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度前世的父親雖然極其富裕,卻是一個毫無道德感和責任感的人。
相比之下,他這一世的父親林鐵心,才稱得上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林無度對林鐵心的印象中,也覺得他是一個很有正義感,頗為理想主義,但是又常常粗曠過頭的人。
這樣一個人,竟然設法用詭異的手段,謀殺了自己家族的幾十個親人。這對林無度來說已經不是不合理,而是讓人感到毛骨悚然了。
「我恐怕就算說了真相,也沒法求回我自己的性命吧?」
陸紋兆苦笑,他覺得林無度根本不會相信自己剛剛的話,甚至有可能直接因為這些真相殺了自己。
不過林無度只是暫時還處於驚訝過頭的狀態,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他畢竟見過太多超自然的事情了,對於這種事實,也只是感覺到懷疑,而沒有覺得不存在這種可能性。
確實,要承認自己的父親幹過這種殘忍而又意義不清的事,需要的不止是超乎常人的勇氣。
「你有什麼證據?」
林無度知道,陸紋兆若是想騙自己,這些話顯然是在找死。
有可能陸紋兆覺得他已經沒法活著出去,所以才直接把真相給說了出來。
「證據?當年他謀劃的時候,我就在他身邊,這算是證據嗎?」
陸紋兆苦笑,而林無度則是不予採信。
「你在胡說,我沒聽任何人說過,你跟我父親有關係好到這種程度。」
林無度知道陸紋兆跟林鐵心有舊,在林家出事的時候,陸紋兆火速切斷了和林家的聯繫。後來則是一直冷處理,直到林無度出現在北鎮撫司,陸紋兆才給他安排了一下職務。
但在過去,陸紋兆似乎沒有來過林家幾次,只是過年的時候才會寄來一些客套的禮物。
「我想你從未了解過你父親的工作,林鐵心在錦衣衛雖然是一介百戶,但他在錦衣衛中搞情報很有一手。他暗地裡和不少人有秘密聯繫,對外並不公開,我就是其中一個。」
這個說法似乎有些不經信,不過林無度想起父親曾經力主讓自己讀書,而不是練武。似乎一直以來,林鐵心就有意把排除自己在工作圈子之外。
這讓他頓了頓喉嚨,面無表情地讓陸紋兆繼續說下去。
「既然你說他密謀時你在場,那你說說,我父親是用什麼手段殺人的?」
林無度暫且接受了父親就是滅族者的大膽假設,不過他也不會放鬆警惕。
陸紋兆沒有怎麼思考,就直接說出了答案。
「當然是道術,這你應該不陌生吧?你在當初妖狐案時,展露的手段不就是道術嗎?你能設法瞞過外人,不過在錦衣衛之中,還是有人知道的。你父親林鐵心並不會道術,不過他曾經跟我一同奔赴猞猁汗一戰。那一戰我們是神策軍的隨軍錦衣衛,在我們打掃戰場的時候,你的父親撿到了一個瓶子。。。。。。」
猞猁汗,林無度廢了一些功夫才想起此人是誰。畢竟林無度連洪台吉這種有偽龍魂的驚天巨虜
都斬首了,猞猁汗這種次級的醜類自然遜色不少。讓林無度想了一會兒,才想起是本朝皇帝剛登基後,入寇的一個韃子巨汗。
當時那一戰,故事實在太多。
林無度懷中的蓮心御筆忽而響動了幾下,似乎是在提醒林無度注意什麼。
蓮心御筆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在前朝時降落於草原之上。
而林鐵心撿到的這個瓶子,很有可能也是來自於異位面,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產物。
「當時瓶子裡的人,跟你父親達成了互相幫助的協議。你父親因此仕途一度順利,還在錦衣衛中建立起了自己的秘密網絡。而瓶中人答應你父親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幫他除掉自己整個家族!瓶中人的手段詭異莫測,而後來他也做到了這一點,他現在恐怕已經脫離了瓶子的控制。」
陸紋兆說到這裡時,身體竟然忍不住顫抖。
而林無度也忽然感覺到脊背上一股涼意,似乎正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窺伺自己。
當他回頭時,發現這只是一種錯覺,自己只是太緊張了。
「這個瓶中人,我在哪裡可以找到他?」
「你恐怕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最好永遠找不到他。」
「回答我的問題,陸大人。」
林無度的意志無比篤定,因為在他心中又生出了一股新的信念。
他忽然想到,父親似乎是有什麼無法想像的原因,才不得不選擇滅族這一條道路。
只是陸紋兆說得很對,不管這個原因是什麼,恐怕都過於陰暗和危險了。
「如果他真的滅族,為何只剩下我,還有妹妹同姨娘三人?」
林無度嘆了一口氣。
陸紋兆也沉默不語,隨後才回答。
「按我對瓶中人的了解,可能你的父親在你死之前,自己就已經死了。瓶中人由此決定,不再履行這個約定。」
「那他戰死的事,也是一個意外嗎?」
「誰知道呢。。。。。。」
林無度想到了很多東西,他想到前朝那個神秘的妖帝。想到嚴世圭的那個魔眼,想到一直暗中扶持自己的貓妖黑風聖王。似乎在他心中,答案一度呼之欲出,但又很快隱沒在黑暗中。
但不管前途路上有什麼,林無度都不會放棄追索真相。
這是他欠這個世界的家人的一個答案。
「告訴我,我到哪裡可以找到這個瓶中人?」
林無度決定留下陸紋兆的命,這對他來說不難。只要和南宮說幾聲,在手續上有些變動,就能讓陸紋兆先活下來。但是如果事後有變,他也隨時都能再幹掉陸紋兆。
此刻大獄滔滔,天京城風雨欲來,沒有人有空想起北鎮撫使的生死。
「你能找到嚴世圭,就能找到瓶中人。」
陸紋兆說出答案之後,看到了林無度臉上表情的變化。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被關押了好幾天。不知道這幾天,林無度是不是也沒有離開過詔獄?
「該不會,嚴世圭已經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