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師邀請華神醫?」虞聖嘆心中一沉,戒備萬分地道:「既然是相請,何必在這裡動刀動槍?」
「哼,這就要問你手下的好狗了!」周廣城此時才喘過氣來,怒聲大喝,一雙眼瞪著宗軒,幾乎要噴出火來。
宗軒淡然自處,冷冷道:「若是求見,自需等候,何故硬闖?」
原來如此。
教權派的幾人一向無禮慣了,除了大國師之外,旁人根本不放在他們眼中,今日定然是聽聞華佗在此,故而直接闖了進來,不想被宗軒攔住,才有了這場衝突。
宗軒雖然在年青一代中名聲頗盛,但「金童玉女」二人並不認識,所以周廣城動手之際,根本不會想到會遇到這麼個硬茬子。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宗軒未出全力,而周廣城已經氣喘吁吁,顯然二人實力根本不在一個等級。
虞聖嘆心中暗喜,對宗軒為自己長臉之事大為激賞。
「喔,原來如此。誤會誤會。」虞聖嘆呵呵一笑,拱手上前,「我正在與華神醫在後邊敘事,沒想到會出現這個誤會。我代宗大俠向二位賠禮了。」
說完一躬到底,恭敬異常。
「這還差不多。」周廣城得意非凡地收劍入鞘,瞪了宗軒一眼,冷聲道:「虞大人,下次記得看好你的狗。」
宗軒不為所動,冷目凝視。
「你是宗軒?」旁邊的任玲瓏終歸有些見識,上下打量了宗軒一眼,最後凝視他手中去了紅纓的大刀,終於響起最近盛傳江寧府的傳言。
宗軒冷漠回視,並不作答。
「正是宗軒大俠。」反倒是虞聖嘆笑著介紹,「宗大俠一向自由慣了,不習朝中禮數,兩位特使還請見諒。宗兄,還請歸位吧。」
竟是連宗軒道歉的話都不必說,保護態度明顯。
任玲瓏微微皺眉,周廣城卻是氣得咬牙切齒。
「華佗既然在此,虞大人便請將人交給我們吧……」周廣城目光集中到了葉清玄身上,沉聲說道。
「這……自無不可。不過二位特使,可否告知,大國師欲見華神醫何事?」虞聖嘆不禁詢問道。
「這是你可以問的嗎?」周廣城面色一沉,說話毫不客氣。
旁邊的任玲瓏幾乎上前踹周廣城一腳,聞言柔聲道:「並無要事,只是彌勒大國師在某些丹藥醫理上遇到了些許障礙,聞聽華神醫有妙手回春之力,故而請到宮中相詢。」
胡說八道。
虞聖嘆當然不會相信,但結合之前的情報,一個想法油然而生。
莫不是竺無生重傷難治,故而請華佗續命?
這個想法一經產生,頓時惹得他渾身發抖,差點在眾人面前壓抑不住內心的興奮。
「還磨蹭什麼?」周廣城怒道。
「好,好,這便走,這便走……」虞聖嘆轉身朝著葉清玄連打眼色,葉清玄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慨然道:「可否容許老朽準備一二,這藥箱、器械……」
「不必。」任玲瓏面色也一緊,冷聲道:「不過是藥道交流,無須他物。」
「好。二位特使,前邊帶路。」葉清玄拱手一禮,金童轉身領路,玉女讓過葉清玄之後,緊隨其後,將其夾在中央,一副監押模樣。
待三人離去,虞聖嘆回顧左右,沉聲道:「宗大俠、周先生,請隨虞某進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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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門行事,一向光明正大。
葉清玄從沒想到過,竟然會有如此陰暗晦冥的佛殿。
從布局到神像,全都是一副陰測測的模樣,就連大殿內傳來的誦經之聲,也詭異萬分。
正大光明的佛門弟子,誦經堂堂正正,而白蓮教的誦經聲,卻是獨辟奇徑,聽起來像是數百老巫婆在用嘶啞的聲音誦讀,使得整座佛殿都籠罩在一片陰森恐怖的氣氛之中。
到處都掛著大幅的白色綢緞,上面用金絲繡著邪典《無生佛經》,佛像也都是怒目青面,說是佛堂卻更像是靈堂。
在四名面容煞白如鬼怪的陰沉老僧,身披白蓮袈裟,頭戴純白僧帽,如幽靈一般出現,一句話不說,轉身便帶著三人步入佛堂。
數以千計的白蓮教高僧排成兩排,端坐於道路兩側,從彌勒殿一直延伸到無生老母殿,最後步入後方的大彌勒宮。
那佛音擾得葉清玄內心不寧,躁動異常,放佛魔音入腦,不停地以一個旋律循環,久久聞之令人大腦缺氧一般魔念叢生,躁戾不堪,真不知道這些白蓮教僧眾如何能夠忍受。
反觀周廣城和任玲瓏二人,也包括那些僧眾,似乎對此早已習慣,而且甘之如飴,隨聲復念,隱約間全身罡氣鼓盪,竟似以特殊呼吸之法淬鍊內力,引起經脈震動,只要誦經,便是修煉。
葉清玄此時心中略有醒悟,知曉這是一種特殊的修煉方法,同時應該是以佛經引動同門經脈自動震顫,即便不修煉,光是聽眾僧念經,便自行產生罡氣。
如此行徑,難道……
難道竺無生的傷勢如此嚴重,已經到了不能自行運功療傷的地步?
