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回 都是睡美人

  這邊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閒話,那邊姚杳和程朝顏二人已經嚇退了眾多姑娘,搶了個最好的位置,清理乾淨地上的灰塵,在上頭鋪了厚厚的稻草。

  那十幾個姑娘擠在對面的角落裡,用力咬著下唇,惡狠狠的瞪著姚杳二人。

  她們臉上身上都看不出受傷的模樣,但看向姚杳和程朝顏二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樣,驚恐中含著深深的敢怒不敢言。

  姚杳和程朝顏全然不在意這樣的目光,挑釁一般的又掃了眾人一眼,才將稻草整理的平整均勻,請了冷臨江和謝孟夏過來歇息。

  乾枯的稻草硬邦邦的,坐在上頭還有些扎肉,皮膚感覺到明顯的刺痛。

  謝孟夏「嘶」了一聲,搓了搓手,裝腔作勢的哀嚎:「我這嬌嫩無雙的手啊。」

  「......」冷臨江明目張胆的翻了個白眼兒。

  姚杳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且笑且說:「您先忍忍,等天黑了,我去給您找些棉被來。」

  謝孟夏看了看緊鎖著的門窗,壓低了聲音問:「你,能出去?」

  姚杳挑眉:「你猜?」

  謝孟夏咧咧嘴,笑了。

  程朝顏抬眼望著已經坐了下來,揉腿揉腰的姑娘們,低聲問姚杳:「阿杳姑娘,出去不難,可是這些姑娘的嘴可不嚴,若是壞了咱們的事可怎麼好,總不能都殺了吧?」

  「都殺了?」謝孟夏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滿心不忍,又不敢大聲嚷嚷,只能可惜的嘟囔道:「不能殺,都是美人,殺了可惜了。」

  姚杳只想全須全尾的把這個祖宗送出去,不想跟他起什麼爭執,更不想節外生枝,這會兒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反對,都儘量依言而行。

  姚杳一抬頭,看到程朝顏正要反駁,忙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淺淺的透了口氣:「您說的對,不能都殺了,都是人命,您放心,等用過暮食,我就把她們都打暈。」

  「嗯,好。」謝孟夏鬆了口氣,又憐香惜玉的輕聲提醒了一句:「別打臉。」

  「......」姚杳閉了閉眼:「好。」

  對面的姑娘們也在驚懼中平靜了下來,有力氣又兇悍的,搶先一步占了個比較好的背風之地,而軟弱可欺的便只能在正對著窗戶的地方席地而坐,連一把稻草都沒搶到,輕薄春衫都被風給吹透了,冷的直打哆嗦。

  姚杳原本就不是個愛大發善心的,而眼下的情形,她只能將自己那點微薄善心拋到九霄雲外,先顧著謝孟夏的安危了。

  而且她和冷臨江三人還有些事情要說,這些人瞪著一雙雙眼睛醒著,實在是礙事兒極了,她想了想,從腰帶里翻出一截拇指長的線香,遞給了程朝顏,抬了抬眼皮兒,使了個眼色。

  「東西倒是挺全。」程朝顏會意,挑了下眉,慢慢走到了窗下,側身而立,手指不動聲色的動了動,指縫間逸出一絲一縷的裊裊青煙。

  煙隨風動,似有若無的飄向那群姑娘。

  程朝顏屏息靜氣,側身擋著窗戶。

  對面的姑娘見實在翻不起什麼風浪了,在姚杳二人手裡也占不到什麼便宜,再加上在船上顛簸了一整夜,也實在是又累又困,饑寒交迫之下,便互相倚靠著,慢慢睡著了。

  睡著了好啊,睡著了就不餓了,也聽不到那麼多不該聽到的話了。

  看著對面的那些姑娘的睡意漸漸深沉了,程朝顏滅了手裡的線香,轉頭朝姚杳點了點頭。

  姚杳看了冷臨江和謝孟夏一眼,忍笑道:「好了,鬆開吧。」

  冷臨江和謝孟夏齊齊鬆開了捏著鼻子的手,長吁了口氣:「可憋死我了。」

  程朝顏走到那群姑娘跟前,推了推這個,搡了搡哪個,見她們全然沒有反應,的確是睡得昏天暗地,她放了心,斜倚在窗口,一邊聽著院子裡的動靜,一邊分神盯著那些姑娘的動靜。

  有了程朝顏在前頭盯著,謝孟夏也大著膽子,伸長了脖頸,好奇的問:「她們就這麼就暈過去了?就這麼簡單?」

  「簡單?」姚杳磨了磨牙,一雙杏眼瞪得溜圓:「殿下,二十兩銀子一錢的迷藥,您說簡單?」

  那香點燃後冒出來的每一縷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在消散。

  姚杳心疼的心肝肺都是痛的,她揪著衣領,神情悲愴,就像是被剜了心頭肉一樣,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謝孟夏的心尖狠狠一顫,一股子心虛油然而生,著急忙慌的勸道:「不簡單,不簡單,哎喲阿杳,就二十兩銀子不至於的啊,不至於尋死覓活的,這樣,這樣,我賠你,等咱們出去了,我,我賠你二百兩,怎麼樣。」

