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度被皇帝交赴巡察諸派的責任，但實際上的目的，還是藉機敲打太子的兩翼。 護劍山莊與江南一刀派，一直以來都跟太子走的很近。 而皇帝卻一直在西苑煉丹，連朝會都經常不上。他將信任交給嚴黨的首腦嚴容海，賴以維持政局。太子和誰交往，他根本都不管。所以本朝太子飛揚跋扈，肆意結交重臣、門主。 不過到了現在，皇帝想更進一步，收回太子和久陽公主身上的提督東廠之權。 現在，他讓曹化雨協助林無度，又是老一派打一派。看似久陽公主無須擔心自身權力受損，一切看起來似乎是一場政治風波，是皇帝對過度自信的儲君進行敲打。 但實際上，皇帝不止是要收回太子手裡的權力，他還要收回久陽公主的權力。進而進一步敲打，兩個子嗣背後的外戚。 林無度甚至猜想，皇帝不想要任何不聽話的人。他最後甚至有可能廢除太子，讓一直以來存在感很弱的四皇子當儲君。從此皇帝不光獨攬朝政，還從太子、久陽公主的外家那裡，奪回了東廠這個重要的機構。 久陽公主的外家是武將，太子的外家是文臣。雙方都是雲台二十八將中，有名有姓人物的後代，世襲地位都是侯爵。 按照太炎慣例，皇帝幾乎不會迎娶公爵的子女，防止外戚過於強大。而這兩家侯爵都是開國大將後代，地位都是超然的存在。 林無度已經踏上了巡察的路，他身後有安國公曹家的武者相隨，也有曹化雨和東廠番子保護。 黑標會的人也在暗地裡如影隨形，他們的總主獨孤無盡還記得和林無度的約定。原本說好了，林無度要將被看在安國公府內的獨孤無明交給他們。但是到了現在，林無度依然沒有履行約定。這讓他們很是著急，但也只能等待。 以林無度為首的隊伍，首先去的地方，就是護劍山莊。 護劍山莊的宗門，位於一個叫金禮湖的湖泊之前。 山莊內金鐵鳴聲終日不停，常駐弟子也有幾千人。全莊由莊主統帥，現任莊主叫做白翰學，也是個年過古稀的老宗師。 林無度想到護劍山莊，就想到過去那個算計自己的白清讓。這位成名的「小俠」如果今日還敢出現，自己不介意順手把他解決掉。 「林侯爺，護劍山莊大門緊閉。望樓上有人戒備，從外面看進去，他們人人都是停止手頭的工作，準備抗拒我們進莊。」 曹化雨派人先行偵察，得出了這個結果。 看起來，護劍山莊是要以力抗拒，連門都不打算讓林無度進去。 在太炎的門派之中，護劍山莊是唯二在雲台上留下祖師像的門派。當年，他們的祖師刺殺妖帝的宰相，幾十萬軍中如入無人之地。以虹霞劍屠殺甲士，最後斬得首相首級。 當山莊祖師渾身浴血，叩響太炎太祖的營門，將宰相首級扔在地上時。 他只說了一句話。 「我拿這個腦袋換一壺酒喝。」 如此的淡然，自然在史書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惜這位劍祖一生摯愛只有長劍，沒有留下任何子嗣。 林無度在雲台上看過劍祖畫像，知道這個高人相貌平平無奇。但卻曾有絕世佳人仰慕劍祖英名，終身只愛他一人。還有太祖曾賜出美女五人給劍祖，沒想到一年之後，卻聽說五位美女劍術大成，已經是有水平的武者了。 最後劍祖下葬的時候，僅有一把長劍相隨。 但他門派興盛，後世稱為護劍山莊。 「怎麼辦？侯爺，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立刻破門而入。」 曹化雨單膝跪地，只等林無度命令。 林無度有尚方寶劍，又有皇帝的御筆親封江南武督，有巡察諸派的責任。擋他去路的人，可以說人人可殺。 但巡察具體的方法，殺戮的尺度，皇帝是不可能交代的。 他如果需要親自想，那要你這臣子何用？ 林無度被任命來辦事，誰都知道不會一帆風順。但只要結果讓皇帝滿意，那就可以了。 「不趕時間，我們先到附近的百鍊城裡住下，從長計議。」 說完，林無度打了一個哈欠，帶著隨從們揚長而去。 護劍山莊望樓上面，立刻就有人下去匯報。 「白公子，林無度等人走了，並沒有靠近我們山莊。」 門口處現場指揮的，正是護劍山莊的白清讓。此人已經到達先天境界，一身氣質更顯玉樹臨風。略展微笑時，連旁邊的男弟子都看得恨自己不是他。 「無妨，我們忙我們自己的。林無度這等魔頭，也知道我們不好招惹。」白清讓這樣說道，「劍痴師兄新成武聖，正打算尋覓打造新兵器的材料，這不也是很重要嗎？」 「是。「 護劍山莊門口的弟子，戒備的戒備，其餘人也匆忙離開了。 林無度則是找了一家最好的客店，舒舒服服住了下來。 護劍山莊幾十里外，有一座百鍊城。城中煉器鍛鐵的名家無數，名氣絲毫不亞於護劍山莊。 雖然護劍山莊自己有煉器的設施和能工巧匠，但也少不了到百鍊城中，與其他各路名家切磋。本身百鍊城外，還有一處石林，裡面可以採摘熔爐必不可少的火核。當初劍祖正是看中此地資源方便鍛劍，才特地石林附近挑選地點，建造了自己的門派。 至於百鍊城，反倒是後來才成型的。 林無度打著沈飛雪的旗號，在城中一家客店住到了不對外開放的隱秘房間。隨行的武者，也都全部在客店裡面住下休息。 曹化雨一時得不到命令，心裡感覺頗為無所適從。 他在走廊上不停地來回踱步，弄得身邊的番子緊張兮兮。 「難道林無度此舉，是要避免當酷吏？」 太炎歷史上，也有不少酷吏。被皇帝拿來做一時的工具，但最後下場都不太好。當皇帝選擇放棄酷吏的時候，酷吏就是被所有人清算，下場慘不忍睹。 但不做酷吏，又如何？ 沒有皇帝賞識，酷吏又怎麼會有自己的地位。 巡察諸派，只是在門口逛一圈是沒法交差的。不管林無度是不是酷吏，他都攤上酷吏的活了。 也或者，是曹化雨純粹想多了。林無度只是一時以逸待勞，等著用其它方法出手。護劍山莊可是有幾千名武者常駐，就算不會直接動手，也不是他的百人隨從能應變的。 曹化雨想到這裡，未免覺得自己有些心急。 他說到底是公主的人，首要任務是替主子分憂。太炎一朝對宦官的壓制很深，他跟公主完全是一枝枯榮。主子如果失勢，就算他這個東廠督主都保不住自己的地位。哥哥曹化淳對太子，也是一樣。 「化雨督主。「 在他思索時，林無度主動找到了他。 「幫個忙，我打算開壇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