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回 瓮中捉鱉

  姚杳站在門邊兒,看著這一幕,簡直想撞牆,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上演這副兄弟父子情深的戲碼。Google搜索

  她涼颼颼的開口:「一會兒羽林軍到了,誰都走不了了。」

  三個人皆是一愣。

  韓長暮低下頭,看著躺在地上咻咻喘氣,傷口還不停的往外流著血的水匪,問道:「你看清楚了?是羽林軍?來了多少人?」

  水匪臉色慘白,喘氣如牛,說話斷斷續續的:「小的和幾個弟兄在四周警戒巡視,羽林軍發現了我們,小的腳力最快,其他人拼死攔住了羽林軍,讓小的跑回來報信,來的人拿的都是陌刀,應當是羽林軍不假,足有近一千人,是包抄過來的,有近三百人已經繞到了下山的路上。」他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絕望的無力長嘆:「大公子,我們,我們跑不出去了!」

  韓長暮心頭一跳,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映在窗紙上的謝孟夏的劍影。

  來了這麼多羽林軍,如此的大動干戈,顯而易見,一是為了剿滅青雲寨,湮滅掉不能見人的秘密,二就是衝著謝孟夏來的,他們布置的如此縝密,顯然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絕不能讓謝孟夏活著離開。

  聽到這處小院兒已經被圍了起來,下山的路也被截斷了,趙浮生的臉色驟變,束手無策的望著韓長暮:「司使大人,這,這可怎麼辦?」

  滿院子的水匪也都跳了起來,齊齊圍到了門口,驚惶而期盼的看著屋子裡的幾個人。

  這是他們唯一可以指望的生機了。

  李長明牢牢抓著趙應榮的手,粗聲粗氣道:「大當家的,咱們兄弟,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塊。」

  趙應榮反手握住李長明的手,虛弱無力的吐出一個字:「滾,」他斷斷續續的開口:「帶著,浮生,帶著,小的們,給我滾,滾,滾得遠遠的,誰要,誰要跟你們死在一塊!」

  姚杳挑眉,這趙應榮倒是挺有意思的。

  韓長暮眯了眯眼,事到如今,他只能賭一把,賭這裡是天子腳下,賭邱福心有顧忌,不敢大肆濫殺無辜。

  他把趙浮生叫到一旁,避開了滿心惶惶的水匪們,一臉凝重的直言相告:「想要全部跑出去是不可能了,只能把大當家和殿下先行送出去,剩下的人,只有拼死殺出去了。」

  趙浮生愣了一下,轉瞬便想明白了利害,轉頭看了眼已經開始準備的水匪們,心有戚戚:「可,小的們,怎麼敵得過,羽林軍?」

  韓長暮一臉嚴肅:「狹路相逢勇者勝,怎麼能自己就先泄了氣呢,再者說,羽林軍並不像你想像的那般堅不可摧。」

  趙浮生看著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男子,心中莫名的生出信任來,沉聲道:「是,小人知錯了,司使大人吩咐吧。」

  韓長暮欣慰的點點頭,略一沉思,狠下心低語:「姑娘里有重傷不良於行的,」他頓了一下,改了個措辭:「有重傷不治的,換幾身衣裳下來,護送殿下的人,我來安排,你去挑選護送大當家的人,」他肅然道:「要快!」

  趙浮生轉瞬便明白了韓長暮的用意,這是要把羽林軍的目標混在眾多姑娘中,渾水摸魚,藉機逃出去。

  李長明也走了過來,聽到了韓長暮的安排,他也知道這種事情好說不好聽,但又只能這麼辦,他看了趙浮生一眼,沉聲道:「這件事兒,我去辦,浮生不合適。」

  說著,他不待趙浮生回過神,便一刻不敢耽誤的去清點人手,只過了片刻,便送來了十套姑娘的衣裳,上頭還沾著血跡。

  韓長暮捧著這些衣裳,覺得入手足有千斤重,心底湧起一陣愧疚,勉強按了下去,推開門,只見冷臨江等人已經收拾利落了,他把十套姑娘的衣裳擱在炕上,沉聲道:「殿下,雲歸,小七,包騁,你們幾個把衣裳換上,再幫著顧辰和王顯換上,一會混在姑娘們中間,先逃出去。」

  冷臨江一愣,疾言厲色的問:「那你,你怎麼辦?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韓長暮看了謝孟夏一眼:「我要做出拼死守護這裡的架勢,儘量拖延時間,你們才能跑的出去,你放心,這些羽林軍不是我的對手,等你們走遠了,我就抽身。」