  「那就多謝您賞賜了。」姚杳就等著謝孟夏這句話呢,變臉如同翻書,方才還陰雲密布,這會兒就笑若生花了,一雙杏眼宛如新月,甜膩的笑填滿了臉頰上的一對梨渦。

  看著姚杳狡黠的笑,謝孟夏頓時有一種跌入陷阱的感覺,他拿手肘捅了一下冷臨江:「誒,我怎麼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

  冷臨江瞟他一眼,一本正經的點頭:「你的感覺很對。」

  「......」謝孟夏張了張嘴。

  姚杳絲毫沒有在意冷臨江和謝孟夏在說些什麼,她只覺得眼前滿是白花花的銀子在飄動,深陷龍潭虎穴一日一夜,還迎來了兩個拖油瓶的陰鬱心緒頓時一掃而空。

  她笑眯眯的坐到冷臨江的旁邊,低聲問道:「少尹大人,您還,」她拎起他寬大柔軟繡著花的衣袖,憋著笑繼續問:「大人穿女裝真是艷壓群芳。」

  冷臨江翻了個白眼兒:「那還不是因為你。」

  姚杳看到二人臉色蠟黃,大大的黑眼圈堪比國寶大熊貓,她略一低頭,只見二人的繡鞋上沾滿了泥濘,裙角也被荊棘扯得破破爛爛的,這一路上顯然沒少受罪,心裡不禁一時唏噓一時柔軟,連連含笑作揖拍馬屁:「好好好,大人的大恩,卑職領情,以後大人讓卑職揍誰卑職就揍誰,絕無二話。」

  「當真?」冷臨江挑高了尾音,他與姚杳相交多年,見慣了她滑不留手的模樣,深知從她嘴裡說一句確鑿的承諾有多難,這回也一樣,他對她的連篇鬼話半個字都不信。

  姚杳的目光赤誠而真摯,點頭如磕頭:「當真!」

  「我信你個鬼。」冷臨江臉上帶笑,口是心非的嘁了一聲。

  姚杳錯了錯牙,頓時有種將心向明月,明月卻瞎了眼的感覺。

  冷臨江伸手點著姚杳的額頭,一本正經的笑:「臭丫頭,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啊,你不但辦砸了差事,還連累了我和殿下,這會兒再想著要戴罪立功,把我們倆哄得服服帖帖,心平氣和,出去才不會被韓長暮嚴懲,是不是晚了點兒。」

  「......」姚杳抿唇,無言以對。

  謝孟夏探頭湊過來,笑眯眯的望著姚杳:「阿杳,這樣吧,你夜裡出去給我弄幾床厚棉被,等下了山,我替你跟久朝求情。」

  姚杳挑眉,笑眯眯的道了聲謝,轉頭問冷臨江:「大人,您怎麼和殿下一同上山來了,韓大人怎麼說?」

  冷臨江嘆了口氣,無奈道:「先不說這個,久朝也帶著人過來了,我和程總旗都沿途留了標記,只是現在還有個突發的情形。」他很是為難道:「你還記得久朝的那個逃妾清淺嗎,我在船上看到她了。」

  姚杳愣了一下:「她不是逃出去了嗎?」

  冷臨江搖搖頭:「具體是個什麼情形我也不是太清楚,她也沒有認出我們來,我也就沒有驚動她,現在也不知道她被關在什麼地方了。」

  姚杳微微蹙眉:「這幫水匪這些日子跟瘋了似的,到處抓未出閣的姑娘,清淺被抓來了也不算稀奇。」她微微一頓:「不對啊,清淺曾是韓大人的侍妾,這,水匪是眼瞎了嗎,就不怕惹惱了河神麼?難道說,」她拖長了尾音,欲言又止,狹促一笑。

  冷臨江赫赫嗤嗤的笑了,露出深以為是的笑容,連連點頭:「嗯,你想的也是有可能的。」

  「啊哈,阿杳,你也覺得久朝是中看不中用啊。」謝孟夏突然興奮的笑了起來,重重拍了兩下姚杳肩頭。

  姚杳連連擺手,撇清自己:「我沒有,我不是,那是殿下你想的,我是敬佩韓大人潔身自好,守身如玉。」

  「......」謝孟夏撲哧一聲,瞪著眼錯愕不已:「阿杳,你一個常年流連花樓的姑娘,居然敬佩久朝,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

  姚杳挑眉,面不改色:「缺什麼才更敬服什麼嘛。」

  冷臨江聽到二人越說越偏,簡直聽不下去了,做了個停的動作,皺著眉頭道:「中看還是中用咱們回頭再說哈,阿杳,久朝讓你去試探的那個韓長雲,也被抓上山了。」

  這可真是一語驚人,姚杳愣了半晌,水匪不是只抓姑娘嗎,怎麼還抓漢子,難不成他跟冷臨江他們一樣,都是女裝大佬?

  她愣了半晌,才磕磕巴巴的問:「他也,男扮女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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