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東西是從我家灘涂地里搜出來的也不能說明就是我下的毒,說不定是有人故意栽贓我呢?」
「雲小霜!你這是什麼意思?!」
雲大海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怎地,聽到這話竟然當場就急了眼。
「你和我們一家有過節整個雲溝村都人盡皆知,眼下人證物證俱在你竟然還如此巧言令色?」
「你害死了我娘不但不肯認罪還半點懊悔之心都沒有,是當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存在嗎?!」
「不是我做的為什麼要認?」
雲小霜抽了抽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況且這知府大人都還沒說什麼呢,你在這兒著什麼急?」
「莫不是此事另有隱情,你擔心大人查出點什麼來所以才一心想要將這個毒殺祖母的罪名栽在我身上?」
「你胡說八道什麼!」
雲大海臉色一變顯得有些慌亂,隨即著急的想要為自己辯解。
「大人我……」
「好了!」
知府瞪了一眼雲大海,聲色俱厲:「這裡是公堂,都給我注意點分寸,本官可沒心情看你二人拌嘴。」
如此一來雲大海的氣焰才算收斂了不少,不過剛才他那副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剛死了娘,也不免令人生疑。
「雲小霜說的沒錯,光是憑藉眼下的證據並不能直接斷定就是她下毒害死了雲張氏。」
「大人……」
聽到知府這麼說雲大海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當即開口爭辯,不過卻被知府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但是雲小霜身上的確有洗不清的嫌疑。」
雲張氏和雲小霜之間的衝突由來已久這是不爭的事實,況且在雲張氏去世之前她還沒少在村子裡邊往雲小霜身上潑髒水,說是她挑撥了自己和雲大川之間的母子關係。
眼下又出了這樣的事兒,雲小霜自然是無從辯駁。
「大人,您說雲張氏是被人毒死的,那我可否問問是什麼毒?」
這個要求聽起來合情合理,知府當即命人傳了仵作上堂。
「大人,據小人查驗雲張氏乃是中了夾竹桃之毒。」
仵作上堂後呈上了一份書文報告,上面詳細的記載了夾竹桃中毒之後會產生的症狀。
夾竹桃?
聽到這個詞的時候雲小霜的腦袋裡邊開始飛速閃過關於這個東西的詳細資料,夾竹桃確實有毒,從樹皮到花蕊和葉片通通都含有分量不等的毒性。
輕則頭暈腹瀉、噁心嘔吐,重則心律失常、休剋死亡。
「竟然是夾竹桃!」雲大海露出一副震驚的神色,「雲小霜,你那灘涂地旁邊不就剛好有著一大片夾竹桃嗎?」
「況且你精通藥理,將這夾竹桃製成毒粉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說到這裡雲大海又忽然露出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似乎在他心裡早就認定雲小霜就是殺人兇手。
「雲大海,你怎麼知道就一定是毒粉呢?」
被雲小霜這麼一問雲大海頓時愣住了,一時竟顯得有些語塞。
「我也是猜的……」
「那你猜的也真准。」
雲小霜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夾竹桃的花與葉本身就有毒,若我真要害那雲張氏不如直接將夾竹桃的花蕊或者葉片摻進雲張氏的飯菜中,何必還要費功夫制什麼毒粉?」
「退一步來說就算我真的制了毒粉,我和雲家人早就沒了往來,我是如何瞞過眾人的眼睛下毒害死了雲張氏?我又為什麼在行兇之後還要將剩餘的毒藥藏在我自家的灘涂地里?」
「這不是等著你們來抓我嗎?」
聽雲小霜這麼一說雲大海的表情頓時就變了,眼睛慌亂的四處亂瞟。
「況且我要是真下毒害死了雲張氏幹嘛還要多此一舉將她的屍體給扔到井裡去呢?」雲小霜說得一臉誠懇,「以我這個身板,光是搬運屍體這一項就足以累得夠嗆。」
「說不定你只是想毀屍滅跡,不想讓人發現你的罪行。」
「拜託,每天去那口井打水的人那麼多,我把屍體扔裡邊不是上趕著讓人發現嗎?」此刻雲小霜望著雲大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傻子。
「我要真想毀屍滅跡還不如挖個坑將她埋了或者一把火將其燒了,那豈不才是真正的一了百了?」
「你!」
雲大海怒極,奈何自己又說不過雲小霜,臉色頓時變得青一陣紅一陣的,難看至極。
「大人您可都聽見了,雲小霜剛才那番話分明就已經承認害死了我娘!」雲大海朝著知府磕了重重的一記響頭,哭得涕淚橫流。
「大人!你可要為小人和死去的娘親做主啊!」
