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回 掃蕩太醫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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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騁用白瓷勺攪了攪燕窩,挑眉道:「那這燕窩還能喝嗎?」

  姚杳瞥了燕窩一眼,淡淡道:「把托盤給我。」

  包騁皺了下眉頭,把燕窩端起來,抽出底下的烏木托盤,遞給了姚杳。

  姚杳拿著托盤,正反面的來回看了兩眼,拔下發間的簪子,在托盤榫卯的地方來回輕輕一撥。

  只聽得「啪嗒」一聲,那塊烏木掉了下來,露出一個淺淺的卡槽。

  她的臉色陡然一沉,簪頭在卡槽里挑了挑,撥出一枚卷的極緊的紙捲兒。

  包騁「啊」了一聲,趕忙捂緊了嘴,嘟嘟囔囔道:「你,你怎麼知道這裡頭有東西?」

  姚杳頭也沒抬,也沒說話,永安帝的手段就是往各個宅邸里塞眼線,這些手段無孔不入,韓府,哼,看似固若金湯的韓府也有不堪一擊的地方。

  她展開紙卷,看到紙上的字,心便轉瞬沉入了谷底。

  若有的謀劃,還是枉然。

  她閉了閉眼,把那紙卷塞進了嘴裡。

  包騁忙喊了一聲「你」,可對上姚杳平淡無波瀾的眼,看著她面無表情的嚼了幾下,最後把紙卷咽了下去,他也跟著把話咽了回去,指著那碗燕窩問道:「倒掉?」

  姚杳搖頭:「等韓長暮回來。」

  說著,她將拆開的托盤重新裝了回去。

  她頭一次覺得,漫漫長夜這樣深幽,這樣難熬。

  窗外樹上的宿鳥叫了幾聲,打破了沉沉死寂的夜。

  姚杳聽到了外面沉甸甸的腳步聲,透著涼津津的倦意,她愣了個神兒,靠在床頭,虛弱的微微閉上了雙眼。

  韓長暮帶著滿身涼意,推開門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起身的姚杳,疾步衝到床前,握住她的手,沙啞問道:「阿杳,你醒了?」

  姚杳閉著眼,感覺到床榻下陷了一下,她緩慢的睜開眼,入目就是一雙赤紅的眼睛,還有冒出胡茬,隱隱發青的下頜。

  她吃了一驚,只覺得鼻尖泛酸,喉間一哽,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副模樣落在韓長暮眼中,就像是虛弱的失了聲,他心間大慟,一下子攬住姚杳的肩頭,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似的低語:「好了,沒事了,我把藥帶回來了,沒事了。」

  金玉無聲的走進來,把懷中的各色藥材一一擺在食案上。

  包騁輕咳了一聲,忙躲開扎眼的這一幕,抬眼看著金玉的動作,有些發愣。

  他是全然沒有料道韓長暮的動作這樣快,來去也才半個時辰,便將能找到的藥材都找齊了。

  姚杳被韓長暮勒的有點透不過氣來,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韓長暮嚇得趕緊鬆開手,捧著她的臉打量了一番,擔憂道:「阿杳,阿杳,你怎麼樣?」

  姚杳臉不紅心不跳,只是微微搖了下頭,虛弱道:「大人,你可讓人送了燕窩過來?」

  韓長暮皺了下眉,不明就裡。

  姚杳指著小几上的燕窩,無力卻又疑惑道:「這是剛剛一個婢女送進來的,說是大人吩咐她送的。」她喘了口氣:「卑職覺得有些不對勁,就沒敢吃。」

  一語驚人,韓長暮倏然站了起來,打算去找銀針試毒。

  姚杳似乎知道韓長暮的打算,在他的身後幽幽出聲:「沒毒,卑職試過了。」

  韓長暮轉過身,緩緩抬眼看到姚杳發間的銀簪子,點了下頭:「還記得那婢女長什麼樣嗎?」

  姚杳沉凝道:「十三四歲的模樣,瘦,個子不高,圓臉,眉眼很秀氣。」她眯著眼想了想:「輕功很好。」

  韓長暮心中疑竇頓生,微微蹙眉:「好端端的,為什麼會送這樣一碗燕窩過來。」

  姚杳無奈的抬了抬手,表明自己也想不通。

  韓長暮轉身,疾言厲色的吩咐金玉:「去查。」

  金玉其實也聽愣了,這府里的人雖然大部分都是外頭買來的,但搬進來的時候,他是仔仔細細的篩過好幾遍的,留下的都是沒有半點問題,底細乾淨之人,可萬萬沒有料到,還是出了這樣的紕漏。

  聽到韓長暮這話,他誒了一聲,端著那碗燕窩,情緒頗有些低落的往外走。

  韓長暮隨之掠了無所事事的包騁一眼。

  包騁頓時抬頭挺胸,挪到食案旁,看起來是聚精會神,其實是心不在焉的翻了翻,藥材是齊全的,年份兒也足夠長,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搜羅來的,只是不知道的是,韓長暮把太醫署的靈藥搜刮一空,明日會不會被聖人訓斥。

