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回 招供招的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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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片刻,陰惻惻的聲音低沉傳來:「你本該還有四十年的陽壽,本座要全部扣下,你若再做傷天害理之事,本座便要收回你的陽壽,讓你立即做鬼,與李三娘同葬。」

  男子把頭磕的砰砰直響,都快哭了:「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可以!!」

  陰惻惻的聲音又道:「你把你所做惡事,所知惡事盡數寫來,本座就算你贖舊日罪孽,給你一個以觀後效的機會。」

  「我寫,我寫,我現在就寫。」男子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只要能活著,別說是讓他寫供詞,就算是讓他把兄弟至親的性命都交出來延續自己的陽壽,他也連個磕巴都不會打的。

  陰惻惻的聲音道:「無常鬼,給他拿紙筆。」

  黑無常飄到遠處,捧了筆墨紙硯擱在地上。

  白無常放開男子,他急不可耐的就拿起筆舔抱了墨,玩命兒的寫起來。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無聲的挑唇微笑。

  寫完之後,男子想了想,狠命一咬指尖,在紙上按了個血指印。

  他雙手捧著,顫巍巍的遞給黑白無常,聲音抖的都連不成句了:「二,二位,二位鬼差大哥。」

  黑無常招了招手,那幾張供詞竟然飄了起來,飄到他的手上。

  男子嚇得都快翻白眼兒了,抖個不停。

  黑無常仔仔細細的看完了男子的供詞,沒說話,卻飄進了黑霧中。

  黑霧的深處,韓長暮放下了杯盞,接過供詞仔細看了看。

  這供詞比之前李勝和賀魯齊寫的要詳盡許多,看來此人的確是個不大不小的頭目,對四聖教的情況所知甚多,且在驚恐欲絕,一心活命的情況下,沒有半點隱藏的全都交代了。

  他又把這份口供和其他幾人的仔細對照一番,輕輕吁了口氣,點點頭。

  黑無常又飄回了黑霧,衝著白無常點了下頭。

  白無常一個手刀劈在男子的後脖頸上,男子悶哼一聲,又暈了過去。

  昏過去之前,他很絕望,他都招了,怎麼還要死啊。

  「阿杳,快,快打水。」看到男子沒了動靜,黑無常大呼小叫起來:「這鍋底灰糊在臉上,真難受。」

  白無常嘁了一聲:「鍋底灰再難受,有這白面難受嗎?」

  姚杳端著銅盆進來,笑道:「你們倆還真是裝神弄鬼的一把好手呢,看把人給嚇得。」

  兩人洗乾淨了臉,露出真正的模樣。

  矮胖身形的黑無常是王顯蹲著扮的,他蹲的腿酸腳麻,那個人要是再不招認,他就堅持不住了。

  他揉了揉膝頭,站起來笑道:「哎喲可累死我了,變著花樣的審了這一夜,就剩關在暗室里的最後一個了吧。」

  顧辰洗乾淨臉上的白面,伸了個懶腰:「最後那個公子說他親自審,咱們可以歇歇了。」

  王顯偏著頭沉聲道:「最後那個可是個硬茬,估摸著比這幾個加起來都難審。」

  顧辰拍了拍笑到僵硬的臉,讓自己放鬆下來:「那這就不是咱們操心的了。」他轉頭看著一臉疲憊的姚杳:「你也早點去歇一歇把,你的內力消耗過多,仔細傷了根本。」

  王顯也忙著道:「是啊是啊,阿杳,別的事有我們,你趕緊歇著去吧。」

  姚杳的身子晃了晃,她也覺得內力消耗的過多,的確需要好好調息一下了。

  韓長暮收拾好所有的供詞,進了暗室親自審問啞女,他斟了一盞茶推到她的手邊兒,平靜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想知道什麼吧。」

  啞女的傷已經包紮好了,換過了清淺的衣裳,長發緊緊束在頭頂,雖然不算狼狽,但足夠尷尬,他冷然的偏過頭:「我聽不懂。」

  韓長暮慢慢轉動著食案上的杯盞,淡淡道:「聽不懂,難道也看不懂嗎?」他譏諷的笑道:「水聖使,你一心效忠少主,但是他所擁有的一切盡數被你們的聖主摧毀了,難道你還要替聖主隱瞞秘密嗎?」

