦。
自從學習以來,今日首次對別人施展。好在沒有出差錯,現在想來。有些後怕。若是稍有差池,救人不成,可是莫大地罪過。
「多謝姑娘!!」張浩天俯首便拜,想要跪倒於地,方正的臉龐顫動著,說話的聲音發顫。激動得無以復加。
本以為他神仙難救,斷難倖存,不想在這位姑娘的妙手之下,鮮血立刻止住了。活命有望!
「不必多禮!」少女臻首輕搖,羅袖輕輕一拂。湧出澹澹地內力,阻住他下跪之勢。
她自袖中輕輕抽出一方絲帕,拭了拭指尖的血漬,放回袖中,自懷中掏出一隻瑩白的玉瓶,倒出一顆白雪似地丹丸。遞向張浩天:「他失血極重,暫且先服下此丹。上山以後再請我師父施救罷。」
她的動作優雅從容,一舉一動無一不美,周圍諸人的心神皆不由被她所吸引,難以自拔。
張浩天見她功力高絕,不再強跪,忙雙手接過雪白的丹丸,龍眼大小的丹丸渾圓無比,宛如珍珠一般。
小心將外面的封蠟捏碎,輕輕放到了地上之人的口中,本想找水,卻發覺丹丸已被口水所化,流進了肚中。
周圍之人只覺清香撲鼻,身體倏地一輕,渾身通透,仿佛蕩滌了所有的污穢一般。
他們不問自知,此丹實乃絕品靈藥,僅是一聞,便有如此奇效,服下之後,結果可想而知。
張浩天靠得最近,清香入鼻之後,真氣枯竭地體內頓時煥發生機,宛如被注入了清水,似乎能夠聽到汨汨之聲,轉眼之間,真氣充盈,竟有不吐不快之感,恨不得馬上與人動手過招,發泄一番。
「多謝姑娘!」張浩天心中感激無法言表,只能再次躬身道謝。
少女搖搖臻首,看了一眼地下躺著之人,玉臉滿是悲憫之色,柔聲道:「剛才那張請帖,是你的罷?」
「請帖?」張浩天一愣,即使省悟,忙點頭,手伸向懷中:「在下持有貴派的請帖。」
他地妹妹便是水雲派弟子,故知曉她衣襟袖口處的那一朵雲紋,便是水雲派地標誌。
自懷中掏出一張請帖,與尋常地請帖看上去並無二致,呈月白色,素潔淡雅,僅有一個水雲派的標誌,再無其它。
這個標誌頗為奇異,仿佛是真的雲彩一般,一眼望去,竟能夠感覺到淡淡的水氣,不由的感覺心曠神怡。
那少女瞥了一眼,點點頭:「既是有請帖,便請隨小女子來罷。」
說罷,蓮步輕移,纖細的腰肢一扭,轉過身來,邁步前行,可謂是步步生蓮,曼妙無比。
張浩天自是無有不依,忙點頭答應。
四大金剛地另一位彎腰抱起地上的同伴,見到他雖未醒來,面色已然有了紅潤之色,心中大
「姓張的,站住!」
高士奇見他們要走,馬上跳了出來,尖聲叫道,長劍再次出鞘。
飛星幫雖算不得大幫派,但在巴州一帶卻是數一數二,身為飛星幫的幫主也算是位高權重,美女見得並不少,頗有些抵抗力。
少女止步轉身,望向張浩天,眼波清亮,盈盈蕩蕩,雖不說話,張浩天卻已明白她眼神中地詢問之意。
「他乃飛星幫的幫主,若非姑娘出現,在下已然被他們所殺。」張浩天坦然說道。
少女臻首微點,轉身望向高士奇,溫婉說道:「他乃是敝派貴賓,進入紫山境內。派便有地主之責。」
「這位姑娘,這是我等地私人恩怨。水雲派不應該插手?」高士奇換了一幅面孔,露出微笑,倒是頗為可親。
少女嫣然一笑,宛如雪後初霽,萬千地梅花綻放:「公子可有敝派請帖?」
「……沒有!」高士奇咬著牙,心中極是不甘。對水雲派也有了怨恨之意。
既然給青虹幫發了請帖,為何不給自己?!可見是瞧不起飛星幫,猶是可恨!。
「持有請帖之人,來到紫山之後,無論恩怨,不能動手,沒有請帖,若是攻擊敝派的客人,便如攻擊敝派。」少女娓娓道來,聲音溫婉。聽著極為舒服。
「嘿嘿,好一個水雲派!……真是好大地威風!」高士奇尖聲笑道。目光掠過周圍諸人的臉,嘴角微挑,諷刺之意極濃。
「你真要動手嗎?」她輕聲問道。
