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大都督連狗子都要哄

  第184章 大都督連狗子都要哄

  畫上小兒不過八九歲的樣子,面部特徵都很模糊,時雍不信趙胤能認出這個人是誰,除非他本來就認識。💚♝ 6❾𝐒𝓗𝕌x.¢𝕆м 🐙💝

  符婆婆也注意到趙胤的表情變化,那隻一直在摳椅子的手突然收縮。

  「大將軍可是見過老婆子的侄子。」

  趙胤不答,抬頭示意朱九,「筆墨伺候。」

  這間屋子本就是趙胤辦事之用,筆墨紙硯書案一應俱全。

  朱九很快備好,小心走到趙胤身邊,「爺。好了。」

  趙胤站起來,朝符婆婆含蓄地點頭示意,「稍候。」

  符婆婆跟著站起來,點頭哈腰,「大將軍自便,自便。」

  他給符婆婆帶來的威壓感太強了,時雍看一眼那冷漠的背影,心裡忖度:大概像她這般無懼生死,敢在老虎頭上拔毛的人不多吧?

  發現符婆婆仍是緊張,時雍笑著和她聊了起來。

  青山鎮對時雍而言,是一個特殊所在。

  說起青山鎮,符婆婆臉上有了生動的神態,時雍也聽得感慨不已。

  符婆婆道,有一些遠走的青山人回來了,有些又走了。

  如今,除了官府派來善後和修大墳場的人,鎮子還是冷冷清清,沒什麼活人氣。

  「會好起來。」

  「會好起來的。」

  符婆婆重複了很多遍這樣的話,

  安慰自己。

  時雍也安慰她。

  不一會,趙胤過來了,朱九跟在他身後,手上捧著一副墨汁未乾的人物小像,走到符婆婆的面前。

  「婆婆,你看看這個可是你侄子?」

  時雍扭頭看一眼,隨意的眼神變成了驚訝。

  這個小像就有真實感了,只看一眼,她就認了出來。

  不就是山洞裡被趙胤繡春刀一刀斃命的「邪君」嗎?

  「是我侄子,是我侄子。可得我一番好找。」符婆婆聲音激動起來,眼巴巴地看著趙胤,「大將軍,我家符二郎,他如今在哪?」

  房裡突然安靜下來。

  趙胤不說話,時雍也緊緊抿住了嘴。

  老人活了一輩子,很是敏感,見狀似乎意識到什麼,嘴唇顫慄著,囁嚅道:

  「可是我家二郎,遭遇不測了?」

  趙胤打量她片刻,「朱九,去把房裡的木匣子拿來。」

  朱九看他一眼:「是。」

  他退下去,趙胤拿起茶盞,輕輕泯了泯,淡聲問:「老人家和符二郎是什麼淵源?」

  符婆婆看他表情,神色惶惶不安。

  「二郎是我娘家弟弟的小兒子。我算是他的大姑。」

  「娘家在哪?」

  「娘家在撫寧府平安寨。」

  「撫寧府?」趙胤若有所思,「遠。」

  「可不就是遠麼?」說到這裡,符婆婆有些不好意思,「我當年是跟著一個村子的貨郎走的。貨郎給了我爹五兩銀子,就把我帶到青山鎮。我孩兒他爹又給了十兩銀子把我買回來……」

  趙胤:「和娘家沒有來往?」

  符婆婆嘆氣,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

  「山高水遠騾馬費,出嫁幾十年,就我爹過世那年回去了一趟。我記得就是那年見到二郎的,二郎那時就畫上那麼大點,長得乖乖巧巧,一口一個姑喊得人心裡甜。」

  趙胤指著那副舊畫,「這幅畫嗎?」

  符婆婆點頭,「要不是二郎拿了這畫來尋,老婆子能一眼就認出他嗎?」

  趙胤問:「他為何來尋你?」

  符婆婆一聽,眼眶紅了,「我那弟弟去了,弟媳婦哭瞎了眼,不多久也跟著去了。二郎頂頭上原本還有一個哥哥,不大點就被拐子順走了,家裡就這一根獨苗。爹娘去了,二郎說是來投奔我,可青山鎮遭遇變故,他來了,什麼也做不了,就說去別處看看,我也留不住他,只得由著他去了。」