  啞女神情悲愴,手不動聲色的握了起來。

  她默了默,突然冷笑:「李勝,是不是被你們抓了。」

  韓長暮毫不隱瞞:「是,李勝已經在我們的手上了,所以有些事情,即便你不說,我也十分清楚了。」

  啞女的眉間一片陰霾,她是親眼看到聖主的手下對那些堂口進行清洗的,而前來捉拿她的金聖使,更是聖主的心腹親信。

  今日之仇,憑她一己之力,絕難以相報。

  她默了默,冷漠開口:「你想知道什麼。」

  杯盞在食案上輕輕一磕,韓長暮冷漠而簡單的一語:「全部。」

  啞女哼了一聲:「我可以說,但有條件。」

  韓長暮瞭然:「若貴少主與我合作,報仇一事未必不可。」

  啞女雙眼微眯,思忖片刻,緩慢開口:「我是四聖教水聖使周無痕。」

  兩個人說了很長時間,比前頭所有人的供詞都要長,都要令人震驚。

  韓長暮看著那些供詞,臉上沒有絲毫動容的神情,平靜如昔。

  周無痕的話停了下來,她說完了所知的一切,天光已經大亮,看著韓長暮那張毫無表情,漫不經心的臉,她心裡突然大定。

  她的選擇果然沒有錯,不,應該說是少主的選擇永遠不會出錯。

  拿到了所有人的供詞,韓長暮幾番對照下來,圈出了幾個地點,其中就有他們一路跟蹤而去的那處府邸。

  他屈指輕叩書案,四聖教在輪台城苦心孤詣的經營數十年,勢力盤根錯節,早已在城中根深蒂固。

  於輪台城而言,韓長暮是個根基薄弱的外來者,許多手段都施展不開,更無法大張旗鼓的抓人搜查。

  至於四聖教聖主的真實身份,連周無痕都不清楚,他只能選擇慢慢探查,不能操之過急。

  他點著幾個圈出來的地點,出門吩咐姚杳幾人,帶著人小心的探查搜查一番。

  待姚杳等人離開,他回到暗室,沉凝片刻問道:「如你所說,四聖教的少主乃是先帝長子,懷章太子的遺孤,與餉銀被劫案並無關係,但是據我所知,懷章太子因壓勝案滿門罹難,只留下一名不滿周歲的幼子,而此子一直被圈禁,直到十五年前五王奪位天下大亂,此子就此失蹤,那麼,當時的他不過五歲,又是被誰養大的,又是如何投身四聖教中的,他投身四聖教,又究竟有什麼圖謀。」

  周無痕雖然說出了她知道的一切,但是對韓長暮還是有滿滿的惡意和忌憚,她的態度冷淡生硬的令人髮指:「我已將我知道的盡數說出,我與你抓獲的李勝,都曾是懷章太子衛隊中的侍衛,太子滿門俱散後,我們這些倖存者逃往江湖,八年前,有人拿著當年的信物找到我們,我們才能與太子遺孤得以重見,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韓長暮淡淡道:「你並沒有全說出來,當夜追殺你的人,曾問你要一樣東西,你寧死不給,東西呢,是什麼。」

  周無痕愣了片刻,冷笑一聲:「是一枚鑰匙,只有半個,另外半個在聖主手中。」她從貼身的小衣中取出一物,放到書案上。

  韓長暮拿過來一看,心下一震。

  那是一朵梅花,四瓣梅花,與他見過的四聖教傳信信物一模一樣,唯獨缺了梅花花蕊處的五瓣雪花。

  當然,這東西跟姚杳腳踝上的刺青也一模一樣。

  他的雙眼微微一眯,淡淡問:「此物有什麼用處。」

  周無痕深深吸了一口氣,緩慢開口:「二十年前,懷章太子曾經奉先帝之名圍剿前朝明帝,得到此物,探查多年得知明帝在國破前,曾經無數稀世珍寶藏於某處,這鑰匙和少主的血脈相融,是打開寶庫的唯一方法。但是後來懷章太子遭難,這鑰匙也就下落不明了,後來聖主找到了其中的一半,近日,我找到了另外一半,原本是要交給少主的,誰知消息走漏了出去。」

  韓長暮明白了,這聖主之所以籠絡少主,怕就是衝著那寶庫去的,而少主之所以跟聖主虛與委蛇這麼多年,怕也是要藉助聖主的手,奪取寶庫。

  這可真是天下熙熙皆為利往。

  他把那古怪的鑰匙推了回去,突然就轉了話頭:「懷章太子果真只留下了這一個遺孤嗎?」

  周無痕愣住了,她沒想到韓長暮竟然沒有討要鑰匙,反倒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她微微蹙眉,一臉茫然:「據我所知,的確只有這一個。」

  韓長暮微微點頭,按下滿腹的疑惑不解,淡漠道:「既然水聖使沒有什麼可說的了,那麼,我這裡就不留聖使了。」

  周無痕徹底愣住了,這套路似乎不對吧,不應該是捉拿回京,問罪判刑嗎?

  韓長暮眯了眯眼,話中有話道:「從此處回長安,山高路遠,水聖使,我想你是有法子擺脫追殺,一路平安的吧。」

  周無痕冷笑一聲,抓起鑰匙收好,哼道:「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可是我想要的,你要如何兌現。」

  韓長暮漫不經心的捋了捋衣袖,淡淡道:「我是誰,想來水聖使是清楚的,現在並非報仇的良機,他日時機到了,你盡可去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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