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十天干首領印鑑

  第730章 十天干首領印鑑

  陰沉沉的天空,黑雲罩頂,沒有一絲風,沉悶得令人氣緊。

  書局二樓,燕穆合上門,開了穿,黯然的目光從街面上的馬車慢慢移向天空。

  「暴雨一至,怕要綿延幾日,你這大婚的日子選得不好。」

  時雍走到他近前,望著男子淺淡的臉色,視線順著他望向空中避雨的鳥,一排排整齊地飛過遠近的檐角,展翅而去。

  她靜了片刻,微嘆一聲。

  「上來時我看書局沒人,是要關張了嗎?」

  燕穆身子微繃,慢慢轉過頭來看他,自上而下,目光複雜而暗淡。

  「你不知情麼?」

  「什麼?」時雍略微抬眉。

  燕穆看她片刻,輕呵一笑,如若自嘲。

  「自從嚴文澤出事,銀台書局被錦衣衛盯上,早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新請的先生渾水摸魚,書局早已入不敷出。這次回京,我更是發現,此人私自挪用公銀,不是個好東西,索性就辭了。」

  時雍唔聲,「沒再找個合適的麼?」

  她問得隨意,燕穆卻是擰著眉頭盯住她。

  好半晌,淡淡一笑。

  「我都交還你了。剩下的事務,由你處置。」

  說著,他從懷裡摸出一串鑰匙,遞到時雍的面前,語氣淡淡說道:「這些日子沒有去處,仍住在書局,今日後,就不用了。」

  時雍沒有接鑰匙,意外地蹙緊眉頭道:「今日就走?」

  「嗯?」

  「我以為你會喝了我的喜酒,再走。」

  燕穆看著她,目光里波光閃動。

  房裡寂靜一片,窗外的黑雲滾滾翻騰,風吹來,帘子撲撲作響。

  許久,時雍才聽到燕穆沙啞的聲音。

  「喝不下。」

  她抿了抿嘴,「嚴文澤的事情,也是讓你對我失望的原因之一吧。」

  燕穆沒有說話,但眉頭擰了起來,神情似有難過。

  年初,嚴文澤已經被問斬,和呂建安一起。

  從情感上來說,時雍能理解燕穆對嚴文澤一案的懷疑,也明白他不肯接受。但是她是從法制時代穿越而來的人,理解「律法和人情」的矛盾,但也尊重律法的威嚴。

  但燕穆不同,他與嚴文澤相識多年,嚴文澤是由燕穆提拔任用,嚴文澤出事後,也是燕穆幾次找時雍想要保住他。然而,最終這個人還是伏了法。

  「燕穆,你重情義,講情分。可朝廷辦事不能按江湖規矩來。他們得講律法公理。嚴文澤參與殺害劉榮發一案,證據確鑿……」

  「你還想說,他是邪君的人。對不對?」燕穆突然打斷時雍,眼睛動也不動地盯住他,「可這個案子當初是魏州辦的。魏州是什麼人?他難道不會故意栽髒陷害嗎?」

  「不。」時雍道:「趙胤當初以傷為名,讓這樁案子交給魏州,雖有試探魏州,靜觀其變之意。但他既然默認了魏州的處置方法,那就證明……嚴文澤本人,也是當斬之人。」

  燕穆冷笑,「你就如此信任他?」

  時雍勾了勾嘴。

  不想刺激他,因此不回答。

  燕穆盯住她道:「我也是朝廷欽犯,若趙胤要殺我,你是不是也要同我講朝廷律法,認為我該死?」

  「你不同。」時雍平靜地回答他,聲音裡帶了勸慰之意,「錦衣衛的探子遠比雍人園厲害。趙胤知道你,一直知道你的存在。但他什麼也沒有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默認此事過去……」

  「但他並沒有為你我翻案。」

  燕穆聲音低沉,隱隱有些惱意,看著時雍的雙眼更是銳利了一些。

  「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他是我們的仇人?」

  時雍沉默片刻,一字一頓,「他不是。」

  燕穆咬牙,目光驟冷:「時雍死在詔獄。」

  「但兇手是魏州。他已伏法。」

  吧書69新

  「魏州只是一個小嘍囉,若沒有趙胤默許,魏州如何做得到?」燕穆雙眼生出厲光,「你敢說,時雍死在詔獄裡和錦衣衛指揮使,沒有半分關係?」

  時雍說不出這話。

  燕穆更是有了幾分惱意。

  「你被他迷惑了。」

  說到這裡,他突然一把拽住時雍的手腕,將她帶到屋中的書案旁邊,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牛皮袋子,砰地一聲,摔到時雍的面前。

