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冤家路窄

  趙墨城垂眸盯著眼前指頭大小的酒杯,在趙勇準備給他滿上的時候伸手拒絕了:「我娘子不喜歡我喝酒。」

  趙勇愣了愣,突然笑了起來,這笑聲持續了許久才漸漸消停。他說:「少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娘子的話了?」

  趙墨城的眉頭皺了起來,嚴肅的警告道:「二叔,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是你的侄子,可不是你的少爺。」

  趙勇愣了一下,自嘲的喝下一杯,道:「對,你說的對。」趙勇給趙墨城換了杯茶,又給自己重新倒了杯酒,「我調查過了,這個刺客名叫見月,是丞相安排在永州城的人。」

  趙墨城把雞腿和雞脖撕下來包好,優雅的擦完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這才不緊不慢的說:「我們在永州城這段時間一直是沒有什麼問題,狗賊怎麼會突然查到我的頭上來?」

  趙勇冷哼,說:「還不是廣藥樓的那個少東家,三天兩頭的往咱家跑不說,竟然派人暗中調查你!丞相這些年為了找你,各個地方分布的都有他的殺手與眼線。盧子安和小霜之間的恩怨恐怕早就被他們知道了,就算是常常來這裡也不會引來關注。但若是身為廣藥樓的少東家卻在暗中調查你,這件事情的意義就不一樣了。」

  趙墨城點頭,眸子裡晦澀不明。趙勇等了片刻,沒有等到答案又或者是命令,不解的問:「接下來應該怎麼辦?要不要……」

  趙勇的聲音壓低了。

  趙墨城搖頭,說:「你也說了,盧子安是廣藥樓的少東家,目標太過於龐大。若是對他動手,必定會引來對方的猜疑。」

  「猜疑?」

  「沒錯,我若是沒有猜錯,他們並不認為我就是他們要找的人,所以才會三番兩次的進行試探。我們這兩日給予他們的回答已經讓他們明白我們只是非常難纏的普通人,仗著有錢有點能耐天不怕地不怕,這也是再給他們一個警告,若是再繼續這樣胡作非為,我們也一定會鬧得他們雞犬不寧。」

  「我們的身份隱藏的很好,即便是鬧到衙門也不會被查到什麼,但是見月不一樣,如若被抓到衙門,我們安排的人便可以順藤摸瓜的往上走。他們不清楚我們究竟有什麼實力,所以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趙勇恍然。

  他們根本不擔心殺了人是否被追究,因為他們的身後自然有人現身擺平。可是他們擔心被送到衙門,因為他們不確定暗中是否有屬於宸墨的勢力。

  「這件事情,我親自解決。」趙墨城將雞腿和雞脖收起來,自己轉著輪椅進了房間。再不回去燒雞就涼了,小霜這兩日不太舒服,不能吃涼的。而且,涼了也不好吃。

  又在家裡呆了兩日,趙墨城的臉上終於恢復了些紅潤,所以他決定到街上走走。雲小霜依舊決定推他去,但是這次卻被趙墨城極力拒絕了,任她如何撒嬌撒潑都沒有用,氣的雲小霜背對著他坐在床上,雙眼紅的險些落淚。

  她大概能夠猜到趙墨城為什麼會有這個決定,所以她才更要跟著。不知什麼時候起,趙墨城已經住在了她的心尖上,她捨不得他有一點點的傷害,哪怕只是風吹草動,也會讓她的心臟跟著疼,甚至是比抽搐更加痛苦。

  趙墨城無奈的嘆了口氣,拉住她的手說:「小霜,你聽話,乖乖在家,我就到外面曬曬太陽,很快就回來。放心吧,我趙墨城活了這麼大還沒有誰能夠欺負我。」

  「我知道了,但是你答應我一定要安全的回來,一定!」雲小霜放棄抵抗了,回身拉住他的手緊張的說。

  若是放在以往,趙墨城早就妥協了。可是今日,哪怕她生氣到這種地步,趙墨城也不願意鬆口。看來這次,他是鐵了心要自己前往,不論自己如何哀求,結果都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趙墨城捏住雲小霜的鼻子,笑道:「傻丫頭,你在說什麼胡話?我當然要安全的回來呀,放心吧,乖乖的在家等我。」

  「恩,好。」

  雲小霜緊緊的抱了他一下,便任由他去了。

  趙墨城獨自去找了牛車,坐著進城。原本困得打瞌睡的李叔在看見趙墨城後頓時清醒過來,他往趙墨臣的身後瞧了瞧,有些驚訝又有些想笑的問:「怎麼,今天就你一個人出門啊?去哪兒?」

