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惠嫻死了。
不是死在李幕儒手上,而是她自己殺了自己。
羞憤難當的苦楚,讓她無顏苟活。
但恐怕令她死也猜不到的是,趁著血未寒,李幕儒最後竟然吸乾了她全身的血液。
【百嬰魔血神功】的「煉血大法」,可以轉化對手全身三成的功力。李幕儒以之調息血體。
若要修煉【百嬰魔血神功】,必須有一個血屍之體,而他從來都是玄門功法打下的基礎,並非魔門功法的根基,所以要想儘快灌輸「百嬰魔血」,成就無上魔功,從現在起,便要比摩門中人還要殘忍地吸食人血,淬鍊血體。
尚惠嫻的屍體被找到,很顯然死於魔門血縱之手。
李幕儒和厲莫引的屍體卻沒有找到,江湖上更沒有了二人的任何消息。
有傳言二人已經同歸於盡。
這讓一劍山莊的聲譽陡然達到頂點。
事實上,兩個人都沒死。
李幕儒沒殺死厲莫引,當然也不會幫他恢復身體。厲莫引被李幕儒裝進一個巨大的瓮里,裡面全部都是人血,侵泡其中的厲莫引絕不會斷氣,也絕沒有反抗的力量。
僅餘的一條胳膊也被斬落,厲莫引如今只有呼吸和說話的功能,被李幕儒背在背後,形影不離。
沒有了厲莫引的支持,「靠山王」占山為王的想法只能是一個笑話。
一場比武大會,風雲盟損失四大歸虛高手,被完全激怒的趙封禪率領白道群雄殺入王府,魔門其餘幾宗高手在稍作抵抗之後,便紛紛棄之逃走。
「靠山王」皇甫守拙只風光了短短几天,便被趙封禪一劍削掉了腦袋,人頭掛在河東府城門樓上,七天七夜,在祭奠了風雲盟四大太保的亡靈之後,連同靠山王府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七星手」陶武和「奪命棍」戴虎二人護著少王爺從密道逃走,而被劫持的風山之子,風青青的大哥風亦飛卻完全無蹤,消失不見。
「藏鋒谷」從這一天起,重新恢復到了寧靜之中。
不過谷內的氣氛卻更加熾烈了。
「青青,你真的跟我們一起闖蕩江湖嗎?真是太好了!」唐柔興奮地連連跳躍。
隊伍當中女伴越多她越開心,梅吟雪姐姐回了師門,這裡的幾個女伴中,藍雅不太愛說話,弦月問什麼才答什麼太溫柔了,趙幻嫣卻是個傻大姐,幾人當中也就是風青青最能談得來,她能跟大夥一路,怎能不讓唐柔特別開心。
風青青捏著衣角,目光堅定地道:「我是去找我大哥,只要找到哥哥,我就回來。」
藏劍老人嘆了口氣,道:「去吧,去吧。藏鋒谷看似安寧,但如今武林之亂我們也無法再置身事外了。等到谷中事情稍歇,我跟你爹也會出谷,助正道一臂之力。」
眾人聽得齊齊點頭。
有藏劍老人帶著劍奴、風山出馬,正道實力明顯又增高一層。
而他們現在不能離去,主要還是有幾把劍並未鑄造完成,月宗高手紫鋒意外逃走了,原因不明,但此地必然被魔門知曉,以至於劍奴和風山這樣的高手絕對不能離去,以免被外人所乘。
一眾人馬被恭送著到了谷外,唐柔翹首四處尋找,面露驚奇之色。
「大馬猴似得看什麼呢?」孟源筠叼根狗尾巴草,好奇的問道。
唐柔沖他翻了個大白眼,喃喃道:「大仁那小子呢?平日裡柔姐柔姐叫的親熱,枉我還傳了他幾手唐門的暗器手法,臨走了卻送也不送。」
唐柔這麼一說,眾人也發現卻是如此。
風山嘆息一聲,道:「畢竟還是個孩子嘛,大家在一起的時間雖然短,但大仁很重情誼,只怕離別傷感,躲在哪裡哭鼻子呢。」
眾人不由得哈哈大笑。
唯獨孟源筠嗤笑一聲,自言自語地道:「那小子會哭鼻子?才怪!」
「你說什麼?」旁邊的唐柔沒有聽清,詫異地反問。
孟源筠聳了聳肩肩膀,道:「沒說什麼……正所謂,熊孩子主意多,主意多啊!」
「莫名其妙。」唐柔再次大翻白眼,接著甜甜一笑,挽起風青青的胳膊,二人先上了出谷的小船。
眾人順著地下水洞,一路出谷。
谷外鳥語花香,正是鍾南山一年當中最舒服的日子。
