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回 跑啊

  竇威岐憋著一口氣,好脾氣的繼續套話:「二哥恕罪,小弟我實在猜不出什麼地方是最危險的地方。Google搜索」

  李長明醉的雙眼迷濛,看什麼都是成雙成對的重影,硬是從竇威岐的臉上看出了四隻眼睛,指著他的臉傻呵呵的憨笑不停:「哈哈,老三,你,啊哈哈哈,你怎麼,怎麼長了四隻眼,馬,馬王爺也才,也才三隻眼!」

  他拍著大腿笑的驚天動地,竇威岐是一腦門子火氣,臉色陰晴不定,克制了又克制,陪著笑臉兒開口:「二哥酒多了,走,小弟送你回去歇著。」

  李長明大手一揮,嘟嘟囔囔道:「回,回什麼回,不回,我,我,得在這守著。」他看著竇威岐嘿嘿直笑:「噓,不能跟別人說啊,二哥我要在這守著咱們的寶貝,噓。」

  竇威岐心頭一跳,神情絲毫不變,慢慢的,謹慎的笑問:「二哥是說,這裡有寶貝?這四面透風,寶貝怎麼能藏在這,太不安穩了,二哥是在跟小弟說笑呢吧。」

  李長明最受不了竇威岐質疑他的威嚴,一聽這話,登時鬧了,掙開竇威岐的手,踉踉蹌蹌的主座旁,重重拍了擱在花几上的那盆只長葉子不開花的老梅樹,拍的花盆裡的土都飛濺了出來:「看到沒有,看到沒有,就在這盆里呢,就是,嗝,沒有鑰匙。」

  竇威岐大喜過望,絲毫不懷疑李長明騙他,李長明這個人,他是再了解不過了,李長明心眼兒里覺得天底下的人都愚不可及,只有他是天縱奇才,可殊不知空長了個豆渣腦袋的人,正是李長明他自己。

  說完這話,李長明一把抱住了那盆老梅樹,牢牢護在懷裡,靠著食案閉上了眼,嘴裡還嘟嘟囔囔的念叨個不停:「我的,呵呵,嘿嘿,都是我的。」

  竇威岐無語望天,翻了個白眼兒。

  這麼蠢的人,憑什麼就覺得自己能守得住明帝的遺寶。

  他不再盯著蠢貨看了,移眸盯了那盆老梅樹一瞬,手剛剛伸出去,就聽到身後哐啷一聲,他嚇了個機靈,倏然收回手,轉頭一看。

  趙應榮不知道什麼時候癱軟在了地上,碰倒了手邊的酒罈,醇香的酒淌了一地,把他的衣裳都浸透了。

  濃郁的酒香在廳堂中繚繞不絕,熏得沒有飲酒的竇威岐,都生出了幾分醉意。

  「大哥,大哥。」竇威岐輕快的走過去,彎著身子輕拍兩下趙應榮的臉,看他嘟嘟囔囔的說著酒話,但是眼皮就像被黏住了一樣,始終沒有睜開。

  竇威岐挑了挑眉,這醉的可夠狠的。

  他盯著趙應榮,謹慎的後退了兩步,垂著眼帘環顧了四周一圈兒,慢慢的轉過身,一步一步朝李長明走過去。

  準確的說,是朝李長明懷中的老梅樹走過去。

  夜色極深,四圍寂靜,灰瓦層疊壘砌的屋頂融在夜色中,沒有月華星光的灑落,一片片染了微霜的屋瓦,散發著暗淡卻溫潤的光華。

  高高的屋檐上趴著幾個人,身子和夜色融為一體,而腦袋卻齊齊探出來,饒有興致的看著廳堂里的動靜。

  「誒,王大哥,你不是說那輿圖是用個鐵盒子裝的嗎,那麼大個東西,埋到那花盆裡有點費勁吧?」包騁目不轉睛的盯著竇威岐,壓低了聲音問道。

  王顯也疑惑道:「是啊,那盆我看淺的很,是埋不進去。」他轉頭望著姚杳:「你說,竇威岐怎麼就相信那東西埋在花盆裡呢?」

  姚杳的雙眼眨也不眨,緊緊跟著竇威岐一起一落的腳步,不禁有些唏噓:「他應當是不知道輿圖是放在一個鐵盒子中的,也沒有想到這兩個當家的會給他挖了個坑。」

  謝孟夏有點恐高,趴在這麼高的地方,他又想往下看,又害怕往下看,手捂著臉,從指縫中睜一眼閉一眼的往下看,聲音都有些發抖了:「誒,我說,咱們不趕緊想法子出去,在這守著,等著被炸飛嗎?」