  抹了抹眼睛,符婆婆眼裡的焦急又浮了上來。

  「大將軍,二郎……究竟怎麼了?」

  這會兒,朱九從內室出來,手上捧著一個盒子,得到趙胤示意,把它放到了符婆婆的面前。

  「老人家,打開看看。」

  這是他們從大青山洞裡搜羅的與邪君相關的物什,因為案情的原因,趙胤帶走了,沒有交到盧龍官府。

  符婆婆打開一看,眼睛瞪大。

  「這都是啥?」

  裡面有幾本書冊,上面的字符婆婆不認識,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雜物,和一個鷹隼的面具。

  朱九問:「這是符二郎的東西嗎?」

  符婆婆一件件拿起來,看看,又搖頭,放下去。

  「我沒在二郎手上見過。」符婆婆拿起那個帶鉤,示意給趙胤看,「這個才是二郎的。大將軍,你是在哪裡見到我家二郎的?」

  趙胤垂下眼瞼,沉聲道:

  「朱九,讓人帶符婆婆去盧龍殮房吧。」

  一聽去殮房,符婆婆整個人都軟了下來,那雙滿是皸口的手顫歪歪地捏著帶鉤。

  「我家二郎是,是沒了嗎?」

  「婆婆——」春秀看到她淚水包不住了,撲過去抱住她,「你還有我。等我長大,會孝敬你。」

  符婆婆悲從中來,

  突然掩臉痛哭起來。

  「我的命,好苦啊。」

  一家老小在青山鎮禍事中喪生,娘家人也死絕了,好不容易來了個投奔她的大侄子,又突然得聞喪號,一時間,符婆婆哭得天昏地暗,聽者慟動。

  趙胤讓春秀把符婆婆送出門。

  臨走,時雍給春秀塞了個銀袋子,讓她交給符婆婆,表達一分心意。

  春秀訝然,「將軍已經給了呀。」

  她說著獻寶似的把銀袋給時雍看。

  「比少爺給的還要多呢。」

  好吧,是她太窮。

  時雍將錢袋一併塞到符婆婆懷裡。

  「都帶上吧,婆婆年歲大了,不方便做營生,日子總得過下去。」

  符婆婆抹抹眼淚,看著男兒裝的時雍,「姑娘,大將軍為何讓我看那盒子裡的東西,那些都是什麼?」

  時雍想了想,道:「可能他以為是你家二郎的東西,想還給你,既然不是,只能等待下一個失主找來了。」

  →

  符婆婆恍悟般點點頭,回頭看一眼肅穆莊重的營房,低頭小聲道:「老婆子再多句嘴,我家二郎是不是犯下什麼事?這才……」

  「沒有。」時雍安慰她,「也是被邪君所害。」

  「唉!命啊!都是命!」

  ————

  春秀陪符婆婆去牽驢了,時雍目送她們遠去,調轉回到營房。

  桌上擺放的東西還沒有收回去,那個鷹隼面具泛著幽冷的光芒,放在木匣上。

  時雍走近拿起一看,「此事大人怎麼看?」

  趙胤輕擰眉頭:「何事?」

  時雍道:「符婆婆認識符二郎的東西,卻不認識邪君的私人物件。」

  趙胤沒有開口,朱九卻道:「符二郎扮成邪君的時候,身上所帶的物什兒和他做符婆婆侄子的時候,定然不同。符婆婆不認識也就不奇怪了。」

  時雍淡淡點頭,拿起鷹隼面具往臉上一戴。

  「大人,看我。像邪君嗎?」

  趙胤神色一厲,「放下!」

  時雍慢慢挪下面具,掃了趙胤一眼,顯然對他的厲呵十分不悅。

  她不吭聲,又從那個匣子裡翻出一本書來。

  時雍不喜歡寫書,但喜歡看書,葷素不忌,涉獵古今,什麼都能看。

  可是她沒有想到翻開的第一本就是邪書。

  封面上寫著《錦衣春燈》,她以為是什麼武功秘籍,沒有料到裡面的內容極是「燃爆」,是以錦衣衛為背景創作的話本畫冊,有圖有文字,故事的主人翁當然不是緝拿案犯、羅織罪狀,而是羅織美人,享盡齊人之福。

  「好書!」

  搶在趙胤說「放下」之前,時雍將書往懷裡一塞,起身朝趙胤拱手告辭,走得比大黑還快。

  朱九甚覺詭異。

  他看了看木箱子,再看趙胤。

  「爺,阿拾好像拿走了什麼東西?」

  趙胤看到了時雍鬼鬼祟祟的動作,卻沒有看清她拿了什麼,待朱九把木匣子整理好交到他手上,這才發現少了一本書。

  這個箱子裡的畫冊,有好幾本不正經的,但那個《錦衣春燈》的名字自是給趙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的消失,馬上引起了趙胤的注意。

