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京城裡最熱鬧繁華的玄武大道上,胖乎乎的三姑哭喪著臉走在諸多扛著禮物的家丁隊伍前頭。
「真是的,這王家做的算是什麼事兒喲!!」
想她張三姑憑藉著一張巧嘴在這京城裡說成的佳偶不說一千也有八百。
如今看著到手的媒婆禮金插上翅膀飛了不說,還得冒著砸自己招牌的風險去替他王家退婚。
真真是難為死她了。
「喲,這不是三姑嗎?怎的平日裡都是一副眉飛色舞的喜慶模樣,今日這臉卻皺的像梅干一樣?」
路旁的行人自然認得這個巧舌如簧,專門給達官貴人保媒拉縴的三姑。
「你不知道嗎?前幾日吵的十分熱鬧的錢家大姑娘和王家少爺的婚事要黃了。看這架勢,應該是王家要去退婚啦!」
看熱鬧的人群里總有那麼幾個知道一些「內幕」的。
「退婚?錢家可是咱們這京城乃至整個璇璣國的首富。王家可怎麼捨得退掉這麼一樁旁人羨慕的婚約喲!」
「錢家那位金寶姑娘的手段咱們京城裡凡是做買賣的誰人不知啊。王家那位少爺雖說風流了一些,倒是還有些風骨。畢竟王家財富不及錢家,可能是他想通了,不想去吃錢家的『軟飯』吧···」
人群當中你一言我一語,字字都能飄到三姑的耳朵里。「唉!我老婆子命苦啊,錢家這門生意看來是做不成了。」
「三姑,您這是什麼意思啊?」
坐在黃花梨禪椅上的是錢家的慧夫人,身為錢家續弦主母的她也是金寶的姨娘。
慧夫人皺眉看著一旁膽顫心驚的三姑。
「慧夫人,實在是我老婆子無能。王家的人說···」
她看了看另外一張椅子上坐著低頭喝茶,甚至都沒抬眼瞧她的金寶姑娘。
只見這金寶姑娘肌膚如玉,唇若丹砂,鼻樑高挺,身姿曼妙,特別是眉眼間透出的那股聰慧與靈氣,總讓人挪不開眼睛。在這京城裡她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兒。
可偏偏這姻緣不順,前後說了幾次媒,都沒個滿意的。好不容易算是把王家相看上了,結果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說什麼?」慧夫人倒是著急的很。
「說···說寶姑娘整日拋頭露面,外出談生意。跟···跟外面那些男子接觸甚多。王家乃是清流人家,如果娶了這樣的姑娘回去,怕是···怕是有辱門楣。」
「放屁!當初相看的時候他們不知道金寶是什麼樣嗎?現在該下聘談婚期了來跟我說這些!這王家是當我錢家好欺負是吧?」
本是江湖出身的慧夫人,最是聽不得這些三從四德的酸話。
「是是是,王家深知自己有錯在先。所以才命我不僅退回當初兩家下定時候的禮物,還讓我把他們準備聘禮的一半拿來,算是給寶姑娘道歉。」
三姑心虛的拿著手絹不停的擦著汗。
「啥?聘禮的一半!你回去告訴王家。甭說是一半,就是再多賠雙倍,我錢家也不稀罕。拿走拿走,都拿走!什麼窮酸東西也敢放在我的院子,都給我滾,少在這礙眼!」
慧夫人越說越生氣。
「慧姨,少生些氣吧,不過是退婚而已,沒啥大不了的。」
一旁悠悠閒閒喝茶的金寶,像個貓兒那般伸了伸懶腰,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甜絲絲的。
「沒啥大不了?金寶,那可是你的婚事!」
慧夫人氣的就快掀桌子了。
「張嬤嬤,勞您給王家公子帶個話。他想退婚另娶我不干涉,但還是不要把這髒水往我錢家潑的好。我錢金寶為人如何京城裡人盡皆知。不要拿著那些迂腐教條的酸話來搪塞我。我倒是十分願意祝他和那個朱姑娘恩愛有加。聽說那個姑娘可是他從『百里香』花了大價錢贖回來的。怎的這樣的姑娘入王家他不怕門風有損,倒是反過來道我的不是了?所以有辱門楣這樣的說法,金寶實在愧不敢當。」
