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佑怡心裡置氣,逞了一時口舌之快,話出口就有些後悔。
她自己是可以隨時和何苗苗斷絕來往,但她現在名義上還是秦家的兒媳,這麼做了,等於是秦家和何家撕破了臉。
唉,太衝動了。陳佑怡反省了了一下,只是事已至此,要讓她再低聲下氣地向何苗苗低頭,她也做不到,只是心裡禁不住地忐忑。
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剛轉身,秦家人也跟著她一起走了,臨走之前,秦子恆聲音不大,語氣卻很沉重地說了一句:「吳夫人既不願意報官,此事以後休再提起。否則堂前對峙,理虧的人不會我們。」
一場熱熱鬧鬧的喜宴,被攪得七零八落,哪怕在秦家四人走後,吳家人使出渾身解數,終於又把氣氛炒熱,哪裡能製得住客人們心裡的竊竊私語,看向何苗苗的眼神各種各樣的都有。
這些都已經和陳佑怡沒了關係,她現在腳走在回程的路上,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總之,秦家人這麼向著自己,先道個謝應該沒錯。
「謝謝你們,願意相信我是清白的。」陳佑怡自我檢討:「我也太衝動了,剛才應該更冷靜一點,用事實說明真相。」這樣也不用害得秦家人跟著交惡。
秦淮拉著穆秀蓮的手走著,第一個跳出來,臉上居然有欽佩和欣喜之色:「我早就說過了,何苗苗就會表面一套,背地裡一套,可會欺負人了!嫂子,你真棒,剛才何苗苗的臉又紅又綠,太解氣了!」
「小孩子家的別胡說!」穆秀蓮喝止了秦淮,自己卻也驚嘆道:「不過這苗苗,也真是沒看出來,平時瞧著善解人意,怎麼就……水是他家裡的丫鬟潑的,進去這麼一會兒工夫,丟了東西怎麼就能冤枉人?」
秦子恆想法直截了當,問道:「此事當真不追究了?現在報官還來得及。」時間拖得久了,證據都毀了,只能不了了之。
「不用了,又不是什麼大事。」陳佑怡心裡暖暖的,在何苗苗那裡受的氣瞬間就沒了。秦家人願意相信她,願意站在她這一邊,對於陳佑怡來說,這份喜悅比起何苗苗,重要到不知哪裡去了。
一家四口和和樂樂地回了家,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壓根不想去理睬這些中傷。
天氣漸漸回暖,雪是早就化了,棉衣還得穿,但是沒那麼冷了。二月一過,私塾就開課了。
開學前幾天,陳佑怡看到秦淮有些怏怏的,似乎不大高興。問清之後,才知道是穆秀蓮覺得私塾束脩太高昂,如今秦子恆已經被罷免了,家裡也沒什麼積蓄,打算讓秦淮別去了。
「那怎麼能行?」陳佑怡第一個不答應:「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就是應該在學堂好好讀書。不讀書不識字,以後怎麼找份好差事?」
想要脫貧致富,最要緊的就是有文化,有知識,要是秦淮這麼被耽誤了,將來只能繼續在繼承秦家的貧窮,每天為一口飽飯都吃不上的日子發愁。
更何況,秦淮沒事就抱著書本反反覆覆地看,看得出來是個愛讀書的小孩子,怎麼能讓他傷心呢?
穆秀蓮嘆了口氣,她心裡也不好受,但是沒錢也沒辦法,只能省著:「不去私塾,能省一大筆錢,他還能給家裡幫幫忙。村子裡去上學的也沒幾個,不去就不去了。」
「不行!」陳佑怡頭一回這麼強硬地反駁穆秀蓮:「他一個小孩子,能幫上多少忙?最多就是干點家務,這些不用他,我會來做。私塾得上,就是從牙縫裡省錢下來,也得把束脩交了。」
陳佑怡一再堅持,把自己剩下的那點錢都拿了出來,給秦淮湊上。秦子恆原本就不贊同,只是不好反對母親,打算攥點錢再送秦淮過去,這時也幫著勸說。再加上秦淮那可憐巴巴的小模樣,穆秀蓮也捨不得,還是答應了下來。
三月初一一大早,秦子恆帶著秦淮,帶著束脩去了私塾,秦淮如願能夠繼續上學,對陳佑怡更親近了一點。
陳佑怡和秦子恆也漸漸忙了起來,風見草長得很快,已經能夠採收第一批。他們兩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牧草運到自家院子前,等著各家來取。
這活不複雜,但是勞動量不少,陳佑怡每天累得倒頭就睡,都沒心思去想其他事情。
好在合作的幾家農戶嘗試了之後,都發現風見草確實不錯,不止比乾草料好,比起其他的牧草,餵養的牛羊也更肥壯,都紛紛表示滿意。
就這麼忙過了一陣,這天有點空閒,陳佑怡打算合計合計,想想之後的出路。
光是牧草是肯定不夠的,牧草這塊,現在都是賠的。之前種下的山藥倒是成活了一大半,只是長得不快,數量也少,想要拿去當做商品賣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陳佑怡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把帳一算,覺得過不下去,還是得去城裡再闖一闖。
她把這想法說了,得到了全家的支持。只是有一點,陳佑怡原本打算一個人去,穆秀蓮卻認為一個婦道人家獨自在外不妥,堅持要秦子恆跟著一起去。
「誰家不是夫唱婦隨,哪有夫妻分離的道理?」穆秀蓮唯有這店不肯妥協,在她眼裡,陳佑怡一天沒被休,就一天還是秦家的兒媳婦。
陳佑怡心跳得有點快,有點欣喜,有點羞澀,還有點膽怯。既想和秦子恆有更多的相處的機會,又害怕兩個人獨處,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兒子知道了。」秦子恆倒是答應得很利索,似乎並不抗拒。
大概是因為秦子恆的觀念和穆秀蓮差不多吧。一想到這是沾了原主的光,才得到的相處時間,陳佑怡心頭的雀躍就涼了幾分,但總的還是高興大過沮喪。
商定之後,兩人把家裡的事情安排了一下。牧草已經穩定了,只需要按時收割。他們一直認為張嫂子為人可靠,可以把這事交給她打理。
這當然不是免費替他們幹活,兩人找到張嫂子,和她約定,等拿到買羊的分紅之後,就把其中的一半作為報酬,轉給張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