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墨城不喜歡粘人,也不是離開別人就活不下去的人,可不知什麼時候起,雲小霜便成為了他的毒藥。原本的他能忍受這世界上的一切孤獨,即便是世界剩下了他一人,哪怕除了他再沒有聲音,他也依舊該吃吃該喝喝好好的過完自己的每一天。
可是自從雲小霜進入了他的生活,這種從未感覺到的孤獨感便占據了他的心窩。睜眼看不見雲小霜會慌張,到了該回來的時候沒見人會緊張。明明早上才走可是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便又想她了,雲小霜不在他的身邊時他會感覺到難以控制的孤獨與思念。
不知不覺的,他竟然成為了雲小霜口中「粘人的小妖精」。
雲小霜相信趙墨城說的養自己不是一句玩笑,不,又或者說她肯定趙墨城說出這句話不是玩笑,他又這個本事,有這個能力。但是,身為新世界的獨立女性,她太知道女人擁有獨立經濟的重要性了。雖然趙墨城和那些口是心非、口蜜腹劍的男人不一樣,但是經濟獨立同樣重要。但凡他那裡出了什麼問題,她便可以及時的救援。
她希望自己能夠安穩的站在趙墨城的身邊,不止是作為花瓶又或者是被他捧在心裡的公主,她也希望在趙墨城有困難的時候她能出份力,她有能力張開雙臂去保護他,而不是空著急、臨時抱佛腳,事到臨頭才去想辦法。
所以,在趙墨城提出來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只是愣了一下便拒絕了這件事情。她主動鑽進趙墨城的懷裡,摟住他的脖子安慰說:「墨城,再等等好嗎?墨雪樓很快就會發展起來,我不想半途而廢。我答應你,在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後,我就把手上的產業全部交出去,天天黏在你的身邊,趕都趕不走。」
趙墨城的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最後還是彎了眉眼,輕輕的吐出兩個字:「好啊。」
他會尊重雲小霜的每個決定,就像是雲小霜會尊重自己的每個決定一樣。哪怕尊重的結果是讓自己的心裡很不舒服。
雲小霜只在家裡呆了兩天便離開了,趙二叔趙二嬸送著她出了城市,目送著載著她的馬車越行越遠,心裡情緒萬千。回去的路上,趙二嬸突然問:「小霜離開了,墨城也該離開了吧。」
趙二叔偏頭看著面無表情的趙二嬸,伸手將她摟入了懷裡,溫柔的親了親她的額頭,說:「孩子們都大了,也該放他們出去走走了。世界這麼大,總不可能永遠的把他們困在這個小城市裡,他們的人生應該豐富多彩,看遍這世間山水,看夠這人間繁華。」
「我明白,我明白的。」趙二嬸將自己的臉埋進趙二叔的懷裡,她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發出沒出息的哭聲,可是一高一低的聳肩還是暴露了她此時的不舍與無力。
道理誰都懂,誰都明白,可是沒有家人願意眼睜睜的看著陪伴了自己十幾年將近二十年的孩子突然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沒有家人剛剛體會到重逢的喜悅還沒來得及貪戀這熟悉的氣息對方便已經要離開了。
果然,在雲小霜離開的第二天,趙墨城也準備離開了。他用自己的三個月的不休沐才換來了七日連著的休沐日,回來的時候用了一日在路途上,在這裡呆了四天已經是極限了,他還要用一日回去,一日整理這七日堆積的文件。
離別前,已經準備上馬車的趙墨城突然回頭,給了趙二叔、趙二嬸一個久久的擁抱,在他們的耳邊說:「等著我,待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後,我接你們來我的身邊,我們一家六口永遠的生活在一起。」
趙二叔的瞳孔猛地睜大,淚水不爭氣的往下落。
他大概明白了趙墨城說的塵埃落定是什麼。只是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有資格站在趙墨城的身邊嗎?
又或者說,他配成為宸墨的二叔嗎?