金寶抿了一口杯里溫潤甘甜的紅茶,慢悠悠的說道。這話里的意思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原來這退婚還另有隱情。
「是,寶姑娘說的極是!」
「這些東西您帶回去給王家吧。錢家倒還不缺這些黃白之物。」
「另外這錢您收著,雖說婚事不成,但張嬤嬤您的辛苦我們也是看在眼裡的。媒人紅包沒得收,這辛苦費還是不能少了您的。」
金寶身旁的小丫鬟珍珠拿過封著銀子的小布包遞給了一臉為難的張三姑。
「多謝寶姑娘體恤,這王家本是小門小戶,配不上寶姑娘的花容月貌和錢家的萬貫家財。不過,姑娘您放心,咱們京城裡的大戶人家多得是,我把姑娘的事兒記在心上了。日後定然給姑娘覓得良婿。」
有錢拿的三姑此時倒是樂開了花。說了一番場面話之後,帶著那些家丁和禮物回去復命去了。
「這王家簡直欺人太甚,當初上門求娶的是他們,現今反悔退婚的也是他們。不行,我一定要去王家討個說法。」
慧夫人越想越生氣,恨不得現在就帶人去把王家少爺一頓好打。
「慧姨,算了!去了又如何?難道我們要跟那位百里香的姑娘去爭丈夫嗎?這樣的人我不要了!」
「那就這麼算了?」
「算了!」金寶依舊慢條斯理的喝著她的上好紅茶,這茶可是塞北運過來的,哪能浪費呢。
「對了,金寶,你怎麼知道王家少爺在百里香贖了姑娘,還要娶她過門?」
「前日跟塞北過來的客人去瓊樓吃酒,在門口發現了王家少爺和一個姑娘拉拉扯扯。那姑娘哭的梨花帶雨,話里話外都是對王少爺的不舍之情。既然兩人互相愛慕,那我何必要做這個棒打鴛鴦的惡人呢!」
金寶的話毫無波瀾,好似這說的不是自己的未婚夫婿,而是無關緊要的人那般。
「夫人您不知道,我私下裡跟著這兩人一路到了百里香。才知道那個姑娘姓朱,是那樓里剛掛牌接客沒多久的姑娘。這個王家少爺還真是噁心,自己尋了這麼一個秦樓楚館的娼妓不說。現在反而倒打一耙,來說我們姑娘的不是了。」
珍珠忙不迭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給慧夫人。
「豈有此理,這王家還真當我錢家沒人了是吧?簡直氣死我了···」
「好啦,消消氣吧!」金寶遞上一杯茶給慧姨,還不忘瞪了一旁的珍珠一眼。
「多話!」
「姑娘!」珍珠不服氣,還要繼續說下去卻被金寶一個眼神給攔住了。
「你讓她說,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慧姨撫著胸口,氣的直喘。
「那日在瓊樓門口的時候,王少爺也看見了姑娘。當時姑娘正和塞北來的貴客在一起。誰成想他反倒率先開口來質問我們姑娘,為何光天化日之下和幾個男人在一起,竟然還去那瓊樓吃酒。說我們姑娘不守婦德,等姑娘嫁入王家以後這買賣上的事可以交由他來處理。姑娘只管在家孝順公婆,相夫教子即可。」
「他···他敢如此大放厥詞。來啊,把我的刀拿來,我要去殺了這個小兔崽子。」
要是沒有金寶和旁邊的丫鬟拉著,恐怕慧姨此刻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王家,砍了那個不知好歹的王少爺。
「慧夫人,寶姑娘,外面王家少爺來了,說是要見寶姑娘!」正當幾人拉扯之時,外院的小廝上前來報。
「好啊,我不去找他,他反倒找上門來了。你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這個不要臉的登徒子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