清風徐來,少女衣袂飄飄,輕掠一下鬢邊的一綹秀髮,淡淡一笑。毫不見怒色,聲音依舊柔和溫婉,氣質宜人,周圍諸人皆有如沐春風之感。
「不錯,……在下倒要瞧瞧,你們水雲派能把我怎樣!」高士奇叫囂,長劍出鞘,橫在胸前,抖動之下,寒森森的劍光頗是懾人。
他此時索性撕下了溫和的面紗。目光透出挑釁之色。
「小女子武功淺陋,卻要不自量力一番。向公子請教一二,……若是僥倖得勝,便請遵從敝派規矩,可否?」少女仍舊和顏悅色,神情溫婉。
她這般神情,反而令高士奇泛起無力可施之感,自己堂堂的一派之主,總不能不講氣度,看周圍那些人地目光,已露出責備之色,顯然犯了眾怒了。
「也好!」高士奇迅速斂去佻脫之氣,面色沉肅下來,緩緩點頭,慢慢說道:「……水雲派大名,在下已是如雷貫耳,能夠見識一番水雲神功,固所願爾!」
「小女子水雲派宋雪燕,請——!」少女輕輕抽出柳腰間掛著的長劍,宛如握著一泓秋水。
「飛星幫高士奇,請——!」高士奇也開口報上名號,手中的長劍寒氣森森。
「這兩柄劍可都是寶劍啊——!」人群中有小聲的感嘆,卻未惹來人們的應和,諸人的目光緊緊盯在場中,無瑕他顧。
張浩天感覺頗不自在,如今的情形,好像自己要依靠女人來救命一般,在眾武林中人面前,實在顏面不存,但看到身邊的四大金剛,卻將嘴裡的話吞了下去,沒有制止。
自己固然不怕死,但若因為一時的逞強而連累了兄弟地性命,實在有負他們。
高士奇毫不客氣,報完名號,挺劍便刺,劍光如電,奇快無比,已是毫不留手。
對於水雲派的厲害,他身為一幫之主,消息靈通,豈能沒有耳聞?!心下頗是惴惴,實在沒底兒,聽聞水雲派輕功天下無雙,最是可怕。
果然,他只覺眼前一花,眼前已沒有了人影,一道若有若無地寒氣自肋間傳來。
高士奇無瑕多想,下意識的扭身躲避,腳下疾踩凌雲步,使出一式「太阿倒持」,長劍向後倒刺,迎向寒氣傳來的方向。
宋雪燕暗贊一聲對方機靈,蓮步輕挪,身形驀的橫移一步,迅捷無倫,已來至高士奇的另一側,長劍無聲無息的再次刺出。
高士奇一劍刺空,仍未看到人影,努力壓下心慌,集中精神,靠著直覺,再次扭身,長劍橫削,似是提前預知了劍路,令宋雪燕頗是驚訝,好奇不已。
「小心了!」宋雪燕再不留情,免得丟了水雲派地顏面,蘊于丹田的內力開始鼓盪,身法陡增,幻出兩道麗影。
高士奇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身影,全靠直覺,下意識的反應,這種直覺救了他無數次性命。
但這一次,卻已然失效,覺察到寒氣襲來,但欲躲避,卻已不及,只覺腰間一寒,隨即消失。
「承讓!」宋雪燕窈窕的身形出現在他眼前,倒提長劍,抱拳拱手,犀微露,秋水般的寶劍緩緩歸入鞘中。
高士奇怔然,皺眉頭望向她,然後低頭看一看自己身上,華麗的錦袍出現了一個破洞。恰在腰間左腎部位,銅錢大小。露出裡面頗為白晢地皮膚。
「……」高士奇緊抿著薄薄的嘴唇,臉上
變。由黃變青,由青變紫,最後緩緩褪去。
半晌,他深吸了口氣。將森森長劍一點一點兒地按到鞘中,雙手抱拳,勉強擠出笑容:「多謝宋女俠手下留情!」
若非顧及在眾人面前地氣度。他早就拂袖而去,但身為飛星幫的幫主,一言一行代表了飛星幫地形象,卻是要顧忌甚多,反不如一介武者來得痛快。
宋雪燕臻首輕點,沒有再說,轉向張浩天。嬌聲道:「公子,請隨小女子上山罷。」
「請——!」張浩天伸手恭讓。掃了一眼目光怨毒地高士奇,轉身與四大金剛一起,緩緩消失在濃霧之中。再無聲息。
高士奇死死瞪著他們消失的方向,雙手緊握。指節被握得發白。雙目精芒閃爍,似有火焰熊熊燃燒。
站著看了半晌,他終於鬆開手,臉上恢復平靜,若無其事,轉向靜靜貯立身後地諸人。看向其中一人:「默之要不要緊?」