  姚杳滿臉無語:「殿下認識路嗎?」

  「」謝孟夏立馬閉緊了嘴一言不發,他不認識路,人在矮檐下,低低頭不丟人。

  姚杳看著謝孟夏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頓時忍俊不禁,轉瞬卻又心下一沉。

  她也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也是血肉之軀,也抵擋不住炸藥的威力。

  可是她找不到出去的路,轉來轉去,始終都在圍著這座三層高的小樓打轉。

  她又惦記著茶棚大丫的下落,在那麼多姑娘中,她並沒有找到那大丫,現下又出了這樣的變故,若再子時之前找不到大丫,那麼她這一趟冒的險就是徒勞無功了。

  只不過在眾多水匪的眼皮子底下,又帶著奇貨可居的漢王殿下,她做起事來束手束腳,不敢大張旗鼓的找路找人。

  直到竇威岐走進廳堂,她鬼使神差的跟了過去,又極為巧合的發現了趙應榮和李長明的異常,發現了廳堂外頭埋伏著的眾多水匪和趙浮生。

  青雲寨中的一二三四號人物可謂齊聚一堂了,唯一不見蹤跡的,就是那個看起來全無地位,實則在趙應榮面前說一不二的薛綬。

  她可以確定,眼前這個局面,正是趙應榮父子倆和李長明給竇威岐設的個圈套,請君入甕的圈套。

  而這個圈套,正是王顯在後頭推波助瀾的結果。

  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她覺得神鬼怕惡人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他們這幾個人都不是什麼善人,連閻王爺都得掂量掂量輕重,想來是不敢輕易收了他們這些禍害,才會給了他們這樣一個趁亂逃跑的機會。

  四個人目不轉睛的緊盯著竇威岐的動作,可竇威岐卻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走到食案旁,裝模作樣的用起飯菜來。

  四人面面相覷起來,這竇威岐不緊不慢的模樣,是真不怕被炸的灰飛煙滅啊。

  深夜裡,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在荊棘叢掩蓋的小路上盤旋,八九百個姑娘的手被綁在身後,腰上拴著鎖鏈,慢騰騰的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裡。

  忐忑,驚恐,絕望的情緒在姑娘們中聚攏的越來越凝重,她們行走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雖然留在山寨里未必有生路,但走出山寨就意味著要去祭河神,那是絕無生機的一條路。

  姑娘們的前後都有數十名水匪押解著,眼看著隊伍越走越慢,水匪們心焦起來,不耐煩的重重甩了一下長鞭,大聲喝罵:「磨蹭什麼呢,趕緊走,趕緊走,動作快點,送你們去享福,你們還不願意啊。」

  一聽「享福」這兩個字,姑娘們個個更加絕望了,她們不想去享福,只想活命。

  大丫跟著眾多姑娘們一起,慢騰騰的往前挪,自從被抓到山寨,她從絕望震驚中回過神來後,便一直在想著脫身之計。

  現在,看這個樣子,水匪們是要帶她們離開山寨了。

  她仔細回憶進山的路,出了山寨便是連綿的群山,只要能出了寨門,這麼大的一片山,哪裡不能藏身?

  她打定了主意,心裡安穩了下來,反倒不像其他的姑娘那麼慌亂了。

  在山寨中七拐八繞的,大丫已經看到了寨門口高高懸掛的燈籠,將寨門照的燈火通明。

  她心中一陣狂跳,身子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抖,那喊聲就壓抑在喉嚨里,幾次忍不住要喊出聲來。

  可她終究忍住了,她知道,還沒有走出寨門,她還沒有解開綁在手腕上的繩索。

  她的掌心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愈發的抓不住粗糙的繩索了。

  她緊緊咬住牙關,讓自己不要慌亂,鎮定下來,一點一點的解著綁的極緊的繩索。

  指甲被摳的生疼,幾乎滲出血來,她也渾然不覺。

  繩索鬆了松,她一把抓在手中,暗自鬆了口氣,看著漸漸逼近的寨門。

  「姐妹們,跑啊,跑,不跑就是個死!!」突然,姑娘中傳來一聲悽厲的喊聲,隨即有人倒在了地上,有人踩住了誰的腳,有人一陣哀嚎,隊伍中變得慌亂不堪。

  大丫呆立在了原地,全然不知道喊聲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

  她發現腰間一松,掛在腰際的鎖鏈不知什麼時候被鬆開了,她趕忙鑽出來,看著到處狂奔的姑娘們。

  水匪們也反應過來了,雪白的刀光在夜色中閃了閃,不斷的朝企圖跑出山寨的姑娘們砍去。

  四周是起伏不斷的利刃刺入皮肉的悶響聲,有姑娘慘烈的尖叫起來,有人不斷的倒在地上。

  滾燙的血飛濺到大丫的臉上,燙的她回了神,她一抬頭,看到高高的崗樓上已經架起了弓箭。

  「唰唰唰」的破空之聲傳來,利刃穿透了深幽的夜色,穿透了鮮嫩的皮肉。

  頃刻間血光四濺,箭氣橫飛,慘叫聲和破空聲交織著,在青雲寨的上空盤旋。

  這是一邊倒的殺戮,小路上血流成河,荊棘叢下的泥土被染成了鮮紅色。

  不能往寨門跑,不能,不能。

  大丫抱著頭蹲了下來,幾道利箭從她的耳畔發間穿過,生生刺斷了一截長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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