又是兩個月的時間過去,墨雪樓已經徹底穩固下來。不管是主樓還是七個加盟店,都成為了外地人來城市必須去的地方,也是本地人每日必打卡的地方。
不止如此,這半年的時間墨雪樓每個月都會施善布粥,贏來了不少的善名。七大加盟店在本市的人氣逼近主樓但又不會超過主樓,尤其是在聽說了墨雪樓再過兩年半將會再次招募八個加盟店的店主但云小霜卻不會親自招待的時候,七大加盟店的東家神奇極了,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元老級的人物,連走路都有些趾高氣揚了。
而這時身在京城的趙墨城也收到了來自八王爺宋浙灝的書信,趙墨城只是掃了眼便將書信燒掉了。跟著他從醉仙樓來到這裡當廚子的華七看到了,困惑的問:「上面說了什麼?」
以往的時候八王爺也送過信來,不過是以浙小八的身份,說的也不過是些生活里亂七八糟的事情,而他的主子看過後也就隨手放在書房的小匣子裡了,臉上還帶著寵溺的笑容,讓他這個貼身侍從酸的不行。
但是這次他的主子連信都沒有看完就直接燒掉了,臉色還黑的嚇人。趙墨城沒回答,轉著輪椅離開了。華七疑惑的看著火堆里的灰燼,聽見他主子的聲音飄了過來:「以後看見浙小八的人直接亂棍打出去。」
該死的狗東西,滿滿三大張紙全是在誇他媳婦優秀,誇他媳婦把墨雪樓發展的如何如何好。
廢話,他媳婦優秀他不知道啊?用浙小八這個陌生的男人來夸?
連真實名字對方都不知道的渣滓,哼。
「啊?哦……好的……」華七的話越說越心虛,看著憤怒離開的趙墨城縮起了脖子。
他主子這是在開玩笑哦!浙小八是誰?天朔國的八王爺宋浙灝!這玩意兒是說趕就能趕的?
主子的命令不能違抗,華七隻能祈禱浙小八這兩日別亂蹦躂,好好的當自己的八王爺。體察民情也好,品嘗天朔國美食也好,哪怕是鐵樹開花找個女人談戀愛都成,就是別來趙府找他主子。
然而,這天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華七的祈禱找到了有趣的事情。華七前腳祈禱完,浙小八的人後腳便來送水果了,還說這是西域進貢來的,中土難尋。就這一小籃子都要五六十兩銀子。
這還沒接過來呢,侍衛把蓋在籃子上的布掀掉,香甜的味道便飄了過來,饞的華七口水差點掉下來,眼珠子就像是黏在上面似的移不開。侍衛瞧著他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
「你笑什麼!」華七猛地抬起頭,惱羞成怒的瞪著他。
侍衛將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了兩聲,努力憋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說:「小人在想,華公子不愧是趙大人的侍從,定力果然厲害。當日小人第一次見到這果子時,口水直接就沒出息的流了下來,連主子要把籃子拿過去時小人都忘了。因為這事,主子賞了我好幾個果子吃,但我也淪為八王府的笑話了。現在就算是小人自己回想起來,也覺得好笑。」
明明是很丟人的事情,可是這小侍衛說起來的時候嘴角卻含著淺淺的笑意,臉頰上帶著幾分紅暈,非常的可愛。華七突然想,這八王爺究竟是個多溫柔的人,可以讓下人都這麼溫柔。
不和自己的主子似的,兇巴巴的。和他說上十句話也不見得回上一句,要是這小侍衛的事情發生到他的身上,估計趙墨城也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隨手丟給他一個大果子,還要罵他一句:「沒出息的東西。」
「華七,誰啊?」正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管家的詢問。華七嚇了一跳,趕忙抄起門後的掃帚朝著侍衛揮舞了幾下,喊道:「出去!誰讓你在這裡的?聽好了,我們主子說了,浙小八的人一律不接見,東西一律不接!聽見沒有,快出去!」
華七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樣子,衝著侍衛擠眉弄眼。迷茫的侍衛立馬明白了什麼意思,趕忙跑開了,直到趙府的門關上,他才停下腳步,只是眼中的神情依舊非常的迷茫。
他來這裡好多次了,每次華七的態度都非常的客氣。他有幸也見過華七的主子,是個冷漠但是非常溫柔的男人,雖然他身上總是透出冰冰冷冷的氣息,但是偶爾笑一次便是破冰迎春,所有的寒冰寸寸分裂,春日暖陽霸道襲擊。
這樣的主子教出來的華七,也是個面冷心柔的男人。可今天這是怎麼了?瘋狗咬了?
小侍衛搖搖頭,離開了。
別人的家事他還是不要多攙和的好,先想想回去怎麼和自家主子怎麼交代吧。小侍衛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籃子,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回去的時候,浙小八正站在院子裡的小池塘邊餵魚,身邊只站著一個低眉順眼的李老。白雪落滿了枝芽,美的像是神仙做出來的畫卷。小侍衛連忙垂下自己的頭快步走過去,沉聲喊道:「八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