  趙墨城輕車熟路的上了牛車,說:「也不是沒有一個人去過。」

  李叔看著他這熟悉到令人驚訝的動作,瞪大了眼睛,憋著下巴點點頭,讚嘆道:「我看出來了。那行,咱走吧。」

  為了照顧趙墨城,李叔特意把牛車往裡面走了走才停下來,若不是因為城裡不許進牛車,李叔甚至想要把趙墨城直接送到目的地。

  他跳下車,衝著趙墨城伸出手,想要抱他下來:「趙家小兄弟,前面就不讓走了,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剩下的路得靠你自己了。」

  「無礙的,多謝李叔照顧。」趙墨城任由他抱自己下來,作為感謝,他多給了十文銀子,而李叔則是等他走遠了之後清點紋銀的時候才發現,著急要還給他的時候卻發現人已經消失在人群了,李叔是又急又喜,正想著要不要等下次見面還給他的時候,已經有巡邏的城官捂著鼻子不耐煩的趕他出城。

  李叔來不及多想,連忙收了銀子一邊道歉一邊把牛車趕到城外去。

  此時的趙墨城已經來到了城中一家價格不菲的酒樓里。夥計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穿著普通的棉衣甚至還推著輪椅進來的,一時間駐足圍觀,眼中或是好奇,或是同情,或是厭惡……

  各種感情參差不齊。

  趙墨城沒有理會他們,只是推著輪椅往前走。這時,有個店小二將褡褳甩在肩膀上,帶著厭惡的情緒走過來不耐煩的朝趙墨城揮揮手,說:「這哪兒來的窮要飯的?知道這是哪兒嗎就敢往裡面進!趕緊的,出去出去!」

  旁邊有個夥計看不下去了,偷偷地拉了拉他的衣服,問:「王哥,我們是開門做生意的,這樣趕人不好吧?」

  「不好?不好你來伺候啊!看他能吃得起什麼!一天天的,這店裡的貴人們還不夠你忙的嗎?哪兒來的時間去伺候這些個要飯的!再在這裡髒了我們的地方,礙了客人們的眼!」王哥突然就發起了脾氣,翻了個白眼,嘟囔說,「哪兒那麼多的假好心。」

  「可是……」小夥計的話還沒有說完,王哥就已經離開了,他只能為難的看著趙墨城,小聲說,「可是他穿的很乾淨,一點也不髒啊。」

  身為當事人的趙墨城只當是沒有聽見,找到一個角落點了些酒樓的招牌菜。王哥路過他身邊的時候,冷哼道:「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還有臉坐下,怎麼,是打算吃霸王餐嗎?」

  「就算是霸王餐,跟你有關係嗎?」正在這時,冰冷的聲音幽幽的傳來。

  王哥只聽見這個聲音便嚇得一身冷汗,連忙低下頭退到一邊站好,老實的喊道:「少老闆……」

  絲毫沒有方才的張狂與囂張。趙墨城站在旁邊,依舊是沉默不語。少老闆看了他一眼,微笑著道了兩句歉,趙墨城點點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而這家酒樓的少老闆竟然只是面帶微笑的離開了。

  眼巴巴的等著看熱鬧的客人們見到這件事情就這麼輕描淡寫的結束了,無趣的撇開頭用餐。

  但是這邊方才的動靜已經吸引了大多的食客。二樓,穿著深藍色袍子的中年男人盯著慢悠悠的趙墨城,眼中晦澀難明。他問坐在對面的男人:「這個男人究竟什麼來頭,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對面的男人悠哉悠哉的喝了口酒,嗤笑道:「什麼天不怕地不怕,都他媽的是裝出來的。他就是永州城附近村子裡獵戶的兒子,不過就是從小心高氣傲,誰也不服打出來的地位。」

  穿著深藍色衣服的男人眉毛頓時蹙了起來,聲音冷了八度,怒道:「你不是說有那個人的線索嗎?」

  坐在他對面的吊兒郎當的男人聳聳肩,說:「主子的性子是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錯殺一萬也不能放過一個。再者,盧子安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清楚嗎?廣藥樓的天才少東家,小小年紀就已經練成了成熟穩重的性子,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突然出手。他突然調查一個獵戶的兒子,我肯定要多注意注意。」

  深藍色衣服的男人從鼻孔里哼出一聲,說:「如果他真的是我們要找的人,前兩次的刺殺一定讓他感覺到了不對。若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宸墨,還是得從其他方式測驗。」

  「測驗?」坐在對面的男人不耐煩的抓抓腦袋,說,「直接殺了不就好了,何必弄得這麼麻煩,又不是沒有人給你善後。」

  見月冷哼,道:「匹夫行為!你既然知道這個趙墨城是個不折不扣的魔王,難道就沒有想過貿然殺掉他的後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