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離開之後，沈天舒其實一直在愣神，根本都沒注意厲子安說了什麼。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春蘭剛才告訴她的那樁陳年秘辛。
沈天舒雖然早就知道沈老太太身為寡婦，帶著三個兒子，能夠把持沈家這麼多年，絕對不是等閒之輩。
但也從未想過，當年竟還做過這樣腌臢的事兒。
劉雅軒雖然並非她的生母，卻是原主的母親。
母親的早逝，更是原主短短十幾年悲劇命運的根源。
她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重新活過來，自然也要將這份血仇一併承擔過來。
但這已經是那麼多年之前的舊事了，她只有春蘭的轉述，根本沒有任何證據，又該如何報仇？
厲子安擔憂地看著她，卻又不知該如何哄她展顏。
畢竟這是殺母之仇，不是隨便幾句話就能揭過去的。
厲子安甚至想到當年父親出事的時候自己有多崩潰和瘋狂。
所以此時看著一言不發甚至連臉上都沒有表情的沈天舒，他心裡甭提有多擔心了。
可如論他說什麼，沈天舒都毫無反應。
厲子安沒辦法，只能給她雙手上了藥，然後靜靜地陪著她。
過了許久，沈天舒終於結束了沉思，一抬頭便看到厲子安正滿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一想到他當年就差點兒經歷了這一切，今日的事兒，肯定又會勾起他以前那些不好的回憶。
想到這兒，沈天舒心疼地伸手摸摸他的臉道：「王爺如今身子已經越來越好了，以前的事兒就不要想了。」
厲子安一聽這話，腦子裡登時嗡地一聲。
他心道，完了，這是受刺激太大了麼？
「天舒，你說什麼呢？」厲子安捧著沈天舒的臉，急道，「你難受的話就喊出來，哭出來，哪怕你打我罵我都行，別自個兒憋著好不好？你這樣我都有點害怕了!」
「我真的沒事兒。」沈天舒安撫他道。
劉雅軒走得太早了，原主對她都毫無記憶，就更不要說沈天舒了。
所以比起傷心難過，她此時心裡更多的是對沈老太太的厭惡和作嘔。
她不僅要替原主母女報仇，還必須揭開沈老太太和沈大老爺偽善的面具，讓沈仲磊看清他們醜陋骯髒的內心。
想到這裡，沈天舒騰地站起身。
厲子安被她嚇了一跳，忙跟著起身問：「怎麼了？」
「我去擬個方子。」沈天舒說完，直奔藥房。
看她一會兒翻看醫書，一會兒又去挑揀幾味藥材，厲子安完全不明白她在做什麼，心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這個時候抓什麼藥啊！
他甚至都開始忍不住想，沈天舒該不會是受的刺激太大，失心瘋了吧？
要不要叫章沐秋過來看看？
最後見她除了不說話之外，看起來還算一切正常，這才勉強按捺住自己焦躁不安的心，安靜地在一旁守著她，準備一旦發現不對就立刻出手干預。
沈天舒在藥房一待就是兩個時辰，直到外面天都黑了，肚子抗議地叫個不停才停了手。
「這樣應該差不多了。」看著面前早已被塗改得面目全非的藥方，沈天舒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時厲子安才敢小心翼翼地問：「弄好了？」
「恩，弄好了。」沈天舒將藥方重新謄抄一遍，沉聲道，「明日複診正好看看效果如何。」
一聽這話，厲子安立刻來了精神，還以為她決定要動手報仇了。
「你要毒殺沈大老爺？何必這麼麻煩。
「你只需吩咐一聲，我立刻就安排人給你辦了。
「保證乾淨利落，連你爹都查不出任何破綻！」
「毒死他？」沈天舒冷笑一聲道，「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那你打算如何？」厲子安著實有些不解了。
「明日看看效果如何，等我再細細謀劃一下。」沈天舒心裡有個主意漸漸成型，抬頭看見厲子安不解中還透著慢慢擔憂的眼神，柔聲道，「放心，我不會衝動行事。」
聽了沈天舒這話，厲子安一直提著的心才稍稍安定了幾分。
無論通過什麼方式，只要她肯將這股恨意發泄出來就好。
不管是沈老太太還是沈大老爺，只要她高興，都殺了又如何。
反正有他在，定能護她周全便是了。
天都黑透了兩個人才重新回到瑞親王府。
芳馥提著燈籠等在門口，看到二人便道：「世子爺，沈姑娘，郡主午睡醒了之後生了一下午的氣，晚上本來還非要等你們回來，剛剛終於熬不住才睡著了。」
厲子安和沈天舒對視一眼，同時偷偷鬆了口氣。
雖說這樣一來明天肯定很難哄好，但是比起現在就要面對，能拖一夜也是好的。
發現對方居然跟自己做了同樣的事，兩個人忍不住相視一笑。
雖說沈天舒唇角勾起的弧度很小又很快就落下了，但還是被厲子安給發現了。
他偷偷舒了口氣，還會笑就好。
「回房之後不要亂想，好好睡一覺，聽話！」
「好，放心吧。」沈天舒努力勾起唇角。
厲子安伸手輕觸沈天舒的唇角，低聲道：「不想笑就不用笑，在我面前，你永遠都不必假裝。」
聽了這話，沈天舒突然覺得心裡一暖。
她第一次主動伸手，摟住厲子安的腰，放任自己埋入他的懷抱之中。
厲子安立刻伸手環住了她的肩膀，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
熟悉的冷香將沈天舒籠罩其中，她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
沈天舒將臉頰緊緊貼在他身上，靜靜地聽著他咚咚的心跳聲。
厲子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應該知道，無論你想了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沈天舒感受著他說話時候胸口的顫動，有點不忍心破壞這樣美好的瞬間，又靜靜享受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恩，我知道。」
「那你也知道，無論你想做什麼，哪怕再驚世駭俗、甚至不合倫常，我都會無條件地幫你，對不對？」
「你也相信我，明天不會有任何不好的事情發生，我只是想試試藥效而已。」
一陣安靜之後，厲子安輕聲道：「天舒，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也從不阻攔你想做的事。
「但是我也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更強一些，能夠讓你安心依靠！」
聽得厲子安突然說出這樣示弱的話，沈天舒心裡有些隱隱作痛。
「沒有你，我又怎麼能毫無顧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沈天舒輕輕摩挲著他的後背，「其實你一直都是我的依靠，只是你自己沒發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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