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回 裝瘋賣傻小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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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長暮心頭一動,突然想到了在蔣紳府中發現的密道,他有幾分疾言厲色的問道:「劉同可說了那副密道圖現在在何處,他可還記得那密道是如何分布的?」

  侍衛早料到韓長暮會有此一問,也早就審過了劉同,搖頭道:「劉同說是那圖在王彥盛手裡,他只在五年前看過那圖一眼,早就忘乾淨了,並不記得密道是如何分布的,不過屬下又去審了顧榮,顧榮倒是憑著印象畫了一張草圖出來。」他從袖子中取出那圖,雙手捧著,交給了韓長暮。

  韓長暮展開來仔細查看,這密道圖畫的極其潦草,下筆塗改不斷,顯然是記憶已經十分模糊了,這樣一張圖,定然是有偏差之處的。

  他沒有從圖上看到蔣紳外宅地下的密道,也不覺有多麼失望,畢竟是五年前的密道圖了,五年的時間雖然不長,卻也足以改變許多事情。

  他將圖擱在一旁,沉聲問道:「從密道中抓到的那人醒了嗎?」

  侍衛搖頭:「還沒有,韓奉御說此人的傷並不重,但是不知為什麼,一直神志渙散,他還需再仔細斟酌斟酌。」

  「神志渙散?」韓長暮喃喃一句,突然道:「明日讓包公子去看一看那人,看看他是不是也中了蠱。」

  侍衛應聲稱是,又道:「屬下將那人與畫像比對過了,那人的確是火真。」

  直到聽到這個人的名字,韓長暮才算徹底鬆了一口氣,既然從蔣紳的外宅里抓到了火真,那麼即便蔣紳在御前奏他一本,他也是有理可說,無所畏懼的了。

  他沉聲道:「既然確認了是火真無疑,萬不可讓他死了。」

  侍衛道:「是,屬下將這幾人都關押在密室中,也加派了人手看管。」

  說這些話的時候,床上的姚杳驀然有些心驚肉跳,她克制著臉上的神情不變,但錦被下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攥緊了。

  韓長暮在她的面前說這些做什麼,即便她現在是昏迷不醒的狀態,他也不該如此大意,將這些隱秘毫不避諱的說出來。

  或者他對她的疑心並未打消,仍舊心存試探。

  姚杳的眼睫極微弱的顫動了一下,燈火落在白膩如玉的臉龐上,淡淡的嵐影恍惚了一下。

  韓長暮背對著姚杳坐著,並沒有看到她細微之處的變化,神思仍落在暗渠密道上,皺著眉頭問:「孟歲隔回來了嗎?」

  侍衛道:「孟校尉已經回來了,正在房裡換衣裳。」

  話音方落,門外就又響起了敲門聲,孟歲隔推門而入,朝那名侍衛略點了下頭,那侍衛便低著頭退了出去。

  不等韓長暮問什麼,孟歲隔便條理清楚的沉聲道:「屬下查過了城中的藥鋪,近幾日出售過刀傷藥的共有四家,名單在這裡。」說著,他遞過去一張薄薄的紙,道:「這四家藥鋪分別位於東市,永樂坊,崇仁坊和善和坊。」

  「善和坊。」韓長暮驟然抬頭:「那不是拓跋伏允的外宅所在嗎?」

  孟歲隔點頭:「是,但屬下仔細查問過,在善和坊藥鋪購買刀傷藥的是坊里的食店的夥計,四日前因剁肉不慎將手指割了。而在東市藥鋪購買刀傷藥的是一個臉生的胡人,但是東市素來胡人繁多,藥鋪夥計並沒有留意買藥人,屬下留了暗衛守在藥鋪,一旦買藥人再次出現,就立即捉拿。」

  韓長暮欣慰道:「其餘兩家藥鋪查過了嗎?」

  孟歲隔道:「查過了,都是坊里的百姓所購,並無異常。」

  韓長暮靜了片刻,不動聲色的回頭望了姚杳一眼。

  若真是裝的,那聽了這麼就的隱秘,怎麼著也給有點動靜了吧。

  他的目光冷厲而審視的在姚杳身上巡弋一圈兒,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他輕輕一哂,這定力,也太好了些吧。

  他望著姚杳,出人意料的淡淡問了一句:「神醫的下落有消息了嗎?母妃的病不能再拖了。」

  言罷,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姚杳的臉,為了詐她,他這可是放了個猛料出來,他就不信她還繃得住。

  孟歲隔顯然沒有料到韓長暮會有此一問,他愣了足足有幾個呼吸,才回過神來,斟酌了又斟酌:「屬下查到,那神醫,進了京,進京之後的蹤跡,被人盡數抹乾淨了,但是,」他覷了一眼韓長暮的神情:「但是,世子每個月拿到的藥......」

  他欲言又止,實在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宮裡那位明知道世子在上天入地的尋找神醫,明知道燕王妃沉疴難起,但卻趁人之危,這如何不令人心寒。

