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秦子恆的心事

  又一次被看透了心事,陳佑怡在尷尬之際,不禁懷疑秦子恆是不是有讀心術,這察言觀色的本事也太厲害了。

  「原來這個叫做風見草,真好聽。」為了把話題混過去,陳佑怡馬上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談起了花草的話題:「我知道一種叫做月見草,長得很好看,有時候會被包紮在花束裡面送人。」

  秦子恆也沒再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順勢就接下去說道:「你說的大概是纖弱美麗的花草,和用來餵牛羊的草料不一樣。這種草生命力強,只要有土壤就能生長地茂盛,見風就長,是極少數能在西北荒漠中生長的植物。」

  「西北?」陳佑怡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問道:「原來是從外地引進的,還是荒漠啊,怪不得在冬天都能存活。不過這風見草這麼多優點,為什麼大家都不能能接受?」

  秦子恆思考了一下,說道:「也許是引進的時間不長,村里人還不了解它的優點。另外一下子要讓他們改變舊習慣,他們也很難接受。」

  「嗯,說的也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陳佑怡感受最深的一點,就是古代人更加頑固,不知變通,發散思維有些停滯。很多事情,他們都只要勉強能過下去,就不會去改變,守著傳下來的條條框框,奉為至理名言。

  秦子恆停頓了一下,說道:「還有些村里人,因為這片草地是我種的,不敢過來,怕得罪我,惹來麻煩。」

  即使秦子恆現在被貶,過得也不見得比其他村民好多少,但他上過戰場,村里人都有些畏懼他。

  陳佑怡沒想到這一層,驚訝地道:「這些草原來是你引進的?你還有這方面的才能,真厲害。」

  秦子恆被誇了,也沒露出多少高興之意,反而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寂寥之情:「這是兩年前我回鄉探親時,從邊關帶回來的種子,隨手撒在這片空地上,兩年不見,它已經生長得如此茂盛。」

  「是,是這樣啊。」一不小心戳到別人的痛處,這人還是自己的債主,陳佑怡恨不得往自己嘴上貼一層膠布,免得多說多錯。

  氣氛瞬間沉默下來,為了打破這僵局,陳佑怡還得硬著頭皮主動認錯:「唉,都怪我,要不是我以前鬼迷心竅,胡作非為,你現在還是大將軍。」

  全家都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哪裡還需要在這種大冬天打草餵羊。

  陳佑怡低著頭盯著地面,沒看到秦子恆的目光從她頭頂掃過,微微帶上了一點笑意。

  「不必介懷,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秦子恆直言道:「最初那段日子,我確實恨過你,然而事已至此,埋怨也無濟於事,你已經在改過自新,總要給你一個機會。」

  這番話著實讓陳佑怡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只是因為被原主看中,就被牽連得功名利祿都成浮雲,甚至一輩子不可能再有當初的榮耀,秦子恆竟然能說放下就放下,說原諒就原諒。

  「你真了不起,」陳佑怡真心實意地感嘆道:「換成是我,一定做不到。」

  別說是從大將軍的位置被拉下來,就是從部門小組長的位置被人算計了,她都能恨上好幾個月。

  「沒什麼,」秦子恆卻一派風輕雲淡的模樣,說道:「如今邊關平靜,外寇短時間內不敢再來進犯,就算少了一個將軍,大陳也不會亂。」

  他越是這樣,陳佑怡越覺得過意不去,隱約中感到肩上的壓力又增加了。原主真是害人不淺啊。

  兩人默默走著,快到秦家小院之時,秦子恆停了下來,把捆好的風見草放下來。陳佑怡這才從萬千思緒中回過神,想起來穆秀蓮還在家等著考核的戰績,趕緊接了過來。

  進了院子,卻不止看到穆秀蓮,還看到了何苗苗母女,母女兩正從屋子裡走出來,像是告辭要走的模樣,穆秀蓮在後面送客。

  「這不是公主嗎,這是幹嘛去了?」看到陳佑怡進來,趙氏馬上就眼睛一亮,快速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何苗苗也微微屈膝,行了個禮,低低地喊了一聲:「見過公主。」

  陳佑怡忙笑道:「我早就不是什麼公主了,你們叫我名字就行。以前給村里添了不少麻煩,現在給你們陪個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哎呦,公主現在可真是變了個人了。」趙氏驚奇地向穆秀蓮說道:「他大嫂,你這是用了什麼法子,把她調教地這麼好,看看,看看,還會打草了。」

  穆秀蓮對這份驚奇全然笑納,笑著說道:「我哪有那本事,一切隨緣而已。」嘴上這麼說著,臉上卻樂開了花,掩飾都掩飾不住。

  陳佑怡抓緊機會,奉承道:「都是榜樣做得好,我在旁邊有樣學樣,漸漸地就痛改前非,好好做人了。」

  「你就是話太多,」穆秀蓮顯然對陳佑怡的上道很滿意,嘴上還硬著,指使道:「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去把草放下,再喂喂羊,別讓羊餓著了。」

  「好嘞。」陳佑怡答應了一聲,向趙氏兩人說道:「那我就先去幹活,二位慢走啊。」說完,背著草料羊棚子裡忙活了。

  趙氏還是一臉不敢置信,眼神黏在陳佑怡背上撕不下來,一步三回頭,直到走出門外還在不斷地回頭望。

  對此,穆秀蓮感到十分滿足,這一天對陳佑怡的態度都和善了不少。

  陳佑怡對此也十分滿足,覺得穆秀蓮的要求真是太低了,對連累了全家的仇人展開的打擊報復只有這種程度。

  晚上她照例做完運動,泡了澡,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眼前滿是秦子恆在提及邊關時的那一絲寂寥。

  不知道他是在懷念那段崢嶸歲月,還是在思念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將士們。

  當初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將荒漠邊關的草籽帶回家鄉,將之撒在故鄉的土地上。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一無所有地注視著這片茂盛的草地。

  物是人非,最是令人不敢面對。

  而秦子恆,不但去面對了,還連罪魁禍首一併原諒了。這份豁達和胸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陳佑怡心裡發酸,看到英雄落難,總是格外心酸。

  唉,明天多做一些好吃的,當做補償吧。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陳佑怡想著一張張食譜,慢慢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