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若當作不知道槐花臉上若隱若現的疤痕,平靜地問了她幾個問題,槐花都乖巧地回答了。讓知若和如春驚訝不已的是,槐花看起來五大三粗的,聲音卻是很秀氣。
槐花五六歲時,不小心被鐵水燙傷了,家裡花了好多銀子給她治傷,但還是留下了駭人的疤痕,好在她爹娘只有她一個孩子,仍然很疼愛她,沒有嫌棄她是個醜女娃。槐花也很孝順,她娘身體不好,爹又日日在前面的打鐵坊操勞,雖是女娃但天生力大的槐花主動承擔了家裡的所有家務,包括重活,甚至纏著她爹學打鐵,希望能減輕父親的負擔。
不想,連她爹都覺得她有打鐵的天賦,做出來的活兒比他爹那個打了二十年鐵的鐵匠都不差,因為女孩子特有的細心,很多細節做的比她爹還好,不時有客人(碰巧東西是槐花打制的)誇讚她爹做出來的鐵器越來越好看了。
槐花娘重病,花光家裡微薄的積蓄,仍然甩手而去。槐花爹東拼西湊才將槐花娘好好安葬了,卻沒想到,自己接著就病了。
為了將打鐵坊的活計繼續下去,給父女倆換個溫飽,還有槐花爹的藥錢,槐花爹白天撐著守在前面,而大多數活計都是晚上打鐵坊關門以後候槐花做的。
沒想到的是,父女倆人小心翼翼,卻還是被人發現了,槐花爹甚至為此丟了命……
知若看著說到她爹之死情緒又低落下去的槐花,嘆了口氣:「事情都過去了,死者已矣,你爹娘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以後,我們莊子上的打鐵坊建起來,你就負責打鐵坊的事務,如果需要,還可以帶一兩個徒弟。」
「真的可以嗎?」一直半垂這腦袋的槐花猛然抬起頭,雙眸亮晶晶。她從小就長得不好看,臉上又有駭人傷疤,自己賣自己都賣不出去,多虧齊伯不嫌棄,買下她,她才能安葬了爹,付了打鐵坊(後面就是兩家住屋)的租金,所以她一直不敢問齊伯自己這樣的丫鬟將做什麼。
因為臉上的傷疤,槐花從小就多數呆在家裡,也沒有朋友,所以她並不知道怎麼同外人相處,乍然到這麼一個大莊子上做丫鬟,不能不忐忑,生怕人家會嫌她丑,或者嫌她笨。也就是她認定的恩人齊伯在一旁站著,她才鎮定地回答了知若的問題。
卻不曾想,齊伯口裡的掌家大姑娘竟然跟她說她以後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鐵,甚至還可以帶……帶徒弟,這是真的嗎?雖是女子,她卻是真心喜歡打鐵的。
「當然是真的,」知若笑道,「除了打制一般常用的鐵器外,我還會給你一些圖紙,你按照圖紙打制一些你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有些可能要反覆試驗、重複打制,會很辛苦,有沒有問題?」
槐花興奮地直搖頭:「沒有,沒有問題,曾經有人拿來一把番邦的匕首讓我爹照著打,結果還是我琢磨出來的呢。我爹喜歡打大件物,而我喜歡打制小巧精緻的東西。」163小說網 .
那正好,知若也很高興,笑道:「好了,你先出去吧,熟悉一下我們莊子和莊子裡的人。休息兩日,跟強嬸安排的人學習一下規矩,然後齊伯會找人幫你建打鐵坊,你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和需要。」
「誒,」槐花這會兒完全放開了,脆生生地應道:「我……不……奴婢知道了,奴婢出去了。」
知若笑著搖了搖頭,吩咐如春道:「你讓喜鶯或者誰帶帶路,送她回前面去。」這槐花也是個簡單乖巧的,倒是同她的外形完全不搭了。所以說,人不可貌相啊!
如春應下,趕緊跟了出去,她也很喜歡槐花,性子有些像如冬。
強伯很激動,門一關上,就急道:「姑娘,打鐵坊弄好,你先讓槐花將那什麼弩弓弄出來吧,讓莫忘和時小風同她一起琢磨,反正那弩需要鐵,也需要木。」前些日子知若給他、齊伯和莫忘看了弩的圖紙,大概介紹了其功能、特性、以及和弓的區別,讓他們三人印象深刻、期待得很,恨不得立刻抓一個鐵匠來。
「嗯,」知若點頭,「除了弩,父親那本書上還有一些其它番邦暗器的圖紙,只是我不懂這些,又記得不大全,到時候只能讓莫忘和時小風多琢磨一下,還有槐花多試驗幾次了。」時小風那小子確實是個腦子機靈的,還很擅長看圖紙。
不過,時小風做工匠太浪費人才,知若是要將他培養為明輝身邊的謀士,互相了解信任、關鍵時刻可以提醒明輝的那種。所以時小風現在每日都同明澤、明輝一起跟著蘇康學習。
談完了槐花的事,齊伯仍然笑咪咪:「姑娘,還有一件事呢,我帶去的六壇酒,不小心打破了一壇,結果被人聞到酒香,硬是賴著,強行買走了三罈子,每壇三十兩銀子。」這次去巡視那兩個小莊子,大姑娘讓他帶了他們提純過的美酒去,一個莊子三壇,一壇賞給莊頭,另外兩壇過年聚會宴席上共享。
知若一愣,隨即心裡一個咯噔:「齊伯,你的意思是,你們這麼巧碰到了半山老人?」被人「強行」買走了酒,齊伯卻如此興致勃勃,總不會只是因為賣了高價吧(他們買來的底酒都是好酒,其中還有窖藏十年的美酒,但最貴的一壇也只花了五兩銀子。而且,齊伯帶去的那六壇在他們酒窖現有藏酒中只是最一般的)?
而且,聞到酒香就賴著硬要買酒、還肯出如此高價的酒鬼恐怕也不多吧?就像聞到蛋糕香味就能奪人荷包的也只有蘇康那種極品吃貨。
強伯哈哈笑,對著齊伯道:「你看看,還想賣關子呢,我們姑娘一下就給想到了。」
果然是!知若不能不激動了,一臉期待地看著齊伯。這也太巧了吧?還是她上輩子活得太傻、死得太冤,重生一次,老天厚待她,給她這麼多好運?