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有難聞的氣味傳出,丞相皺起眉頭,嘴角卻是勾了起來。他挑挑眉,誇張的捂住了鼻子,問:「來人,去問問管家是不是有人在花園裡撒瀑布,弄得本官這漂亮的後花園騷氣都溢出來了,花香都遮擋不住。」
下人們聽到這話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丞相這話指的誰,他們都清楚。
孟擒勾了勾嘴角,惱火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痛恨自己的不爭氣。他想跟丞相凶一個,但是看到下人手中的水晶剜器時,又嚇得臉色蒼白,什麼火氣都不存在了。
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兇狠的男人是認真的,他真的會用這個東西剜掉自己的眼睛,並不只是嚇唬自己。
孟擒的嘴角動了動,聲音已經不見先前的張狂,反倒是染了幾分顫抖:「丞相,您不能這樣做。您若是這樣做了,以後誰為您管理翠雲軒啊!丞相,小人已經在翠雲軒呆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啊!沒有人比小人更加了解翠雲軒!」
丞相嗤笑,嘲諷的看著他說:「是啊,二十年。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眨眼本官就把你這小牲口撿回來二十年了。可惜呀,本官教的不好,沒把你教的聰明伶俐,反把你教成了會咬主人的狗。既然如此,留著你也沒什麼用了,至於翠雲軒那邊……」
丞相搖了搖頭,眼中的譏諷更加濃郁:「你管理了二十年的地方竟然還比不上一個才幾個月的酒樓,留著你又有什麼用?就算是再過十年,二十年,也就這樣了。與其這樣,本官不如再選個聰明伶俐的。」
孟擒眼中發狠,道:「可是您找那麼多人就不怕養虎為患嗎?小人在您身邊做了這麼久的事,您難道連一點恩情都不念嗎?」
這話出來,就連丞相都有瞬間的愣神,更別說旁邊的那些下人,早就嚇的倒吸一口涼氣,悄悄地後退一步。
之前聽說孟擒瘋了他們還不以為然,覺得這是孟擒這沒腦子的蠢貨能做出來的事情。可是到了現在,他們相信了,孟擒瘋了,徹底瘋了。
他竟然敢跟丞相講恩情,他竟然敢說丞相承了他的恩情!囂張、狂傲、大膽!
丞相瞪起來的眼睛又微微眯了起來,危險的氣息在他的身上瘋狂的蔓延,殺意絲絲滲了出來。他怒極而笑,問:「你的意思是,本官承了你的恩情?呵呵,究竟是本官的記憶出現了模糊還是你真如傳聞般瘋了。本官怎麼記得,當初是本官把你從不諳世事的小乞丐撿回來,給了你如今這般榮耀的生活。」
孟擒的喉嚨動了動,道:「可是丞相,你這些年來做了多少的事情你心裡不清楚嗎?可是每次我都我幫你善後了,這麼多年來,我替你小心翼翼的善後和藏著秘密,誰都沒有告訴過。若不是我,你早就被抓到多少回了!」
他的聲音已經到了非常顫抖的地步,仿佛稍微有個音調高些,就能讓他所有的聲音破碎。丞相只當是沒有聽見他的嘴巴里漸漸沒有了敬語,只淺笑著看他:「你這麼一說倒是讓本官非常的好奇,在你的手中,究竟捏著本官的多少事情?來,說給本官聽聽,若是讓本官感覺到了你的忠心,放過你讓你繼續在翠雲軒任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說不定,本官以後會為了感謝你對你特別對待呢?」
「當真?」孟擒的眼睛亮了起來,胸.脯也挺起來一些。在他看來,這些東西隨隨便便都會給丞相帶來不少的麻煩,所以他掌握的這些證據是他反抗丞相的最有利的武器。
可是他沒有想過,為什麼丞相在聽這些他所掌握的證據時,沒有屏退身邊的任何一個下人,甚至讓下人依舊保持著控制他的姿態。
丞相沒有直面回答他,只是告訴他:「說吧,本官聽聽。」
「丞相,你還記不記得二十年前,你……」
孟擒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以為丞相是怕了他嘴巴里說的這些東西,心中無比的慶幸自己搜集了不少丞相的「把柄」。
丞相抱著雙臂就這麼聽著孟擒把自以為是寶貝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說出來,聽的那些控制孟擒的下人們雙手開始打顫、發抖,雙.腿忍不住的想要跪在地上。
他們現在非常想割掉自己的耳朵,但是丞相根本不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中間有個人想要偷偷地往自己的耳朵里塞東西,被丞相看見後狠狠的瞪了一眼,嚇得他手裡的耳塞都掉在了地上,拉緊了這個害的他們擔驚受怕的「罪魁禍首」。
如若不是丞相不讓,他們現在真的想要把這個愚蠢的傢伙碎屍萬段。
丞相聽著他從頭說到尾,沒有任何的阻攔。孟擒吐了一口氣,問:「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
「可以啊。」丞相唇角微勾,眼神徒然變得凌厲,道,「來人,把他的舌頭拔下來。」
「丞相!丞相你不能言而無信啊!你身居高位你怎麼能夠說話不算數!」孟擒嚇得臉色蒼白,慌忙掙扎。
他拔掉了自己的舌頭,自己不就成了自己曾經看不起的廢物了嗎!