  「爺?」朱九看趙胤沒動,遲疑道:「要收起來嗎?」

  趙胤將蓋子合上,輕嗯一聲,擺擺手。

  大黑就是這時衝進來的。狗子身上被山間霧露弄得濕漉漉的,沾滿了蒼耳和鬼針草的刺,嘴上還叨了一隻肥肥的野兔,耀武揚威地進來,沒有看到時雍,走到趙胤身邊停下,歪頭看他片刻,甩了趙胤一身的水,調頭就走。

  「大黑!」

  趙胤喊住它。

  「站住!」

  對於站住這個指令,大黑是知道的。

  聞聲回頭,嘴上還叼著那隻野兔不放,晶亮的眼睛裡充滿了疑惑。

  趙胤拂了拂身上的水,淡定地道:「來,我把你身子擦乾。」

  大黑不疑有它,想了想回到他面前坐下。

  趙胤極有耐心,將大黑毛髮里夾裹的蒼耳和鬼針草一個一個拔去,再讓朱九打了水拿了大巾子,在它身上洗洗擦擦,弄得清清爽爽,

  也順便把大黑叼回來的野兔哄走了。

  ————

  春秀送了符婆婆回來,悶悶不樂了許久,但還是聽話地按大都督吩咐把野兔做成了一鍋紅燒兔,為將軍和夫人加餐。

  時雍看畫冊看得正津津有味,春秀來叫她吃飯了。

  「將軍特地吩咐,為夫人做了紅燒兔。」

  春秀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將軍待夫人真是好。」

  「少爺!」時雍糾正春秀,並沒有疑心別的。

  她將畫冊小心翼翼地壓在枕頭底下,這才出去。

  今日趙胤來得倒是極快,已經在飯桌上坐好等她,大黑也眼巴巴坐在他旁邊,看著桌子舔嘴巴。

  看到時雍,大黑蹭過來邀功。

  一邊吐舌頭,一邊往時雍腿上撲。

  擦洗了一番的大黑,身上香噴噴的,時雍不適地皺皺鼻子。

  「邊上玩去,沒你的了。」

  大黑仰著頭,歪了歪脖子,看著時雍,「汪汪!」

  時雍好笑地看著它:「食不言,噓~一會大人敲打你。」

  大黑「嗷嗚」一聲,委屈地將兩隻前蹄趴下去,在地上打了兩個滾,不肯起來。

  「這是怎麼了?」

  時雍小聲問了一句,大黑更賴皮了,前蹄著地,一點一點爬過來抱住她的小腿,像個委屈的孩子。

  時雍哭笑不得,將桌上的兔肉挑起一塊,吃掉肉,把骨頭丟給大黑。

  「沒吃飽是不是?來吃個骨頭。」

  大黑一眼都不去看那骨頭,一直撒嬌。

  時雍擼了擼它的大腦袋,正要說話,碗裡多了一塊兔肉,

  她訝然地抬頭,就看到趙胤淡然的臉,那雙眼睛叫人看不透。

  「畫冊好看嗎?」

  「……」

  時雍低頭啃兔肉,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不知道那是什麼畫冊,回答得不慌不忙,「故事尚可,畫功有待加強,若是大人親自來畫,想必那才叫原汁原味。」

  錦衣衛指揮使來畫《錦衣春燈》?

  時雍光是想想,就有點小興奮。

  「唔!」趙胤瞄她一眼,薄唇微動,沒說什麼,「多吃點。」

  時雍故作感激地看他:「多謝大人,出征在即,還能想著給我加餐。」

  趙胤吃得很慢,英俊的面孔沉沉如水,黑眸深邃幽暗看不分明。

  時雍注意到他不怎麼去碰那碗兔肉,略有些疑惑,正待要問,這位大人已經放下筷子。

  「既是好故事,阿拾不防和我共同閱賞一番。」

  啊!?時雍咬著兔肉猛地抬頭,看他一臉正經,似乎沒有探索過書里的內容,遂放下心來,平靜地應付道:

  「等我看完,再交還大人。」

  大黑:實在是太可氣了,有人把我給麻麻獵回來的禮物當成自己的東西拿去獻殷勤。等我修煉成人,我要寫一萬卷《錦衣春燈》,我累死他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