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問
慧光微微一怔,目光里出現肉眼可見的閃躲。♬💢 💘♧
在趙胤銳利的眼神注視下,他頓了頓,這才躬身施禮。
「小僧在禪院與興州府遠道而來的玄慧大師。聽他說經講禪。」
趙胤道:「可有人證?」
這次慧光鎮定了許久,回答也迅速,「玄慧大師可為小僧作證。」
沒想到,趙胤會步步逼迫,接著問他:「玄慧大師現在何處?可否讓本座一見?」
趙胤的懷疑仿佛就寫在字裡行間,慧光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但他仍然強忍著心頭情緒,平靜地回答。
「侯爺,玄慧大師在事發當日已然離開慶壽寺。若侯爺還要問他去處,恕小僧無能為力,玄慧大師雲遊天下,行蹤飄忽不定,小僧著實回答不來。」
趙胤眯起眼注視他,淡淡道:「如此巧合?」
慧光臉上有點掛不住,笑容也略略彆扭了幾分。
「聽侯爺的質問,莫非是懷疑小僧監守自盜不成?」
趙胤道:「本座懷疑任何一個有機會作案之人。此事關係慶壽寺鎮寺之寶,道常法師親書《血經》,那便不再只是你慶壽寺的家事,而是大晏朝廷的要案。在失竊案沒有明朗之前,你與寺中弟子,每一個人都脫不開嫌疑。」
慶壽寺的經書被盜,說來是寺中的私事,可是,錦衣衛素來仗勢欺人,趙胤更是獨斷專橫,他說這個案子不是家事,而是朝廷要案,誰又反駁得了?
慧光一時語遲,臉色白了又白。
「不知侯爺這麼說……意欲何為?」
趙胤漫不經心地調頭,「本座要親查《血經》失竊案。」
見慧光臉色微沉,趙胤平靜地道:「覺遠法師身為僧錄司禪教,又是慶壽寺主持。發生這事,他自當出面協理此案。慧光師父,去請吧。」
慧光脊背一僵,「侯爺,小僧已道明原委,師父閉關期間概不見客,寺中大小事務皆由我與監院等人負責。侯爺需要什麼協助,大可差小僧去辦……」
趙胤冷笑一聲,黑眸冷冽,掃向慧光的視線如若寒冰罩面。
「慧光師父,本座不是在跟你商量。」
換句話說,這是命令,也是最後通牒。
命令他去請閉關的覺遠出來主持寺中僧務,若是拖延或再找藉口,那就是與朝廷與錦衣衛與他趙胤為敵。
慧光臉色有點不好看,嘴唇顫動幾下,似乎想爭辯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低頭施了一禮。
「是。小僧這便去請師父出關。煩請侯爺先行回房,稍事歇息。」
「無妨。」趙胤袍袖一擺,淡淡道:「本座既然接手此案,自是要盡心為貴寺緝拿真兇,尋回《血經》。如今費些工夫查探走訪,也是應該的。」
慧光啞口無言。
遲疑一下,他吩咐左右兩個小沙彌留下來招呼陪同趙胤,便徑直離去了。
時雍憋到現在,等慧光又氣又急地離去,這才長吐一口氣,示意趙胤出去說話。
「侯爺三言兩語就把人給打發了。厲害呀,了不起。」
趙胤瞥她一眼,「這有何難?以權壓人罷了。」
「……」
趙大驢,你也忒實在了點。
時雍低笑一聲,回頭看兩個小沙彌沒有跟上來,他們身邊只有謝放一人,說話就從容了許多,不再有什麼顧慮。
「可能是先入為主,有慧明的警示在前,我也信不過那個慧光和尚。尤其方才侯爺問他身在何處時,他明顯在說謊。」
趙胤側目,注視著她,「何以見得?」
明明他也這麼認為,可是偏偏要來反問她。
這不就是典型的老師考學生題目麼?