  韓長暮揮了揮手,沒讓孟歲隔繼續說下去。

  他的眸光冷凝,一瞬不瞬的落了下來,但卻沒有焦點,不知道是在望向何處。

  他如何不知此事另有蹊蹺,只是無法宣之於口罷了。

  他低著頭,自嘲的一笑:「此事不必再查了,我既已入京,便是受了宮裡那位的要挾,他既然視我為質,要我為他手中的刀,替他肅清朝綱,排除異己,還要挾制我,令韓家軍不敢擅動,那麼便不會食言,母妃每個月的用藥,他定會分毫不差的交給我,至於神醫的下落,不查也罷。」

  這一番寂寥的話聽來格外悲涼,孟歲隔陡然跪了下來,低呼了一聲:「世子!」

  他隨著韓長暮入京,便知是來做什麼的,既然做了質子,就要有做質子的覺悟,凡事不可擅動,凡事都要聽宮裡那位的。

  他低低道:「屬下一定要找到神醫,讓世子不再受脅迫。」

  韓長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見這些話說出口,姚杳依舊半點反應都沒有,他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收起了試探之心。

  看來阿杳的確是昏迷不醒了,否則,這定力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不再試探姚杳,轉頭問孟歲隔:「蔣紳外宅里的那些人,都審完了嗎?」

  孟歲隔道:「屬下回來的時候,還有十幾個沒有審,何總旗在連夜審問,已經挑出來了幾個異常的單獨關押了。」

  韓長暮點頭,又問了幾句旁的,掩口打了個哈欠。

  孟歲隔道:「世子,已經寅初二刻了,世子早點歇著吧。」

  連著熬了兩夜,韓長暮也實在是熬不住了,掖了掖姚杳的被角,放下帳幔,眼看房間裡再無不妥,才放心的回了房。

  回房之後,謝孟夏哼哼唧唧的聲音入耳,他才想起還有這麼個人沒有料理好。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了外書房後面的房間。

  房間裡的血跡已經清洗乾淨了,濺上血的胡床食案,並氈毯迎枕之類的物件也都搬了出去,換成了乾淨一新的,連香爐里的香,都換上了香味盈人的,足以衝散房間裡的血腥氣。

  謝孟夏嚇得面無人色,裹了一層氈毯,外頭還罩了厚厚的錦被,懷裡抱著個豆青色繡白玉蘭的迎枕,哆哆嗦嗦的坐在床上,嗓子已經嚎啞了,抽抽搭搭的哼唧著,發不出大的聲音來。

  一看韓長暮進來,他嗷的一聲,扔了迎枕,散了錦被,衝到韓長暮的懷裡,牢牢的掛著,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抽抽道:「久朝,久朝啊,嚇死本王了。」

  韓長暮已經嫌棄的不能再嫌棄了,看著謝孟夏把眼淚鼻涕都抹在了他身上,他克制住把謝孟夏掀翻在地的衝動,溫言細語的哄道:「殿下,殿下,沒事了,刺客已經逃走了,沒事了啊。」

  「逃,走了!!」謝孟夏扯著嗓子尖叫一聲,險些白眼一翻暈過去:「怎麼會逃走了啊,他要是再來刺殺本王可怎麼辦,久朝啊,本王好害怕啊,害怕死了。」

  孟歲隔嘴角直抽,繃著臉撇過頭去,怎麼會有這麼貪生怕死的龍子鳳孫,聖人是眼瞎了嗎,選他當太子,簡直沒眼看。

  韓長暮深深的,鬱結的透了口氣,拍了拍謝孟夏的脊背,溫言道:「沒事的,殿下莫怕,他不敢再來了,微臣還在外頭加派了人手,定不會讓殿下再受驚嚇了。」

  謝孟夏哭兮兮的打了個響嗝兒,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掛在韓長暮身上,卻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窘迫,反倒越掛越緊,抽抽搭搭道:「久朝啊,本王,本王害怕,缺個,暖被窩的人。」

  聽到這話,孟歲隔一個踉蹌,震驚的望了望謝孟夏,又望了望韓長暮。

  韓長暮扯了扯嘴角,勉力平靜道:「殿下的意思是,要微臣給殿下暖被窩?」

  如同一道驚雷把謝孟夏給劈的焦黑,「噗通」一聲,他從韓長暮身上掉到了地上,摔的「哎喲」一聲慘叫:「不不不,本王沒有這個意思,絕沒有這個意思。」

  韓長暮挑眉:「殿下是嫌棄微臣?」

  孟歲隔踉蹌的更狠了,幾乎站不住了。

  他聽出了什麼?是委屈!!

  謝孟夏被驚得更狠,連著退了幾步,瘋狂搖頭:「不是,不是不是,本王,本王。」他嗷的一聲,逃回床上,拿錦被牢牢的蒙住頭,卻露了屁股在外頭,驚恐的瑟瑟發抖:「久,久朝,你學壞了。」

  韓長暮勾唇一笑,轉頭吩咐孟歲隔:「拿著我的牌子,去教坊帶兩個清倌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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