「不知道道宗兄現在如何了……」坐在葉清玄旁邊的「小鷹王」展羽擔憂地嘆息一聲。
葉清玄道:「一劍山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當然是回家了。母親亡故,父親不知所蹤……你讓他如何安得下心?無論如何,但願他無恙吧。」
展羽神色黯然地點了點頭。
這一次的河東府之行,固然除去了大魔頭厲莫引,但正道也損失了「金鐧」朱勝北,看著人群之後,低著頭不停撫摸腰間大鐧的歸鱉生,展羽心中更加悲傷。
那隻金鐧就是朱勝北留給歸鱉生的遺物,本來是一對,但另一隻已經毀在厲莫引的手中,歸鱉生與朱勝北交往日子雖然不長,但感情深厚,他同樣也想不到,歸鱉生竟然如此看重這份情義,不禁嘆息一聲,想要勸慰,卻不知如何說起,惟有長嘆一聲,重新收拾心情。
這個時候,身後卻傳來歸鱉生故意壓低了聲線的聲音:「嗨,彪子,你幫我看看,這大鐧是不是純金造的?」
「天絕高手的兵器,比金子值錢!」
「得嘞,沒錢的時候,咱們就把這東西當嘍……」
「妥!」
這兩個王八蛋!
展羽頓時氣的七竅生煙。
不過此時可不是跟那個龜兒子發飆的好時候,目光掃過更遠的人影,低聲向葉清玄問道:「老七,那三個人在一起……麻煩可是不小。」
葉清玄不回頭也知道展羽說的是哪三個人——
齊濡林、宗軒和燕絕翎……
葉清玄淡淡一笑,道:「燕兄大可放心,他是個武痴,頂多是找我比劍,論個高低;另外兩個……呵,齊濡林三陰絕脈還需要我的【九陽神功】壓制,宗軒繼承【霸道刀法】如今正是用功之時……二哥放心,這兩個人,雖然各有心思,目的不純,但我還能掌握……」
「一切小心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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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山中寺廟的鐘聲遠遠傳來,帶給人心一片寧靜。
幾個小和尚挑著尖底的大木桶,裡面裝著滿滿的泉水,呼吸極有節奏,快步從李慕禪的身邊跑了過去,直奔山頂寺廟。
李慕禪抬頭看去,不由得自失一笑。
大禪寺。
想不到自己失魂落魄之際,竟然迷迷糊糊地到了這裡。
難道是水月庵的鐘聲,讓他對寺廟產生了留戀?莫不成他寧慧茹當了尼姑,他李慕禪就要削髮當和尚不成?
仰頭哈哈一笑,不顧左近小和尚詫異的目光,李慕禪轉身就要離去。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轉過身的剎那,腳下羊腸小路的終點,一個枯瘦的老和尚笑盈盈的走了過來。
無念禪師。
「是你?」李慕禪臉色一冷,不含一絲情感的聲音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來?」
「我當然不知道你要來,不過是我一路跟著你,走了三天三夜,才意外發現你到了我家……」
回頭再看了一眼深山,李慕禪嘲諷道:「怎麼?出家人把寺廟當成家了?那你們還講什麼出家在家的,不過是換個更大的房子罷了。」
「出家在家,不在居所,而在人心。」無念禪師打了個禪機。
李慕禪冷嗤一聲,徑直而去。
「檀越既然來了,不如跟老衲喝杯清茶可好?」
「免了。廟裡光頭太多,晃得我眼睛疼。」李慕禪難得的開了個玩笑。
無念禪師哈哈一笑,道:「老友多年不見,忘了我的清心小剎了嗎?」
李慕禪住了腳步,轉身看著他,道:「你還住那個破地方?虧你還是天下第一大派的方丈。」
無念禪師微微躬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