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給我打!重重地打!

  譚煦看得直咋舌,這牆上掛的可都是上等的素錦!

  是他一年到頭才捨得給妻子買一塊裁剪衣裳、拿回去還會被妻子嗔怪他花錢大手大腳、眼角眉梢卻帶著笑意的上等貨,如今就這樣做了遮擋土牆的材料。

  譚煦心道,這老房子的牆,如今比妻子還有排面。

  把四面都遮得嚴嚴實實,屬實得花費不少布料。

  他一邊胡思亂想,眼神一邊在屋裡亂瞟。

  抬頭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不止四周牆壁掛了素錦,地上鋪了地毯,就連頂棚也已經用白色的粗布糊得平平整整,再也不會出現他小時候那般,外面一颳大風,房頂就撲簌簌往下掉渣子的尷尬情形。

  沈天舒卻根本沒有注意周圍的一切,只覺得這屋裡燈燭還挺亮堂。

  她此時藥材已經寫好,只是還在仔細斟酌劑量。

  甘躍的身體太虛,劑量大了虛不受補,反受其害。

  劑量太小又很難起到作用。

  這其中的分寸拿捏格外困難和關鍵,讓沈天舒都失去了往日的果決。

  想起之前已經給甘躍舌下含過參片,她還是慎重地減少了人參的劑量。

  最後又將藥方從頭檢查了一遍,覺得這回應該穩妥了,她這才交給謝延道:「送出去叫人按方抓藥,我來出錢。」

  「潼娘子只管放心,世子爺在就發過話,這次所有百姓的醫治費用,統統由瑞親王府承擔。

  「世子爺還特意叫人送來一批藥材,以備娘子不時之需。」

  「世子爺體恤臣民,真是永州府百姓之福。」沈天舒毫無誠意地隨口恭維了一句,轉身就去看送進來的藥材了。

  譚煦見狀,突然覺得有些心疼王世子。

  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和工夫才把一座破土房布置成這樣,只可惜在潼娘子眼中,還比不上幾箱子藥材。

  沈天舒看完清單,發現自己需要的藥材這裡都有,直接拿起戥子,熟練地開始稱起藥材來。

  「潼娘子,配藥熬藥這種事就交給我來做吧,您還是抽空歇一會兒吧。」譚煦說到這兒,還故意玩笑道:「世子爺特意命人布置好房間給您休息用,我家這老屋,怕是連剛蓋好的那天都沒這麼光鮮亮麗過。」

  沈天舒這才注意到屋裡的情況,卻也並未流露出太過驚訝的神色,反倒因為厲子安過於高調的行事微微有些皺眉。

  雖然一直不喜這種風氣,但前世她身為皇上親封的郡主、姜濉姜神醫的接班人,幾乎走到哪裡都是超高規格的接待,甚至有富商為了請她過府看病,當街豪擲千金。

  見識使人淡定。

  所以在譚煦看起來,潼娘子對這種規模的接待完全視若尋常,心裡不免又多了幾分敬畏。

  在譚煦的堅持下,他終於如願接過了給甘躍熬藥的差事。

  沈天舒也聽勸地留在房間內,準備合衣小憩片刻,為後半夜養精蓄銳。

  夜漸漸深了,白天嘈雜混亂的西南角,此時平靜得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反觀白天歌舞昇平,觥籌交錯的明水園,此時卻以玉蘭堂為中心,燈火通明,人員往來,忙碌不已。

  因為先前厲子安遇刺之事,這次范昱如從武昌府趕來的時候,將他能夠調動的暗衛全部帶了過來。

  為了調查此次米酒投毒之事,王府精銳盡出,很快就將在樂橋路口擺米酒攤之人抓了回來。

  「下面所跪何人?」厲子安坐在上首處,雖然隻身著裡衣,外披一件裌衣,但依舊威嚴十足。

  下面所跪之人抖如篩糠,他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鬧成如今局面,更沒想到居然還鬧到王世子跟前來了。

  「草、草民馬六,見過世、世子爺……」馬六平時巧舌如簧的一個人,此時嚇得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短短兩句話都差點兒好幾次咬到自己的舌頭。

  「老實交代!」

  厲子安這四個字說得輕飄飄的,落在馬六心頭卻如有千鈞之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世子爺,這件事,真的跟小人無關啊!」馬六定了定神,拍著大腿開始哭訴,總算找回一些平日裡的狀態,「小人就是個給人做工的,對其他事情真是一概不知,更不知道那米酒居然有問題啊!」

  范昱如冷笑一聲道:「你說你一概不知?那你如何知道我們要問米酒之事?而不是其他別的事情?

  「而且我這裡也有證人證詞,證明你平時別說是米酒了,當年就連你老丈人送來給你媳婦補身子的月子酒,也大多都是被你喝光的。

  「所以以你平時嗜酒如命的性格,早晨在樂橋胡同,你搬酒罈累得滿頭大汗,面對香甜清涼的一大桶米酒,卻一口都沒有喝,這難道還不夠反常麼?」

  「不是,小的……」馬六沒想到范昱如竟然調查得這樣仔細,連他偷喝了媳婦月子酒的事兒都被翻出來,心裡不免有些絕望,看來這次想要插科打諢地矇混過關是不容易了。

  「世子爺,小的就都交代了吧!」馬六一臉經歷過激烈思想鬥爭的模樣,給厲子安重重磕了個頭,就開始避重就輕,「小人其實只是接了個活兒,僱主出錢買來米酒,派人給小的送過來,指定好了時辰和地點,讓小的過去擺攤,將送來的米酒全都送光,自己不可以喝,這個差事就算做完了。

  「不瞞您說,一般情況下,這種有稀奇古怪要求的差事,小的從來不接。

  「但這次的僱主出手大方,差事也簡單,小的就也沒多想,管他神秘不神秘,到底要幹什麼,只要給錢給的痛快不就行了。所以小的就一口應下了這門差事。」

  「僱主是誰?」

  馬六抬手撓了撓頭,一臉為難道:「世子爺,小的知道的真的只有這麼多,對方每次現身都捂得嚴嚴實實,小的根本看不出對方究竟是什麼人,也不知道如何跟對方聯繫……」

  「那你總歸是要收錢的吧?」厲子安轉換思路問道:「定金一開始就給了,那剩下的錢呢?怎麼給你?」

  馬六這么半天一直是對周邊問題大談特談,每每一觸及關鍵問題,立刻就閉口不談。

  「看來你真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了。」

  范昱如問了幾句就不耐煩了,直接一聲吩咐,兩名身材壯碩的護衛應聲上前。

  「你、你們怎麼能打人呢?」馬六被原地按倒的時候,還一臉難以置信地質問,「沈大人說過,永州府衙不許動用私刑!」

  「看來你還是府衙的老熟人啊?」范昱如冷笑一聲,「沈大人說過什麼我不知道,但今天可以讓你知道知道,永州府如今還是歸瑞親王府管的!

  「給我打!重重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