  話未完,李長明和換了姑娘衣裳的趙浮生便已經走了過來。

  李長明行禮道:「司使大人,浮生挑的好手已經在院中了,一會浮生會帶著人,一起護送殿下和大哥下山,小的留在這裡,和大人一起故布疑陣。」他微微一頓,拍了兩下手,從外頭走進來兩個水匪,其中一個身形和謝孟夏有八九分相似,他指著他們兩個道:「這兩個人也是浮生挑的,他們一個和殿下身形相似,一個和殿下的聲音相似。」

  韓長暮詫異的多看了李長明和趙浮生二人幾眼,讚賞的點了點頭,道:「多謝二位相助,回京之後,某定然重謝。」

  李長明擺了擺手:「司使大人客氣了,進京以後,我們兄弟還要仰仗司使大人照應。」

  說著話,姚杳一腳踹開了門,大聲喊道:「大人,羽林軍圍過來了!」

  韓長暮臉色微變,對謝孟夏等人疾言厲色道:「別磨蹭了,你們趕緊換衣裳,我去拖延時間。」他轉頭對姚杳道:「一會你也混在姑娘中,保護殿下離開。」

  姚杳遲疑了一下,抓了幾把牆灰抹在臉上,把那張臉抹了個面目全非。

  韓長暮輕笑一聲:「你這是幹什麼?」

  姚杳挑眉,半真半假的笑了:「我這麼天生麗質的,要是被羽林軍看上了,跑不出去,哭都來不及了。」

  韓長暮的目光閃了閃,看來是羽林軍里有認識姚杳的人,她才會如此謹慎的做了偽裝。

  但這時候不是深究這種事情的最好時機,他解下腰際的佩囊遞給姚杳:「這裡頭是我印信,你下山之後,去據此最近的縣裡,把所有的衙役都調過來。」

  姚杳挑了下眉:「大人如此信得過卑職嗎,不怕卑職帶著印信跑了?」

  韓長暮颯然一笑,沒有回答姚杳這個問題,反倒轉頭對李長明愧疚道:「老弱婦孺和重傷之人怕是跑不動的,只能,」他欲言又止,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了。

  李長明大大咧咧的揮了下手:「小人們過得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過到現在早就活夠本兒了,司使大人不用想這些有的沒的,小的們都清楚的很,跑出去就是賺的,跑不出就是命數,誰都怨不著。」

  氣氛變得凝重嚴肅起來,趙浮生帶著挑出來的十幾個沒有受傷的好手站在院子中,換上了合身或者不合身的衣裳,走進了謝孟夏容身的那間屋子,隱藏了起來。

  姚杳也跟著進了屋子,安排那個酷似謝孟夏的水匪坐在窗下,而聲音像極了他的男子蹲在地上。

  趙應榮自然是不能再躺著出去了,趙浮生安排了兩名身強體壯的水匪扶著他,只能稍加掩飾,一旦跑起來就要露了餡兒。

  趙浮生看了半晌,肅然道:「一會走遠之後,你們二人還是輪流背著大當家的。」

  兩名水匪點了下頭。

  一群人都沒有出聲,緘默的有些沉重。靜靜的躲在屋子裡,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外頭留在這處小院中的數百人,多半都是些受了傷不良於行的,和跑不動的老弱婦孺,或者說是功夫不好,只會拖後腿的那些水匪,他們很明白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臉上卻沒什麼懼意,或者說奔逃了一夜,在面對生死一線時,眾人都多少有些麻木了。

  李長明聚起一口氣,大聲喊道:「弟兄們,羽林軍不給咱們活路,咱們要自己拼一條活路出來,咱們青雲寨的人,從來都不是等死的孬種!」

  這幾句話說的極有煽動性,很能調動水匪們那顆惶恐不安的心。

  韓長暮站在一旁,負手而立,靜靜的看著群情激昂的這一幕。

  水匪們面面相覷了一瞬,突然爆發出無窮無盡的膽氣,這世上以少勝多,置之死地的事情並非不存在,狹路相逢勇者勝,他們拼死相爭之下,未必就不能拼出一條活路來。

  「弟兄們,咱們殺出去,殺出一條生路。」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大喊了一聲,眾人緊繃的心神驟然斷掉了,一聲接一聲的大聲疾呼起來。

  「殺出去!」

  「殺出去!」

  「殺出去!」

  水匪們士氣大振,就連那些死裡逃生的姑娘們也柔弱不再,個個橫眉立目,臉漲得通紅,聲嘶力竭的互相打起鼓勁。

  李長明轉頭對韓長暮拱了拱手:「司使大人,小人等聽憑司使大人吩咐。」

  韓長暮轉頭看了看映在窗紙上的「謝孟夏」的剪影,不遠處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已經越發的震耳欲聾了,可以看到瀰漫開來的漫天灰塵,倒伏在地的萋萋荒草。

  腳步聲如同潮水涌動,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

  韓長暮有些慶幸,沒有在方才就讓謝孟夏他們下山,否則這會兒正好來了個自投羅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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