時雍想了想,說道:「眼神遊離,飄忽不定,不敢正視侯爺,表現得心虛又不安。我不敢肯定《血經》被盜與他有沒有關係,但可以肯定,慧光一定撒了謊。」
趙胤微微揚唇,「阿拾聰慧。」
時雍翻了個白眼,「侯爺故意考我,難不成就為了誇我一句?」
趙胤道:「唉,阿拾聰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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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詞都懶得換一下。
這男人示個愛也這麼沉悶這麼直。
時雍不再說話,同趙胤慢慢在藏經閣走動,查看線索。
藏經閣的經史書籍里,有很多寶貝孤本,因此,雖然被毀壞至此,寺廟仍然沒有派太多人來幫忙收拾整理,只有平常那幾個守閣弟子,正在一點一點清理歸位。
不過,人雖不多,但這個案發現場,已經遭到破壞。
更何況這兩日下雨?
時雍相信很多痕跡已經消失,即便尚有痕跡存在,也很難去佐證。
「侯爺。」時雍走在趙胤左側,見他皺眉深思,低低道:「你是不是也懷疑,這一切事發的真正原因,是那本《血經》?」
趙胤點點頭:「沒錯。」
時雍道:「暗室儲存,鐵製庋具,鐵製大鎖。按說很謹慎了,外人莫要說盜,可能都難以知情。」
說到這裡,時雍仿佛想到什麼似的,轉頭又問:「反正我是第一次聽說道常寫了什麼《血經》,侯爺以前聽過嗎?」
趙胤眉心微擰,「不曾。」
時雍道:「那就是了。此事定然與寺中人脫不了干係。據方才慧光所言,就連守閣弟子都不知情。由此可以推斷,能得知《血經》一事的僧眾,級別肯定很高。」
這時,謝放接了一句,「是不是慧明說出去的?」
時雍一怔,點頭:「也有可能。」
畢竟,曾經的慧明是覺遠的大弟子,也是他信得過的人,既然慧光知情,那慧明知道就不奇怪。
而慧明知道了,那邪君……要知道也不難。
一念至此,腦子裡靈光一閃,仿佛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似的,心裡莫名泛寒。
「侯爺~」
時雍與趙胤對視一眼,語氣凝重地道:「劉榮發事件發生時,慧明曾說,邪君安排他到慶壽寺,接近覺遠,是為了調查一個二十幾年前的秘密。還說,道常法師圓寂前,身邊只有覺遠一人,那麼,知道此事的人,就只有覺遠自己。當日,我被趙煥囚於慶壽寺,也曾聽得龐淞再三逼問覺遠,問他說不說,東西放在哪裡……就連我師父,也說是奉了半山之令,來查探一個慶壽寺的秘密。」
她臉色略略變色,露出幾分驚異。
「邪君、楚王、龐淞、半山。他們要找的東西,會不會就是道常法師的《血經》?」
四周鴉雀無聲。
趙胤好半晌沒有說話。
很明顯,時雍說到他的心坎上,也觸到事件的核心。
謝放抽了口氣,皺眉道:「不對呀。若是按郡主所言,慧明和慧光一樣,早就知情,那邪君為什麼會拖到如今再來偷竊?」
時雍想了想,說道:「我推翻我先前的說法。慧明不知情,或者不完全知情,包括趙煥龐淞半山這些人,大抵都是一知半解,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至于慧光……糟了!」
她臉色一變,突然提高聲音。
「覺遠大師,也許出事了。侯爺,快走!」
時雍的聲音尚未落下,手腕已被趙胤抓住,而他的雙腳已經往外邁了出去。
謝放見狀,連忙跟上去。
「郡主,何以見得?」
時雍道:「如果《血經》一事,原本是只有覺遠一個人知道的秘密。那麼,在什麼情況下,覺遠會告訴第二個人?」
謝放臉色猛地一變。
「明白了。」
時雍邊走邊道:「一個無欲無求的老和尚,守了一輩子的秘密,哪怕被人以性命要挾,他都不曾吐露半個字,怎會隨便告訴別人?除非,老和尚覺得自己命不久矣,必須要在離開人世之前,將這個秘密託付給一個他信得過的人。那麼,在覺遠的弟子中,踏實穩重、氣質內斂、被委以知客僧重任的慧光,就成了首要人選。」
謝放不得不佩服,「郡主說得極有道理。覺遠大師,莫不是要圓寂了。」
時雍冷冷掀唇,「不論他是主動圓寂,還是被動圓寂,這老和尚肯定性命堪憂就是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