那不是垂死邊緣才會發生的事嗎?
梅吟雪她舅姥爺,「絕刀」司徒凌峰大俠走的時候沒說過啊,怎麼可能捅刀子的都不知道傷了對手如此嚴重?
……
帶著一肚子的懷疑,葉清玄跟隨眾僧穿堂過室,在「大彌勒宮」走了足有半個時辰,終於到了最後竺無生居住的巨型佛殿之內。
五百白蓮教最厲害的阿羅漢,身手在先天境界上下,密密麻麻的坐於佛堂之內,刻畫詭異的彌勒佛祖神像,竟然不在佛殿中央,而是在眾僧頭頂,如同笑看眾生的模樣,俯視佛殿,佛像周遭群魔環侍,盡皆顯露膜拜之狀,寓意「彌勒無邊,降伏群魔」。
佛殿正中央,本應是供奉佛像的地方,則是一座巨大的帷幕,以木雕的蓮花台為底座,布滿白色圍擋,裡面人影綽綽,顯然人數不少。
那四名老僧帶到帷幕之前,便分立左右,周廣城和任玲瓏在帷幕前單膝跪地,稟告道:「啟稟彌勒,神醫華佗帶到……」
伴隨著一聲女子絕氣前的慘哼,竺無生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道:「請神醫進來。」
「遵旨。」金童玉女同聲答覆。
帷幕左右分開,露出一條入內的通道,同時一名不著寸縷、僵硬枯槁的女子屍體也被兩名白蓮僧抬了出來。
葉清玄眉頭大皺,心中怒意橫生。
看得出來,這名少女乃是處子之身,被強迫行房,臉上帶著死前迷醉卻又恐懼的表情,全身枯槁如百歲老婦,頭髮蒼白如雪,乃是被人硬生生吸盡了元陽而死。
好個竺無生,竟然如此狠辣。
原本對於這位邪佛彌勒是否真的重傷還有疑惑,但此時這種猜測卻是坐實了幾分。
竺無生本來與江霽月雙修共度,能夠在修為大致相同的情況下,同步提升功力和治療內傷,如今江霽月瘋了,不知所蹤,這個雙修療傷的對象沒有了,自然影響他的療傷,強行以其他女子雙修,到頭來自然被他吸得成了人干,傷勢只怕也難以痊癒,故而想到自己這個所謂「神醫」,來助他一臂之力。
但與此同時,葉清玄也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如果竺無生真的重傷在身,需要請外援治療,但以他目前形勢,必然不肯將傷情外泄,那麼「華佗」的處境就極為危險,說不準在治傷結束之後,就要殺人滅口。
會在這裡就與竺無生翻臉嗎?
葉清玄帶著不定的心情,緩步走入帷幕之內。
穿過幾重帷幕,在數盞白蓮燈的照拂下,葉清玄終於來到了榻前,只見竺無生龐大無匹的身軀仰倒在幾個美人懷裡,渾身虛汗直冒,一雙眼睛似開似闔,那幾個明顯是信眾的女子明明恐懼得渾身發抖,卻依舊無微不至地為其擦拭汗水,忙前忙後。
竺無生身著寬大的僧衣, ww.zhaoshyan.om 豬八戒一樣敞開著肥大的肚皮,肚子上纏繞一圈圈的繃帶,上面血跡清晰,氣喘吁吁,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葉清玄連忙上前兩步,拱手一禮道:「老朽華佗,見過大彌勒國師。」
竺無生雙眼微開,閃過一絲精光,罩定華佗,瓮地笑了一聲,沉聲道:「想不到華佗先生竟是個世外高手。」
葉清玄微微一笑,答道:「老朽不過山村野人,平日裡喜好練氣養生,看似武功不淺,其實卻是不如大國師之萬一,勉強防身罷了。」
竺無生嘿然冷笑,喘了口氣,緩緩道:「好一個神醫,好一個防身……那涅羅雖然武功不行,但也是難得一見的高手,結果被神醫一個防身之術便沒了性命,也是倒霉至極,哈哈哈……咳咳……」
竺無生一陣狂笑,接著引動傷勢,面容扭曲,轉而不停咳嗽。
「大國師切莫運氣……」葉清玄皺眉阻止,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看看傷勢。
一步踏前,帷幕四周頓時感應到一片殺氣騰起。
葉清玄心中暗笑,這幾個白蓮教高手準備多時,自己果然狼入虎口,不過對方顯然不知道自己的真身是葉清玄,否則以這些人的實力,根本攔不住自己。
但前提是,竺無生是真的受了重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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