  他輕輕咳嗽一聲,掩飾住自己的心虛,驚喜道:「大人竟然把藥都找到了,年份竟然還都這麼足。」

  聽到藥材合用,韓長暮總算放下心,沉靜道:「那現在熬藥?」

  包騁不知道姚杳到底要幹什麼,但是他知道,只要他能把她的痊癒時間往後拖,那麼留給她的時間就會更多一些,勝算自然也就更大一些。

  他搖頭道:「現在還不成,得等明日我會奇門拿到剩下的藥材才行。」

  韓長暮擔憂道:「那,阿杳的傷今夜會不會有變化?」

  包騁一揮手:「不會,我剛用符咒護住了阿杳的心脈,不會有事的。」

  韓長暮皺著眉遛了包騁一眼,他是真信不過這個半瓢水,但眼下也不由得他不信,他沉凝片刻,道:「今夜我在這守著阿杳,明日一早,你就回奇門找藥。」

  韓長暮和包騁三言兩語就定下了此事,絲毫沒有問過姚杳答不答應,她看看韓長暮,又看了看包騁,無奈苦笑一聲:「我暫時死不了,不用人守著。」

  韓長暮瞪著冷清雙眼,不由分說的果斷拒絕:「不行,我就在邊上守著。」

  姚杳深深的透了一口氣,算了,愛守著就守著吧,她就當自己瞎,看不見。

  說定了此事,包騁就去了隔壁的客房休息。

  劉氏則帶著人進來在房間裡安置了一張軟塌。

  韓長暮看著劉氏笑眯眯的臉,心裡生出些怪異的感覺,他怎麼在她的臉上看出了,喜色?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問劉氏:「今日跟著清淺,發現什麼了?」

  劉氏愣了一下,越過韓長暮的肩頭,看了看姚杳,神情有些艱難。

  韓長暮淡淡道:「無妨,你只管說。」

  姚杳挑了下眉,原來清淺有問題啊,這韓長暮夠可憐的,一把年紀了,好容易鐵樹開花有了個紅顏知己,竟然還是個別有居心的,這種八卦怎能放過。

  她絲毫沒有迴避的自覺性,反正不是她主動要偷聽的,她是被迫的,索性就豎起耳朵光明正大的聽。

  劉氏見韓長暮對姚杳毫無避諱,便神情如常道:「清淺一路到了薦福寺,進香求籤一切如常,晌午的時候,去了客房用素齋,婢子在在暗處看了,那客房裡開了兩桌素齋,一桌只有清淺一人,而另一桌是主僕二人,清淺用完素齋就離開了,沒有和她們二人說話。」

  韓長暮皺了下眉頭:「她們沒有任何接觸嗎?」

  劉氏搖頭,篤定道:「婢子看的清楚,沒有任何接觸。」

  韓長暮心中疑竇頓生,求了一次出府的機會,難道就真的只是為了去薦福寺上一炷香嗎?

  他轉頭問姚杳:「你這怎麼看?」

  姚杳聽了個明白,凝神片刻,沉聲問道:「劉嫂,那客房裡的主僕二人,你可看清楚樣貌了?」

  劉氏點頭:「坐著用飯的女子三十來歲,清麗端莊,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娘子,而旁邊站著的是個婢女,生的五大三粗的,看起來是個練家子。」她微微一頓,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蹙眉道:「那婢女長得有點像胡人。」

  姚杳提高了警惕,疑惑問道:「胡人?有多大年紀?」

  劉氏道:「二十出頭。」

  姚杳陷入了思忖中,一時沒有說話。

  韓長暮倒是沒有在意這件事情,長安城裡的富貴人常以使喚崑崙奴新羅婢為人生樂事,出門帶幾個胡人婢女,並不稀奇。

  他看著姚杳道:「長安城裡許多人家都有用胡人,若以此為契機,怕不太好查吧?」

  姚杳搖了下頭:「大人您不知道,長安城裡曾因朝臣府中買入的胡人過多,曾經出過亂子,後來聖人就下了旨意,依據了朝臣的品級,規定了各府邸中可用胡人的數量,且買賣死亡逃奴皆要在長安縣或萬年縣登記造冊。現如今長安城裡朝臣府邸的胡人都是有據可查的,底細也都是乾淨的,而商賈中的胡人,反倒是最為混亂的。」她微微一頓:「若清淺果真與這二人有聯繫,那麼這幕後之人是斷然不敢讓有據可查的胡人露面行事的。」

  韓長暮不知道長安城裡竟然還有這樣的規矩,心下瞭然,淡聲問道:「劉嫂,你是親眼看著清淺進的客房,又出的客房嗎?」

  劉氏重重點頭:「是,婢子一眼都沒有錯漏。」

  韓長暮輕輕吁了一口氣,看來即便清淺真的有問題,也是暫時查不出來了,他淡淡道:「清淺安置了嗎?」

  劉氏搖頭:「還沒有。」

  韓長暮回頭深深的看了姚杳一眼,看的她心裡有些發毛,不由自主的往床里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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