  「趙胤不僅知道,還知道得一清二楚。執行的人是魏州,但要殺你的人,是光啟。趙胤知道實情,有沒有告訴你?沒有。他有沒有阻止?沒有。執行誅殺令的人是魏州,但下令的人是誰,你可明白?你不明白。阿時,從始至終你就是一個悲劇,而造成這個悲劇的,是趙家人。趙煥利用你聚財造反,讓你成了趙炔的眼中釘。皇帝不肯親手弒弟,就拿你開刀,以警告趙煥。而趙胤,就算他什麼也不做,冷眼旁觀,他身上也流著趙家人的血,不作為就是害死你的元兇!更何況,他就是主謀。你當真不恨不冤,這麼快就原諒了仇人?還要嫁給仇人為妻?你有沒有想過,趙胤位高權重,為什麼要娶你,一個仵作的女兒?」

  時雍目光微動,看他一眼,拆開牛皮袋子,抽出裡面的東西,眼睛一直。

  「你從哪裡得來的?」

  這個牛皮紙袋裡裝的東西,任何一樣拿出來都是殺頭的罪名。

  裡面裝著的是時雍案的詳細卷宗,以及錦衣衛的調查記錄。裡面寫得清清楚楚,光啟對趙煥的猜疑,以及對雍人園的清剿和抓捕行動……

  全是絕密文封,不可示人。

  最緊要的是,其中有一封蓋有顯目「閱後即焚」字樣的密函。

  密函上是趙胤的字跡,他親自下達了「清剿雍人園」、「誅殺時雍」的命令。

  領受命令的人是十天干「乙一」,函上蓋有「十天干」的首領印鑑。

  「乙一,就是魏州。十天干首領印鑑,唯一人有。」

  燕穆指著印鑑示意給時雍看。

  「你也說了,錦衣衛探子無孔不入,這麼大的行動,趙胤怎會毫不知情?實際上,雍人園事發前,錦衣衛早有察覺。在沒有接到光啟的命令前,趙胤已在派人暗查此事。爾後,錦衣衛得令清剿雍人園,於是趙胤下了誅殺令……」

  見時雍一動不動地看著密函,燕穆目光又暗淡了幾分。

  「時雍,你可以忘記那些為你賣命過的兄弟們的慘死,我忘不掉。南傾忘不掉,雲度也忘不掉……」

  燕穆慢慢取下帽子,任由一頭白髮傾瀉而下。

  旁邊暗門微響,南傾和雲度慢慢出來。

  一個坐在輪椅上,一個推著輪椅,雙眼仍然繫著避光的白布。

  「你看到了嗎?你的下屬都變成了什麼樣子?」

  燕穆見時雍面有動容,加重了語氣。

  「我們是雍人園的倖存者。我們只是白了頭,瘸了腿,瞎了眼……而更多的兄弟,他們丟了性命。」

  南傾也是哽咽一聲,默默推著輪椅走近。

  「主子,你怎忍心?」

  時雍眯了眯眼睛,眼睛直盯盯地看著燕穆,聲音平靜而低沉,但仔細瞧去,能看到她手指微微的顫抖。

  「我是問你,這些東西,從何處得來?」

  「嚴文澤留下的,就藏在銀台書局的暗室里。」燕穆靜默一下,指了指南傾和雲度走出來的暗室,目光隱隱有些疲憊,「你不用懷疑真假,趙胤的字,你應當認得。十天干首領印鑑,獨此一家,別人杜撰不出。」

  時雍點點頭,冷笑一聲。

  「顯然,這東西是魏州留下來的。趙胤下令閱後即焚,魏州沒有執行。呵,這個魏州,真是個奇人。他是趙胤信任的人,為趙胤做事,又與邪君有染。一邊殺人,一邊賊喊捉賊。可惜,他死得早,不然,有些事情,我真想親口問問他……」

  「他是什麼人,並不緊要。」燕穆道:「緊要的是,你忘了雍人園的仇恨,就要嫁給兇手為妻了。」

  字字如刀,直剜心窩。

  時雍捏緊卷錄,閉了閉眼睛,平靜地問:「那你有沒有想過,嚴文澤為何會有這樣的東西?他早已入獄,哪來的機會留下給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