此人衣襟處縫著朱雀,恰是剛才被張浩天擊飛之人,此時面色蒼白,宛如白紙。搖搖頭:「不礙事,屬下無能!……」
「怨不得你!」高士奇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長長嘆息一聲,苦笑道:「也是姓張的命不該絕,姑且讓他多活幾日罷!」
他雖是苦笑,眉宇之間與說話的語氣皆充滿自信,精神昂揚。絲毫沒有被人擊敗的沮喪。
「這個高士奇,是個人才!」孫松齡微微頜首。右手自松枝上拿開,輕撫清髯。
「嗯,一幫之主自然不是庸人!」周百川揪著雪白地鬍子,跟著點頭,他雖不擅於勾心鬥角,但在孫松齡提點之下,也看出了其中的關竅,大是感佩。
他用力揪了揪鬍子,搖頭道:「倒是那個張浩天,看不出什麼高明,青虹幫與飛星幫斗這麼久,仍未被滅,運氣委實不錯!」
「那倒也不見得。」孫松齡微微一笑,搖搖頭,略一沉吟,道:「這個張浩天心性堅毅,行事果決,光明正大,有堂堂正正地大丈夫之風,……這二人一奇一正,恰好相反,卻也難分軒輊。」
周百川瞪了他一眼,滿是不以為然,論及閱人之能,他與天龍幫的幫主相比,自是差了幾籌。。
「咱們下去罷。」孫松齡呵呵一笑,身體飄下了松樹。
周百川也飄飄如羽地落到他身邊,人群仍聚集未散,他們此時站在眾人地身後十幾丈,有人發覺了他們,只是瞥上一眼,便不再理會,繼續興高采烈的議論。
兩人分別坐在一塊兒大石頭上,是先前那些人坐在這裡時所搬,倒給了他們方便。
周百川坐在石頭上,抬頭打量著濃濃地霧氣,側身問孫松齡:「孫大幫主,水雲派的弟子們果然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你這棵老樹發沒發芽啊?!」
「莫要胡說!」孫松齡臉色一肅,隨即露出笑意:「不過,這般美麗的女子,哪個男人能不動心?!」
「你剛才雙目放光的模樣,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了!」周百川呵呵笑道,眉開眼笑,笑得歡暢。
「你也好不了多少!」孫松齡斜望他一眼。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呵呵笑了起來,感覺頗為有趣,都這麼一把年紀了,仍能怦然心動,有趣,實在有趣!
笑了一會兒,收斂了笑容,周百川紅光滿面,搖頭感嘆:「這一輩子,像這般美麗地女子,我倒是頭一次見到!」
「她僅是二代弟子,聽說,水雲派地四大弟子更是傾國傾城,美得禍國殃民!」孫松齡撫髯搖頭,頗有幾分嚮往之色。
「那真要去瞧瞧嘍!」周百川精神頓時一振。
他本是來這裡湊湊熱鬧,並不想進去,還厚不下那份臉皮,再說,他也頗有自知之明,對於《水雲真解》並無覬覦之心。
「自是要瞧瞧的!」孫松齡重重點頭,隨即搖頭:「先前聽人說水雲派地人美如仙子,老夫還不相信,只以為是小見多怪,唉……」
「這位姑娘不但人美,武功也是驚人,換成是孫老弟你動手,怕是也跟高士奇一般無二?」周百川眼睛眯起,又揪起了雪白的鬍子,瞥一眼孫松齡。
「嗯,……我不如她。」孫松齡臉上的笑意斂去,撫著清髯,緩緩點頭,面色沉重。
他如今的地位,見到一位少年高手,並不會欣喜,只會感傷歲月催人老,後浪推前浪,反而有隱隱的嫉妒。
見到宋雪燕的武功,他地反應並非感傷與嫉妒,而是慚愧而難以置信,好像自己的一把年紀白活了,她地武功究竟是怎麼練的,難不成自娘胎中開始,怎能如此進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