不得不說,雖然這雲大海智商有限,但這裝腔作勢的模樣倒是和雲張氏學了個七七八八,這信手拈來便是一齣好戲,實在是個演戲的高手。
「安靜!」
知府猛地一拍驚堂木,雲大海的哭聲頓時夏然而止。
「公堂之上你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知府大人清了清嗓子,義正言辭的說道,「本官乃一方知府,除了這樣的事自然會秉公處理。」
「不過事關人命、案情重大倒也馬虎不得,在沒有充分的證據之前本官也不能妄下判斷。」
經過這兩次的相處,雲小霜倒也算是對這位知府大人的秉性有了一定的了解,她還算運氣不錯,遇見的是一位正直的好官。
起碼從上次的那件事來看,這位知府大人處事就非常公允,也不是個沒頭腦可以任憑他人擺布的主。
「雲小霜身上的確有重大殺人嫌疑,不過以目前的證據也不能輕易就定了她的罪,先暫且收押,找到了新的證據之後再行定奪。」
「大人,此事絕對不是小女她乾的!您不能……」
「爹!」
雲大川一聽這話就急了,當時就衝上了公堂,不過話說到一半便被雲小霜給打斷了。
「您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雲小霜沖雲大川淡淡的笑了笑,「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我都很安全,不過是進牢里待一待又能怎麼樣呢?」
「清者自清。」
「可是……」
看著雲小霜嘴角的笑容雲大川忽然覺得很心疼,同時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滄桑的無力感。
他上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是雲李氏離世的時候,此刻雲大川頓時更加自責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沒事的。」
雲小霜拍了拍雲大川的手,又將視線落在了他身後的趙墨城身上,輕輕的從口中吐出了幾個字。
「照顧好我爹。」
是夜,夜涼如水,雲小霜透過牢房裡那扇小小的鐵窗戶恰好可以看見掛在天邊孤零零的幾顆星星。
也不知道外邊怎麼樣了。
白天還不覺得,這到了夜裡牢房裡便陰冷得可怕,雲小霜裹緊了自己小小的身子,貼在牆根里,呆呆的望著窗外出神。
這還是她兩輩子以來第一次進牢房,不過這裡邊的環境確實有些差強人意。
蟑螂和老鼠似乎才是這牢房裡的主人,時不時便張牙舞爪的從雲小霜面前跑過,她的出現倒反而顯得格格不入。
自打進入這裡以來雲小霜就一直在想一件事,究竟是誰處心積慮的設下這麼一個局來陷害自己?他這麼做的用意又是為何?
雲小霜想了好久也沒想明白,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也沒得罪什麼人啊,無非就是雲張氏一家子,可她也犯不著用自己的命來陷害自己啊。
雲張氏就算再傻也該明白這筆買賣並不划算。
從屍體被發現再到灘涂地藏毒,所有的一切都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再加上雲大海白日裡在公堂上的那副可疑模樣,分明就是刻意在隱瞞些什麼。
難不成就是為了報復自己讓雲大川分家,雲張氏竟然不惜以死設計構陷自己?
腦子裡剛一冒出這個想法雲小霜就立即搖了搖頭,應該不可能,就算雲張氏再惡毒也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婦人,哪兒來的勇氣以命相搏?
就算她真有這個勇氣,也沒辦法設下這一重又一重的局。
「咕咕咕……」
正當雲小霜想的出神,她的肚子卻不爭氣的叫了出來。
倒也不是牢里不給飯吃,只是那些飯菜在雲小霜眼裡就跟豬潲水似的沒什麼區別,她實在是難以下咽。
「好餓啊。」
雲小霜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肚子,忽然仰天長嘆:「要是這個時候能有個大雞腿就好了。」
或許天上的星星真的聽見了她許的願,沒過幾分鐘牢房裡就飄散出一股濃郁的香味,雲小霜低頭一看,面前竟然真的神奇的多出了一個大雞腿。
雞腿用荷葉包著,肉質飽滿,色澤金黃,光是看上一眼就令人饞涎欲滴。
雲小霜此刻也想不了太多,直接拿起雞腿就開始啃,絲毫不在意自己已經形象全無。
「真香。」
「你既然來了,不會就只帶了一隻雞腿吧?」
星星沒有聽到雲小霜的心愿,但是卻有人聽見了。
這不,雲小霜話音剛落,那邊的影子裡就走出一個修長的人影。
趙墨城穿著一身夜行衣,襯得身形越發挺拔,將頭髮利落的挽起來,倒是一改往日模樣顯得精神氣十足。
不過雲小霜卻絲毫沒有在意這些,她的注意力全然都落在了趙墨城手裡的另外一隻雞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