丞相挑眉,疑惑的看著他說:「本官可沒有欺騙你,你不要冤枉本官。」他隨便的指了附近的一個下人,問,「幫他回憶,他說了什麼,本官答應了他什麼?」
努力裝作自己是透明可還是被點到的下人身體一抖,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說:「回丞相,小人記得他方才求丞相的是不要挖他的眼睛,並沒有求您不要拔掉他的舌頭。至於您答應了他什麼……」
下人搖搖頭:「回丞相,下人實在是不記得您答應了他什麼,下人記得,您什麼也沒有答應他啊……」
丞相笑著看向面無血色的孟擒,問:「他記得和本官記得一樣,要不你再好好的想想,我們到底是誰記錯了。」
「丞相,你戲弄小人?!」孟擒絕望地問。
他將方才的事情回憶了一遍,這才恍然大悟丞相方才的態度是什麼意思。知道自己稀里糊塗的用掉了自己唯一可以救自己的辦法的孟擒決定放棄抵抗。
已經沒有意義了,丞相如今鐵了心的要收拾他。
忽然間,他想到了先前京城裡傳的流言,好多年沒有動過的腦瓜子靈光一閃,在丞相動手前決定再放手一搏,道:「不過丞相,王川到翠雲軒找小人的事情恐怕不少人都看見了,您說要是被人知道小人被您莫名其妙的叫來丞相府,回去時卻是少了舌頭,別人會怎麼想您呢?」
丞相既然敢做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代表他有應對之策。只不過此時聽見這麼個不放在眼裡的人說這樣的話,覺得有些有趣。他笑了兩聲,語氣突然溫柔了下來:「你現在是在威脅本官嗎?」
孟擒的心裡害怕極了,但是到如今他只能放手一搏。努力穩定下自己此時的心情,他張了張嘴巴,完全不顧自己的聲音因為害怕而變得沙啞,硬著頭皮說:「您誤會了,小人不過是個卑微的掌柜,有什麼資格威脅您?只是小人和丞相之間畢竟有著二十年的感情,如今感情破裂,小人卻還是希望丞相您能夠好好的,所以給您一個勸告罷了。」
「感情?破裂?勸告?哈哈哈哈哈哈!」丞相像是被孟擒的「笑話」逗樂了,捧著肚子哈哈大笑,笑得止都止不住,就連旁觀的那些人也是神情古怪的看著孟擒,心中忍不住好奇這個傢伙究竟把自己當成是什麼東西了,他究竟是怎麼有臉說出這些話的?
和丞相談感情?他算是哪兒來的雜草,怎麼配?還破裂,還勸告?他連談感情的資格都沒有,何來勸告。
丞相笑了好久才止住笑意,擦了擦眼角差點笑說出來的眼淚,說:「孟擒,本官從前怎麼沒有發現你是個如此有趣的人?罷了罷了,你說的沒錯,你與本官之間的確是有著二十年的感情。這所謂將死之人,其言也善,本官可要多謝你給本官的勸告啊,若不是你,本官還真沒想過這件事情的後果。
這樣,既然你這麼熱情的勸告本官,本官也不能做個不領情的白眼狼。你這舌頭和眼睛啊,本官也不要了,你就繼續回你的翠雲軒做掌柜吧,咱們以後,還是好哥倆?」
被迫吃瓜的下人們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已經嚇出來一身冷汗,紛紛埋下了頭,想著怎麼忘掉方才發生的這些事情,可是孟擒顯然不知道這些話代表著什麼,他只覺得這些話好像有些怪怪的,但是轉回來想了想,卻又覺得沒有什麼古怪的,便也就不去思考了。
他掃了眼已經鬆開他的下人,抬頭又看見笑得一臉「真誠」與「愧疚」的丞相,竟然真的相信了他的話,還自以為客氣的說:「丞相客氣了,丞相的身份這麼尊貴,小人怎麼敢和您做哥們兒呢?至於小人剛才說的那些話,丞相您放心,就憑著咱倆之間的關係和感情,小人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